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取消日语节目
1928年,日本帝国的田中内阁确定了侵略中国的步骤,催逼中国东北当局履行其威胁利诱达成的《满蒙新五路协约》。这个修筑铁路的协约就是由日本政府承包修建敦化至图门、长春至大赍、吉林至五常、洮南至索伦、延吉至海林这五条铁路。日本人的目的是除了便利对我国东北的经济掠夺、经济控制以外,更重要的是修好这五条铁路,在必要时便于从南满铁路和会吉铁路两路出兵包围奉天和吉林两省,再经长大和洮索两条铁路出兵,进逼黑龙江省。修筑五条铁路的祸心极其险恶。
5月22日,哈尔滨各中学师生出于对修筑五路协约的愤慨,举行反日大会,引起广播电台和各报的关注。6月,日本人炸死张作霖,哈尔滨举行“遥祭”以后,刘瀚向陈淮清建议,鉴于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越来越猖狂,越来越露骨,是不是把电台的日语节目撤掉一部分。陈淮清问,一个《日文新闻》一个《日文行情》撤哪个。经过权衡,决定撤掉《日文新闻》。这一举措全台一致拥护,连日语播音员青木都支持。青木也认为日本帝国主义以强凌弱,贪婪卑鄙,日本跑到中国来扩张掠夺很不道义。中国人民捍卫国家主权,完全是正义的。平时,青木就很敬佩刘瀚先生,认为他同日本人屡屡发生的侵权行为作斗争,很了不起。
7月,电台报务员陈宝珊(蒙古族,北京人)来找台长刘瀚,进屋以后却欲言又止。刘瀚让他坐下,给他倒杯茶,关切地问,有什么事情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陈宝珊也就打消顾虑,说出了他的困难。原来,他在北京的未婚妻叫李淑玲,是师范学校毕业的。陈宝珊打算成家结婚,但是有两难之处。若是结婚之后,李淑玲来哈尔滨生活,她就得辞去在北京的工作,这样,团聚是团聚了,经济上生活方面就会比较困难。若是结婚之后,李淑玲仍在北京工作,经济是会好些,但就得两地分居。陈宝珊想征求刘瀚的意见,看看有什么办法。刘瀚是过来人,曾长期体验过夫妻分居生活之艰难,对陈宝珊自然非常同情,因此想要成人之美。考虑把事情做得稳妥,就问陈宝珊,李淑玲既然是师范学校毕业,她愿不愿意到电台工作,能不能做电报收发员之类的工作。假若陈淮清主任同意,李淑玲愿不愿意当播音员,若愿意当播音员,得看看陈淮清主任有什么想法。后来,陈宝珊写信给李淑玲,商量后表示愿意当播音员,可以试一试。8月份,李淑玲来到哈尔滨,经陈淮清同意,担任了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的播音员,她也是这座台的第一位女汉语播音员。
从此,李淑玲和日语播音员青木、俄语播音员娜佳朝夕相处,和睦融洽。李淑玲虚心向她俩学习,除了学播音之外,还学习俄语、日语。平时有时间,冯士潜带领她们到现实生活中的各种新闻现场去观察体验。
9月,一位日本熟人邀请青木去做客。在场的另外一个日本人是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馆的。谈话间,那人称赞青木在广播电台工作,是万事灵通的地方,渐渐地透露出,如果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和情况与日本特别相关,可以及时告知领事馆,领事馆十分欢迎,并且一定报以丰厚的酬劳。青木马上意识到,这是要她当“耳报神”(间谍)。那人哪里知道,青木为人正直,她觉得当间谍特别是女间谍是最无德无耻之人,让她干这种损人利己的勾当,实在太肮脏,对自己的人格是一种侮辱。青木不动声色地敷衍着那人,只聊别的,坚决不答应当间谍。
11月3日,冯士潜、李淑玲、青木、娜佳在哈尔滨道里商会目睹了“哈尔滨市民抗路联合会”成立。大会决定向南京政府、东三省保安司令部及全国通电,要求拒签修筑五路协议,向日本政府提出抗议。第二天,他们赶到东省特别区第一中学“哈尔滨学生维持路权联合会”成立大会的现场,看到爱国学生维护主权一片赤诚,对于日本帝国主义修筑五路的罪恶用心,义愤填膺,激动时热泪流淌。一位中学生跳上主席台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下“打倒帝国”四个大字,全场顿时响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呼声,随后,进行示威游行。冯士潜他们把这些情形告诉电台的同事,大家同样受到学生爱国热情的感染,心绪难平。11月5日,哈尔滨工大、东省特别区法学院、滨江医学专科学校、东铁扶轮传习所、东省特别区一中、二中、三中、女一中、吉林省立六中等学校的大中学生2000多人,集结到长官公署门前请愿。哈尔滨广播电台与东省特别区长官公署斜对角,电台的人员在楼窗前就看到了学生请愿和游行经过门前的情形。大家都接受了一堂爱国主义教育课,人们眼睛射着义愤的目光,身内流着维权的热血。此时,电台广播的新闻节目,人们听起来已与往日不同,那语气、情感不期然而然地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11月9日,哈尔滨抗路运动达到高潮。全市大学、专科、中学的学生5000多人在东省特别区二中对面的广场(八区广场)举行抗路大会,然后示威游行,路旁万人助威鼓掌。但是游行遭到滨江镇守使署和滨江县士兵警察所设铁丝网的拦截。他们荷枪实弹,如临大敌,这就更加激怒了爱国学生。学生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走狗!~‘打倒卖国贼!~‘抗议干涉爱国运动!”等口号,与军警发生冲突。双方混战,警察开枪,学生高呼“牺牲一切,坚持到底”,奋不顾身,三打“西门脸”(即今靖宇街口),虽然受重、轻伤150多人,但终于冲破封锁,包围了滨江县公署和滨江警察厅。学生要求废弃筑路密约,保障学生游行示威和宣传自由,严惩李科元、高齐栋、蔡运升,医治受伤学生。抗路事件,广播电台配合《哈尔滨公报》、《国际协报》等报刊进行了很好的报道。第二天大家对此仍旧心潮难平,技术员阮品提出停播一次《日文行情》节目,表示对学生爱国热情的支持和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愤怒。大家正议论时,青木由于连连目睹抗路运动中学生的高尚品格与情操,也抑制不住激动,把她拒绝当“耳报神”的事说给大家听。她说我若那样做就对不起良心,对不起电台同仁,对不起中国。她说她为日本人感到羞耻。大家情绪更热烈起来,对青木的善良、正义十分敬佩,对抗路运动坚决支持。陈淮清与刘瀚商量,干脆把日语广播节目全部撤掉,明年办英语节目,大家响起一片掌声。
11月9日的抗路运动得到东三省人民的支持,有继续扩大的趋势。迫于压力,几天后张学良亲自慰问了受伤学生,拒绝日本强修五路要求,处分了滨江地方官(记过),抗路运动取得了胜利。可是“九一八”事变以后,青木却被日本人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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