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赘夫莫狂
曾叔看得两眼一瞪,捏紧了拳头,沈映初更是目露鄙夷。Du00.coM
这陆家,当初如一条狗般苟且求生,如今,这小日子竟过得比他们沈家还潇洒!
“陆哥哥。”沈映初掩住自己的神色,笑眯眯的走入房中。看到那翩翩少年抬起头来,沈映初笑容不变,心中却是暗自感叹。瞧瞧那温和的眉,润泽的眼,还有那似露非露,似有非有的情意,和唇角时而温暖,时而浅淡的笑容,哪一分不是恰到好处,最易勾得无知少女的恋慕之相。
“初妹妹,你怎来了?”陆松生作惊讶状。
“自是来寻陆哥哥,也来看一看,究竟是何大事,让陆哥哥连沈家的求助都不放在眼里。”沈映初依旧浅笑妍妍,一丝锋利的表情都无,“陆哥哥,你莫不是忘了你的身份?若你忘了你该如何做,那么天苍国的律法里可有详细说明。”
听着她的话说出口,陆松生脸色一白,心里顿时如生了刺一样。
他的身份?
他还能有什么身份。白河村的郎中?沈家药铺子的管事?陆家的公子?青黎书院的一个无法考取功名的门生?这些自然都并非沈映初口中所言的身份,她说的,是他身为沈家上门女婿的……这一身份。
天苍国律法中有严格的说明,身为上门女婿,入赘到女方家的男子,从此便是女方家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必得先考虑妻家,以妻为纲,听从妻命,如妻子欲要将其改姓,必得从之,并终生不可再碰其他女子,亦不可休妻。
身为天苍国国民,谁人不知!
陆松生用一种看陌生人的表情看着沈映初,那眼中有惊讶,亦有失望等神色。
沈映初神情不动,心却是凉的。
陆家的内室外,一圈沈家的家仆静静站立,数量不多,但架势却是十足。
而陆家的内室中,陆松生沉默,陆三春暴跳如雷,沈映初静静站立,唇角带着柔和的笑,眸中却是一种微妙的饶有兴味。
陆三春怒骂了半响,见沈映初并无反应,只得停下。
这时候,陆松生终于移开了盯着沈映初的眼神,轻轻道,“可你我,还未成亲。”
陆松生今年二十,早已到了成亲的年龄,可却是因为沈映初今年才刚满十四,并未及笄,所以还未礼成。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定了婚约,他陆松生就已经是沈家的人,此时他这样说,显然是想要钻那律法中的空子。
沈映初终于不屑于再看他,扬了扬手,声音清脆,“将陆三春抬去沈府!”
家仆看看陆松生,又看看沈映初,再互相对望一眼,都是浓浓的惊诧。沈映初如今不过才是十四岁的一个姑娘家,平日里都是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可今日她不单只先挺身而出暂时安抚了来者,还气势汹汹赶来陆家,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任是谁看了也要惊讶。
曾叔却是个通透的,即使有再多的疑惑,也等先帮沈家度过了这一关再说。
于是他投出几个严厉的眼神,曾叔在沈家威望极高,几个家仆立时乖顺的前去抬人。
陆松生“唰”的站了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初儿听闻陆哥哥是因为父亲有病在身不肯前去沈家相助,那么初儿也只好来将陆叔叔接去沈家,这样,陆哥哥既能不寒了沈家的心,又能闲暇下来时照顾病父,不失了孝心,可不是两全之策吗?”
“你放下家父!”陆松生脸气急。
沈映初又扬手唤了两人,直接便一人一边的拉住了陆松生。她面无表情,声音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语调微冷,“陆松生,今日沈家有难,你是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没错,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温暖柔软的少女,早已不是那个只会浅笑低眸,红着脸蛋什么都依着他的沈映初了。那时候只一心期待着谁的单纯,那时候那看不清真相的愚蠢,这一回,她全都抛了。
若是温柔大方待人善良,心思纯净三从四德都只能得一世悲惨,只能让家人颠沛分散,只能让妹妹被辱后命丧黄泉,只能让沈家家业全部落入他人之手,只能让最爱护自己的人陪她焚于火海之中,只能……只能让她的孩儿胎死腹中……
那么,要来何用!
陆松生只是一介书生,学了点医术,哪里能跟这些家仆斗勇。
两相僵持,最后还是陆松生服了软。
虽然如此,沈映初却并没有放弃将陆三春带回沈家的念头。陆松生自然不在乎沈家的死活,甚至巴不得沈家破败了,沈映初也死了才好,可是看来还是有几分孝心,很在意这个父亲,所以唯一可以杜绝他故意草草看病的方法,就是拿捏住他的软肋。
终于回到沈家时,那位病公子的气息已然更加微弱了,陆松生进入屋中给他看病,沈映初等人在屋外等待。
终于逮到了空闲下来的机会,曾叔立刻忍不住低声道,“姑娘啊,你可想过,今日这事你这么做了,明日整个白河村,整个平遥镇便会皆知你的悍名了?”
曾叔是个直来直去的,也不懂得绕着说话,他跟了沈家多年,是个好管事,只是可惜,在沈映初及笄那年,沈家莫名其妙人去楼空时,这曾叔也因为护主而成了刀下亡魂。
“曾叔,我自然是想过的,不过我既这么做了,那便没有怕过。”沈映初道。
“唉。”曾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沈映初垂了眸子,静静站立原地。前世,她的心已太累了,重生一回,她愿终生不嫁,陪伴爹娘身侧,至于那等悍名,她更是不在乎。——她现在连想着怎么规避沈家日后的遭遇都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不一会,陆松生走了出来,提着个药箱子,脸色很难看。
眼看着那帮人就要提着刀冲过来问,沈映初立刻便将陆松生给拉到了一边。
“是什么病,有何法子医治?”
陆松生为难道,“我查不出他身上有何病症,他脉象紊乱,时轻时重,时缓时急,捉摸不定,心跳甚至会忽停,过上几个眨眼才能再重新跳动,乍看像是痨病,但仔细一辩,却并不是,我无法确诊,但单就那样子来看,已是久病之人,怕是根本无药可医了。初妹妹,实话说,并非我不愿,而是我真的不会治,若是师傅在的话,还有可能……”
沈映初脸色一时间很难看,她瞧着陆松生,仔细的瞧,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说谎。
陆三春还在她手上,谅他也不敢故意不治。
“沈姑娘,你们在商量什么,到底,这是能治不能治?”对方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几个武士紧紧跟随,寸步不离。
沈映初见陆松生要开口讲话,立刻抢先往前了一步道,“这一时半会还无法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你们无须紧张,这位可是祖父的亲传弟子,且先让他好好瞧上一瞧。”
陆松生见她这样说,不由得一愣。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家公子的命,可就放在你沈家手中了!”他哈哈一笑,带着一众仆人转身离开,看也没看屋中的病公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