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雪梅成亲
叶飞霜看到叶哲光扯着一个少年公子的手步入了正堂,脸色蓦地红了。
那少年公子正是杨大学士的长孙杨思策。
他随着叶哲光进了正堂,端端正正的行了礼,眼角猛然一亮,看到一个丽人站在董宜人身旁,面目依稀有些熟悉,正是小时一起玩过的叶飞霜。
他未及多想,便冲着董宜人深深的拜了下去。
“这位公子好面相!”刑氏没有见过杨思策,只见他唇红齿白,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举止雍容闲雅,便心生喜悦。
董宜人瞟了眼面红耳赤的叶飞霜,低声向刑氏说了杨思策的名字,刑氏这才恍然,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杨思策今年十九岁,十岁时便萌补了将仕郎,十六岁覃恩转大理评事,是南京城中有名的五陵少年之一。他与叶秋鸿和叶飞霜都是自幼年时便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
因俩人已定了婚期,是以杨思策向董宜人见礼时口称的是岳母。
叶飞霜站在董宜人身后,只窘得两腮桃红。
因是未婚夫妇不便说话,杨思策向董宜人见过礼后,便和姜恒叶秋鸿一处说话。
雪梅坐在刑氏身后,见到姜恒言笑晏晏,不由得双目随他移动。偶尔姜恒回首,俩人笑之以目,点之以首,相视嫣然。
刘承志和那个中年男子略坐了一会,便喊了刑氏出去说话,等到刑氏再回来时,眉眼含笑,看向敬民的目光更加柔和。
雪梅目光打了个转。往敬民和李娟身上看去,见到俩人虽是同处一室,却各自避开对方,不由得怅然。
至晚间,杨大学士设了宴席款待叶哲光和姜太医。顺带着也请了刘承志和刘老爷子出席。刘老爷子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和内阁大学士在一处吃饭,只喜得见眉不见眼,从得了消息时就咧着嘴笑。
因男主人们都不在,陪着叶哲光和刘承志等人去杨大学士府赴宴去了,便只剩下妇人。虽是人不足,下人仆妇们依旧卖力。恨不得把平生的力气都使出来,好酒好肉流水般的端上了席面。
第二日一早,叶哲光和刘承志等人才被学士府的下人送回了家中。
而董宜人和刑氏已经各自开始忙碌了起来,俩人都要嫁女、请全福人。
因以前姜恒曾受过委屈,是以这次全福人董宜人格外替他选了一个好的。就是杨思策的母亲卢氏。卢氏家中父母兄弟姊妹俱全,嫁到杨家后又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儿子,是京城中有名的有福之人。( 网)只是她地位高,别人轻易请不来她做全福人。
这次因为董宜人舍下脸皮去请,再加上以后就是亲家了,卢氏便笑盈盈地应了下来。
刑氏知道了自然是极为感激。
俩人虽是忙碌,刑氏却比董宜人要清闲的多。董宜人是南京本地人,自她回来那一日起。便不停的知交好友和亲戚们来看她,就是不熟的人也有来投帖子的。
来见董宜人的大多领着自家的女儿,话里话外都在自家女儿身上打转。
惹着随侍在董宜人身边的雪梅和叶飞霜暗自好笑。皆知这些人是把主意打到了叶秋鸿身上。
常言道,状元丑探花俏。状元郎可以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可是探花郎却是有年龄限制的,只在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中取。
叶秋鸿是当朝探花郎,学问好,人又长得俊俏。不知招惹了多少人家姑娘的目光。
可是叶秋鸿向来眼高于顶,从不把这些姑娘们看在眼中。也有官员大着胆子向杨大学士询问。杨大学士只说叶公子的亲事必是要他父母归来时才可以定的。
即是大学士这般说了,这些人还能放过叶哲光和董宜人吗?
所以。夫妇俩人自踏入南京城伊始,便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酒宴中。
“老话说,好男好女百家求。我这一回可是真开了眼,宜人这些日子接的帖子怕不得一百多家了?”刑氏将最后一件嫁衣熨烫整齐后挂在衣架上,一边和雪梅说话。
雪梅的注意力却都被这件嫁衣所吸引。
嫁衣原本她是在洛阳城寻得最好的两个绣娘绣制,没有想到却根本用不着,到南京城后姜恒便派人送了一套御赐的凤冠霞帔。
大袖衫是金丝双凤缠枝花纹图案,缀着双花鸟纹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金缨络霞帔下坠一颗金玉坠子,乃是命妇装扮。
刑氏等了半晌不见女儿回话,转过头去,却见雪梅唇角露出笑意,正痴痴地看着嫁衣。
不由得,她也笑了。
顺着雪梅的目光再往案几上看去,案几上是一顶凤冠,金丝网为胎,上缀着几只展翅五彩雉,冠后下方有左右各三扇博鬓,展开后如同五彩缤纷的凤尾。雉的口中衔着长串珠滴,落在额间,凭添了几分庄重。
一想到女儿从此以后就是刘宜人了,刑氏只觉得心中犹如吃了蜜糖般香甜。再加上她觉得雪梅成亲后,不久就会到顺天府和她汇合。
所以,在雪梅成亲那一日,她的离愁并不多。只是抱着女儿痛哭了一场,看着女儿上了花轿出了二门,再南京城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叶府。
这几日,叶家是一场接一场的办喜事。先是姜恒娶刘家女,紧接着是叶飞霜出嫁。
南京城的居民这一次是饱了眼福,眼看着叶府进进出出的聘礼和嫁妆,竟是分不出这是进门的媳妇还是出门子的小姑子。
以至于十几年后还流传着叶家的佳话,姑嫂俩人的嫁妆铺满了整个南京城。
当知道姜恒娶了刘家女,不免有人打听这刘家是何许人家。当听到这刘家就是发明了高产种子的那个刘家,这才恍然。不由得感叹刘家女儿好福气,怎么自家的女儿就嫁不了进士老爷呢?
