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亚雄辞行

刘宗唐的哈工大同学秦亚雄，过了1932年猴年春节，度过了在北平家中的寒假，开学前就要返回哈尔滨工大上课了。亚雄临行前按礼数到刘瀚家拜望，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以便回校后见到宗唐，也好有个交待。亚雄的上辈与刘家素有过从，现在由于亚雄和宗唐同在哈尔滨工业大学读书，两人同学又同乡，有些事情需要互相照应，加上刘瀚曾是哈尔滨无线电台台长，秦素到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任播音员也多得刘瀚的培养，秦素是亚雄的姑姑，所以秦、刘两家的关系又进了一层。刘瀚夫妇对于亚雄前来辞行，心中很高兴，留在家中吃顿便饭，算是饯行。

谈话间，亚雄讲到1月中旬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砚秋赴苏联演出途中，曾在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清唱。这让刘瀚想起1930年程砚秋先生应朱庆澜之约来哈尔滨为陕西省赈灾义演的情景。那时刘瀚尚没有离开哈尔滨，剧场演出时，广播电台的剧场专线转播就是由秦素转播的。秦素对于各地赈灾很热心，也受到了朱庆澜的影响。亚雄也认为是这样，去年(1931年)10月中旬，姑姑秦素就曾把她自己一辆很好的自行车，捐给了哈尔滨市赈灾游艺会，这事儿《滨江时报》都有报道，说那辆自行车值47美元。亚雄对姑姑秦素的慈善之心非常敬仰。亚雄告诉刘瀚，姑姑秦素对于日本鬼子的强权特别痛恨。在刘瀚离开哈尔滨两个多月时，秦素把发现哈尔滨日商松岗洋行私自贩卖无线电机件的情况反映给陈淮清。陈淮清一如当年刘瀚保卫主权的作法，以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的名义呈文外交部驻哈特派员，向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馆交涉，取缔了日商的不法行为。秦素维护国家权益的精神，给亚雄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秦亚雄也谈到了去年返回北平之前，他从李淑玲那里得知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营救陈宝珊的情况。陈宝珊与刘瀚的弟弟刘准都是东三省无线电专门学校毕业的，陈宝珊曾被分配到营口无线电台工作，1926年与刘瀚台长联系，转来哈尔滨无线电台任报务员，1928年刘瀚又安排陈宝珊的未婚妻李淑玲来哈尔滨广播电台任播音员。陈宝珊当年很上进，业余时间他在哈尔滨法大学习，不断充实提高自己。哈尔滨法大当初由雷殷博士任校长，非常注重学生的爱国主义思想和民族精神的培养，学校形成了爱国主义的优良传统。在日本鬼子不断侵略欺侮中国的时期，法大学生反抗日本侵略的事件时有发生，社会上给哈尔滨法大一个美誉，称哈尔滨法大是抗日的大本营。1931年12月中旬，法大学生决定举行纪念“九一八”事变三个月活动，准备组织哈埠学生进行游行。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被勾结日寇的汉奸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张景惠知道了，他马上指使警务处的警察包围了哈尔滨法大，进入校园，滥肆抓人，陈宝珊也被逮捕。

李淑玲听说丈夫陈宝珊被警察抓起来了，焦急万分。哈尔滨的冬天，极其寒冷，陈宝珊被捕，监狱中没有行李被褥，丈夫如何吃得消?这是李淑玲首先想到的。她顾不上别的，出门径直奔法大而去。在法大，李淑玲得到的消息是一批人被警察带走了，其他细节就不得而知了。无奈，李淑玲回到广播电台，遇到了秦素，找到了陈淮清。看到李淑玲着急的样子，陈淮清和秦素也跟着着急，一面安慰李淑玲，一面积极地想办法。他们把李淑玲的事当成自己的事，陈淮清打电话给东省特区警察部门，对方说，人是他们抓的。陈淮清以广播电台的名义要求警方允许会见当事人，经过磋商，秦素陪李淑玲带着简单的行李衣物去见陈宝珊。陈宝珊对陈淮清、李淑玲、秦素讲，他准备参加纪念“九一八”事变三个月游行，既没犯法，更没犯罪，他曾质问警方凭什么把自己抓起来。广播电台的人会见陈宝珊，交付了行李衣物之后，陈宝珊被带走了。陈淮清、秦素同警方交涉，讲陈宝珊是哈尔滨无线电台的报务员，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人老实好学，历来没有任何不轨行为，提出能不能放人，广播电台可以担保，然而警方不同意放人，先说陈宝珊宣传赤化，又怀疑陈宝珊是共产党。陈淮清问警方有什么证据，警方却张口结舌。最后警方说需要等审理以后，才能有结论。没办法，李淑玲、陈淮清、秦素只好先回电台。

陈宝珊在法大学习法律，清清楚楚地知道抗日无罪。法庭在审讯被捕的40多人时，他们在法庭上展开了与张景惠当局的斗争。大家一致说，抗日爱国有我一份，你法官有没有份?人们要法官拿出爱国有罪的法律来。法庭自知理亏，也无法进行审理。法大同学被关押期间，李杜、冯占海的军队已经驻进哈尔滨，社会上抗日的气氛很浓，张景惠当局怕事情闹大，他的卖国嘴脸会迅速暴露，就指使法庭进行训诫，让每个学生取保释放。让陈宝珊取保时，陈宝珊瞪着眼睛说，我没有保，不放，我就住在这儿!当局没有办法，就派人通知李淑玲去法庭，一个兵士让李淑玲按了手印，没有保也把陈宝珊领出监狱，当晚获得释放。陈宝珊随李淑玲回到广播电台，感谢陈淮清、秦素等人对他的救援。陈淮清和秦素说，我们同仁之间还用说谢字吗?使大家感慨的是，陈宝珊因爱国招来了半个多月的牢狱之灾。亚雄还说，2月5日日本鬼子进占哈尔滨时，陈宝珊顿足捶胸大哭不止，他说人怎么能当亡国奴!听着亚雄讲述同仁与日本侵略者斗争的事迹，刘瀚心潮起伏，感谢这些同事，敬重这些同事，也为自己也是他们中间的一员而体验到一种难以名状的自豪。

饭后亚雄告别时，刘瀚请亚雄遇到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的同仁时，代为转达自己对他们的敬意和问候以及良好的祝愿。请亚雄向宗唐转达要“努力学习，心存国家，矢志不移”的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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