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陆军部无线电教练所教官
刘瀚在上海吴淞无线电台工作,班上很惬意,得心应手,同仁关系也不错。下班之后,除了看书和英文杂志以外,也并没有忘掉当初对妻子的许诺。眼看在上海已经一年多了,而调回北方的事还没有什么头绪。当然他也知道,调工作也不是个人要怎样就能怎样的事情。没曾想,刘瀚在班上正忙着拍发一个电报,上司告诉他过后到他那里去一趟。报一发完,刘瀚就去见上司,上司很惋惜地说,交通部来令,调你去北京天坛无线电台,我们真舍不得你走。刘瀚对此既感到意外,同时又感到高兴。嘴里也说是啊,我也合不得离开这里的同仁,而心里的归心似箭感觉已占了很大的比例。刘瀚整理行装,分头与几位同仁告别,同仁为他饯行。刘瀚登上了回北京的列车。
1916年春,刘瀚到北京天坛无线电台工作,于是他在北京东城方家胡同租了房子,把妻子和儿子从通州接进城里,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虽然后来刘瀚又在东便门无线电台、双桥无线电台工作过,但并没有离开北京。有一次,刘瀚外出离家没走多远,见路上一位挑瓦盆担子的老人,担子两面都是成套的瓦盆,就是大盆里面有比它稍小一圈的盆,小一圈的盆里还有小一圈的盆,一共套着五六层。同时,内层小盆上扣着一样大的盆,外边又扣大一圈的盆,再扣,也是扣着五六层。这样前后担共挑着24个左右的瓦盆,老人的扁担挺有弹性,走起来有节奏地上下颤动。刘瀚看着前面的老人挑担走路很美,心却想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如此劳作,也真的难为老人了。走着走着,突然老人担子的后担绳子脱扣,扁担前倾后撅,说时迟那时陕,还没等老人采取什么措施,前担瓦盆落地哗地摔碎,紧跟着,后担瓦盆斜下里掉在地上也全摔碎。这天上掉下来的灾祸,让老人猝不及防,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四套瓦盆全成了碎片。老人当时傻了一般地瞧着眼前的一切,蹲在地上大哭起来。路人和刘瀚围到老人跟前,老人哭诉着,他是借的钱买了盆子,等着到市上赚几个钱买米下锅,老天为什么这么不长眼!为什么这么狠,让我遭祸!老人悲痛之极,捶胸顿足,十分可怜。围观的人也都发出同情的叹息,但也似乎爱莫能助。刘瀚蹲下身去安慰老人家,问老人两担瓦盆上货多少钱卖出多少钱,然后说,老人家您别着急了,这瓦盆我买下了。说着刘瀚拿出钱如数交给老人,转身上路了。
1919年冬,刘瀚的次子刘宗虞出生。此时北京成贤街西口附近的大院里,成立了陆军部无线电教练所,要教练会使用无线电话的陆军学员,教官中有一位就是刘瀚。原来,皖系军阀控制北洋政府时,陆军部想通过买军用无线电话机的办法,向外国公司借款,既可以手头有钱又可以装备部队。英国马可尼无线电公司出于自己的目的,愿意一举两得,既卖出本公司的无线电话机挽住长期的客户,又可以得到八厘的借贷利息,于是双方于1918年8月27日签订成交合同。按合同规定,1919年,200部无线电话机得交货(除特殊情况外),交货后马可尼公司派一位“能干之无线电工程师”来华,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到陆军部“专为此事特开之学校中教练应用是项机器之学生”。于是成贤街西口的“陆军部无线电教练所”就成立了。教育长是潘燮荣,教官有陈锦如、刘瀚等人。当初筹备这教练所的时候,对于教官的要求有两个条件,一个是会熟练的英语,一个是懂得无线电话知识。由于中国无线电方面的人才多为交通部培养,交通传习所只培训过海军无线电方面的人才,陆军部暂时还没有,于是通过渠道请交通部帮助推荐,给以优厚条件。于是,刘瀚被推荐到教练所当了教官,个中原因,一是刘瀚满足了陆军部的两个条件;另一方面,成贤街与刘瀚家住的方家胡同只隔一条胡同,上下班方便;其实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刘瀚想要接触无线电话机实物,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由于皖系军阀和直系军阀矛盾越来越激烈,发生了直皖战争。直系联系奉系军阀支持,奉系军阀借机出兵华北,打垮了皖系。就是这次战争奉系捞到了很大的好处,收编了皖系的不少军队,壮大了自己,还得了皖系的许多武器装备,肥了自己,形成了与直系共同控制北洋政府的局势。此时,马可尼公司到上海交货的无线电话机,也由奉系派人到上海接收,这就是史载这批无线电话机“东北方面,所得独多”的实情。
潘教育长的无线电教练所同样有奉系的背景因素。奉系的程参谋也同教练所的教官上下广交朋友,罗致人才。陆军部无线电教练所,是一个教练几个月就是一期的短训班性质的学校,学生不少都来自奉军。马可尼公司来教课的工程师,要给学生(也是学员)讲无线电话原理、无线电话的战地使用和战地维修等方面的大概知识。这位工程师不会说汉语,课堂上由刘瀚当口头翻译,刘瀚又把讲的课程内容翻成汉语写成讲义,印发给学生,受到学生的极大欢迎。
刘瀚为人老成,同仁关系到哪里都是好的。教官陈锦如就很敬重刘瀚,经常把刘瀚请到自己家中,或论训练,或宴请,或拉胡琴唱京戏自娱自乐,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潘教育长也很高兴,觉得刘瀚对于完成教练几百人会使用无线电话机的任务,起了很好的作用。
在带领和指导学生使用无线电话机的过程中,刘瀚编了一个使用规则手册,按照那规则,既容易记,又简便、迅速。那时的马可尼无线电话机是一个长约70厘米高约60厘米厚约30厘米的箱子状的上面有旋钮仪表的东西,可以驮在马背上。用的时候从马背上抬下来,再把可以拆装的活动天线支起来,同电话机接上连线就可使用了。这在当时,可是最先进最方便的通讯工具了。刘瀚带着学生走出校门到安定门一带进行演练,刘瀚的儿子刘宗唐此时已经八岁,也到安定门一带去看爸爸教练学生,潘教育长和陈教官还把刘宗唐拉到身旁一起观看,时至现在,刘宗唐还记得那时的情景。1921年,刘瀚喜得三子刘宗禹。
刘瀚参与教练了几百名学生。一批一批的学生中最出色的要算蒋斌,字乃时,福建人。他基础好,人聪明,又肯努力,后来成为东北交通委员会电政监督,张学良的通讯团长。西安事变后,张学良被囚,蒋斌被杀。学员中的马庭菜、刘濯等后来都成了东北无线电台分台的台长或骨干。可以说,刘瀚也是桃李满天下。在陆军部无线电教练所期间,刘瀚对无线电话的理性认识和感性认识,对于它的结构、部件、功能、连接,掌握得更透彻更精熟了。由于教练有功,声望提高,陆军部授予刘瀚一枚“文虎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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