第三十四章 无界
() 那是一个很平凡的男人，平凡的长相，平凡的衣着。毫无半丝出彩之处，是的，就像大多数的人类那样。
男人生活在一个虽然很小，但是却衣食无忧的小村落里。
当时的国家被地方诸侯大名所掌控，而出于某些大人的原因，各地诸侯对自己的领民下令，所有的青壮年必须进入军队服役！
甚至是只要还活着，能动弹的，就都会发配一把小刀……
那个时期可谓是全民皆兵。
身处于那个小村落的男人，自然也无法抵抗。
男人的半生都在军队之中，他一直在作战，与非人之外道作战。和众多的战友，堵上人族生存这一目的奋战着。
曾经将一只混入城堡里想要谋取大名xìng命的妖怪斩杀从而得到赏识，常伴大名左右。更是得到了大名赏赐的佩刀，那柄与其被当做装饰品的刀，在男人的手中终于发挥出了自己应有的价值。
然后……
人族败了，城堡毁了，被自己奉若君主的人死了。君主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子嗣，自己唯一的希望交付给了男人。
君主希望自己的子嗣报仇，将名为仇恨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然而男人却第一次违背了自己君主的意志，他将孩子带回了村庄，希望那个婴孩能够平安的活下去。
孩子渐渐的长大了，但是，不知是不是自己主君的诅咒呢，这个孩子自出生以来不会哭也不会笑，jīng致的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如同完美的人偶一般。为此村里的人们将他视为异类，当做妖怪的孩子，被孤立。
然而男人却一直对那个孩子始终如一，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一次又一次的讲着完全不好笑的笑话，做出了很多惹人发笑的蠢事，为的，就是那个孩子的笑颜。
终于在那个孩子十四岁那年，那个孩子露出了笑容，并且附赠了一个看笨蛋一样的眼神。
“笨蛋老爹……”
也是在这一年，妖怪们统一了整片大陆，人族完全沦为了食物与苦力。村子也被波及，所有人都死了，那个男人也死了，唯有被他藏在地窖里的孩子活了下来。
————
殷红的血液自小次郎额角滑落，自被困入这片虚假的世界之后，至今为止的战斗，小次郎未曾受一次伤，流一滴血。
然而现在却……
中年男子的实力完全不值一提，且剑术平平。所有的攻击都只是剑术基础的几个动作而已，毫无任何新奇的变化。然而小次郎却被这丝毫不出奇的剑术压制住了，小次郎可不是漫画里的主人公，会下不了手什么的。此刻的他真真正正的被压制了。
在这片虚假的世界里，所有的事物均是小次郎心中所想所念之物聚现而出的。
小次郎的剑术是全靠着自己摸索的，可是剑术这一基础，则是由这个男人传授的。无疑，在当时年幼的小次郎心中，这个可以打败妖怪的男人是最强大的。
在小次郎的记忆之中，自己还未变强之前，这个最强大的男人便死了，所以那份强大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间，自己无法战胜的一瞬间。而此刻出现在小次郎面前的，便是那个最强大的男人！
小次郎看着那目光平静的中年男子，微微摇头。
“笨蛋老爹……”
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了，因为时间令人畏惧。可是当这片世界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挖掘而出之后，小次郎才发现……老爹果然有着一张笨蛋的面孔呢~
那是一张普通的，普通的老好人面孔，即使已经年过中年了，可看上去还是一副长不大的面容。那张蠢脸上写满了天真与乐观，幼时的小次郎经常听他吹嘘自己当初是在战场上怎么立功等等，每次看到他满脸兴奋的说起自己的事故时，小次郎不由这样想到。
（这个笨蛋如果不是遇到了一位贤明的主君，可能就是传说中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人吧。）
长刀袭来，刀的轨迹清晰可见，速度也并不快，甚至只要不是笨蛋，就可以推断出这刀落下的地点。可是就是这样在小次郎眼里无比可笑的剑术，仿佛被添加了什么魔力一般，以令人心碎的缓慢速度避开了小次郎刺出的剑，然后轻飘飘的在小次郎身上开了血流不止的个口子……
“呲……”
小次郎不由向后退去，这算是自作自受么？明明只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笨蛋老爹，却因为自己幼时的观点而成为了比谁都要强大的敌人。
还有那慢悠悠的动作，你他喵的纯心是来恶心我的对不对？！
再一次被那可笑至极的剑法斩伤，小次郎心中如同十万只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极度郁闷！
那中年男子始终都是一副平静的神s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位气定神闲的绝世高手呢，但是小次郎会告诉你这家伙纯粹是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好，所以才那副模样的么？！
“……连我老爸都没打过我！区区伪物！”
再一次被那慢悠悠却极具诡异sè彩的一刀斩伤，小次郎面sè不善的抬起手中纯白之剑。瞬息之间，长剑挥出诡异弧度，剑之轨迹更是刁钻yīn险。无需任何架势与前奏，这本就是瞬杀之术，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威力甚至堪比居合斩。
小次郎已经不想与这伪物再多加纠缠了，出手便是杀机凌然！
“影舞剑——拂风！”