花烛之夕。叶府里里外外灯火通明,亲朋络绎,四下里杯觥交错,耳边厢听着鼓乐齐鸣,眼前酒香四溢。人声鼎沸,姜恒被亲朋好友敬着酒,脸都快笑僵了。他从中午喝到晚上,看起来走路都不稳,幸好叶秋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替他挡了些许酒。
等到吉时。叶秋鸿脸现古怪之色,冲着姜恒使了个眼色。姜恒会意,脚步越发的踉跄,眼中迷漓之色更重。众人便哄笑了起来,劝着新郎倌去入洞房。
洞房里高烧银烛。雪梅低垂粉颈目光注视着脚边的银盘。
脑子里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成了姜家的新妇。
想起刚刚姜恒拉着她的手拜过了众亲友,又拜过了天地,最后他牵着一尺红绸将她引到了新房中。压襟、撒帐、挑了盖头,俩人相视而笑。
雪梅的手指紧紧缠着帕子,似是期盼又似是惶恐般的看向了新房门口。
旁边一直跟着她的刘忠媳妇见到了她的表情,便笑着道:“姑娘可是要吃些什么?这得等半夜呢,前院多半要闹到子时,不如先吃些东西垫垫。”
雪梅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卢氏是全福人,此时也跟在守在洞房,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嫁到姜家的新妇。只见她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娴静温柔,不由得暗暗点头。
古代结婚和后世结婚不一样。后世因为有了各类代步的车子,生活节奏加快。婚礼一般是举行半天,到中午就开始吃喝。下午就会散了。
而现在则是早上去迎亲,大部分都是黄昏前迎到,迎着落下的夕阳新人交拜天地。所以婚礼以前也叫昏礼,意思是黄昏时成的礼。
因雪梅是远嫁,是从叶府的侧院迎到了叶府的正堂,出门时走的正门,回来时依旧是走的正门。
哪怕是抬轿子的轿夫刻意地行慢了脚步,她依旧是在午时左右迎到。
进了新房,新娘子便不能下榻,也不能吃喝,更不能说话,要等到司仪请新人喝完合卺酒之后新娘子才可以开口说话。
她已经在新房里等了整整一个下午,耳朵里听着前院传来的对酌声,只觉得双颊潮红,心跳不止。
姜恒进新房时,就看到他的小妻子正羞羞怯怯地坐在床榻上,低垂着头,露出一抹雪白的粉颈,唇边荡起了一层暖暖的笑意。脸上的醉意转瞬间不见,恢复了清明。
“压邪了,压邪了……”卢氏看到姜恒进屋,猛然大喊,又笑着将他扯到了榻边摁着坐下,指挥着洞房里的婢女去脱他的鞋子。
姜恒愕然。
只这一愣神的工夫,已经被婢女们脱下了鞋子,放在了雪梅的鞋子上面。
雪梅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邪与鞋同音,这个举动即是压压屋里的邪气,其实也是在压新娘子的火气,让新娘子一辈子服服贴贴的听话。
可是看姜恒好像不懂的样子,神色间露出茫然来。
董宜人的娘家亲戚中便走出一个妇人来附在姜恒耳边说了几句,姜恒这才恍然大悟。
转过头,看了看含羞带怯的雪梅,突然伸出腿踢乱了两双叠成罗汉的鞋子。
洞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恒却依旧笑着,对卢氏说道:“吉时已到,该喝合卺酒了,太太快安排一下吧!”
卢氏虽然少给人当全福人,可是这京里哪一家成亲敢不唤她?她自然经历的也不少,却极少见到新郎不要夺邪这个彩头的。再见到姜恒催她,忙端着金盏银盘送到俩人面前。
雪梅抬起眼,正好和姜恒对上,姜恒笑着颌首,端起酒杯先送到她的面前。
“吉时到,合卺啦!”
旁边,传来卢氏那明显有些走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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