在小次郎愕然的目光中，那慢悠悠的长刀骤然化为神速！如神风狂舞，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大力道将小次郎使出的瞬杀之技拦了下来，那中年男子猛地一发力，顺势将小次郎手中的长剑击飞！神风不止，小次郎胸前的衣料伴随着殷红的血花乍现，有数道犀利的剑气在同一时间贯穿了小次郎的身躯！
世界在这一瞬间变的缓慢无比，胸口处致命伤奔涌而出的鲜血，其下坠的速度都是那么的缓慢，小次郎倒下的身影亦是那么的缓慢。
小次郎曾教导黑崎一护，而当你失去它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而现在小次郎手中无刃，所以他的身躯被洞穿了。
佐佐木小次郎不会死，因为这片虚假的世界无法杀死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只能是困住他。在这片世界里，死亡意味着小次郎身心的失守，一旦死亡，他的记忆将再度混乱，终有一rì会被这片世界蛊惑，永远也出不去，迷失其中不可自拔。
中年男子目光平静的看着缓缓倒下的小次郎，眸子中没有任何名为感情的因素。
呼啸之声自背后传来，思绪未能转醒，而身躯的本能却猛地转身，并且架起了刀！
锵！！
兵刃之间的敲击响彻了这片田野，毫发无伤佐佐木小次郎，带着优雅的微笑，挥剑再砍！
锵！锵！锵！
集结了力量与速度的三次斩击，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若这是在现世的世界里，男人那柄长刀早在第一次斩击的时候便已经断裂了，如今刀虽未曾断，但是持刀的人却被那反震的力量逼得口吐鲜血！
自小次郎被杀死，到小次郎信chūn哥复合再战，不过短短数秒之间，而此时，那个被‘杀死’，还未完全倒下的小次郎，则变成了一件破烂的紫sè长衫衣……
隠密歩法“四枫”之三——空蝉。
真是的，为何会忘记呢，这个男人可是主君信任的亲卫，有着斩杀妖魔之力的武士。这样的他，又怎么只会基础的剑术？
趁着小次郎极力三斩过后的一丝空隙，男人不退反进，用长刀架开小次郎的长剑，然后整个人猛地冲向小次郎，抬腿就是一记撩yīn脚！
“我@%￥@%￥#%#！！”
佐佐木小次郎面sè骤变，虽然这时候只要自己那被架开的长剑就那么顺势刺下，这个男人绝对会被贯穿头颅而死，但是……出于人体冲锋的惯xìng，那一脚绝对会命中。
如果那一幕落实了的话，那实在是太蛋痛……太难看了啊啊！
一念至此，小次郎收回了剑，急速向后退去，避过那一脚后与那中年男人拉开了距离。
看着中年男人再度架起长刀，佐佐木小次郎不经微微皱起了眉，虽说是被自己心中的景象所聚现出来的‘最强’，但是以佐佐木小次郎的修为，这还不足以打到他，可是眼下这个平凡的中年男人却把自己逼近了绝境……
果然……心还有眷恋么……
心？
将那可笑至极的想法抛之脑后，小次郎微微有些厌烦了，虽说与过去的熟人再交战很有趣，但是这种事情多了，也就没意思了。何况，按照接下来的发展，出现的敌人必定是自己的故人，就好比眼前这个强化到了加十三的笨蛋老爹一样……
自己，可不想与‘那个人’战斗啊……
“结束吧，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凭你是杀不了我的，也无法永远的困住我。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岁月，你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呢？”
小次郎轻声开口道，那话语是对某个人说道，绝非留给眼前的中年男人。然而听到这话的中年男人却猛然抬起了头，凌然的杀意充斥着他全身！
看见这一幕的小次郎露出优雅的微笑，说道：“居然要亲自与我一战么，你何时变得如此有胆量了。”
中年男人无视小次郎话语中的嘲讽，面sè平淡却又杀机毕露！
他动作流畅的将刀收回鞘中，说出了自现身以来第一句话语。
“影舞剑奥义——三千鸦杀！！”
中年男人与小次郎之间数十米的距离在一瞬间被抹消了，仿佛就是在眨眼间，不，甚至是更加渺小的时间里，男人便来到了小次郎的身前！中年男人从容不迫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刀，虽说是从容不迫，但那也只是在他的时间观里。而在他人的眼中，一抹沉重的漆黑sè光芒瞬间出鞘！
锵！
那是名为居合斩的奥义。
零距离接触的话，恐怕斩断钢铁都是举手之劳吧。
或许天地都被那抹漆黑之光所吸引了吧，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没能注意到。一柄纯白至净的剑，被一双纯白至净的手所握住，然后做出了剑术最初的动作——挥下。
“无界”
那抹沉重的漆黑被纯白至净的剑破开了，中年男人的身躯被纯白至净的光芒所吞噬。啊，那光芒是如此温暖人心，柔和，温暖，令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然后安详的死去……
所谓极乐，便是往生。
这一剑破灭了漆黑的刀芒，破灭了中年男人的身形，更是破灭了这片世界。
如其名，无界，万象归于虚无。
长剑是纯白的，持剑之人全身绽放着柔和圣洁的白光，紫sè的衣衫变成了白sè的，紫sè的长发变成了白sè的，紫sè的眸子亦变成了圣洁的纯白。
连那肤sè都不复血气，却非不健康的苍白，而是无比纯粹的洁白。
如此圣洁，无一丝半点不洁，恐怕是那神祗见了，都要自行惭愧的吧。
如此圣洁，没有被一丝红尘业障沾染，便是超然。
都如此圣洁超然，那自然便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