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难产,早有预谋
“你倒看得透……”齐天磊当然听明白夜萱的意思,她这是要自己分散众人的注意力,在啄了口茶的同时,欣赏地看了夜萱一眼,这女人平时不动声色,但眼光却毒辣,看人看事总是直指重点。
夜萱笑了笑,仿佛没听到齐天磊这句不似夸赞不似指责的话,只拿黑若玛瑙般沉寂的双眸在他俊朗的面上滑过,继续道,“府上众人一个个都已修炼成精,老爷又素来不近女色,这时如果突然招了妾室回来,只怕会适得其反,让人觉得老爷欲盖弥彰。”
齐天磊的心思被拨动,总算明白了夜萱方才的笃定是为何而来,这个女人已经将一切都算计到,就等请君入瓮了!但齐天磊倒也不动怒,精明的眼神在夜萱柔美的脸上走一着笑道,“所以,我就该留在你这儿?”
余氏陷害若水虽然没明着指出来,却是不争的事实,必须冷落段时间以示惩戒,府上另外几位妾室齐天磊这么多年来,都没正眼瞧过,此刻突然去接近也不妥。唯独夜萱,从进门不久就从余氏手中拿了中馈之权,虽然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其中缘由,可在外人看来齐天磊对夜萱确实是特别的。
“夜氏不敢猜度老爷的心思,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夜萱那弯弯的眼角,本只算得上清丽,但绝非倾城美人,比不上妩媚可人的若水,也比不上娇柔纯洁的宦佩。可是此刻却染上层朦胧的狡猾,看着尤为独特和吸引人。
齐天磊眼睛深了深,终是放声大笑起来,“哈哈……萱儿,最了解老爷心思的果然还是你。”齐天磊说着站起身来,夜萱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减,果然听到他说,“明日,我到你院子里用晚膳。”这样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管家已经顶着烈日候在长廊外头多时了,见齐天磊出去立即迎了上去。夜萱的笑容在齐天磊转身那刻湮没在烈日的光辉之中,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苍白了。明明达到目的了,夜萱却发现自己并没因此愉悦,反倒有种失落的情绪在体内上蹿下跳,让她心绪不宁。
“二小姐,老爷他……”熙儿颇有些担心地走进长廊里,齐天磊来时脸色难看到极点,走得也是行色冲冲,自家小姐该不会又得罪老爷了吧?
熙儿的叫唤声让夜萱身子一僵,这才蓦地回神,手心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夜萱微微有些懊恼,都这种时候了,她怎还有心思患得患失,她要做的应该是活下去,然后活得更好才对……
“熙儿,去把夜家的林大夫叫过来,就说我请他过来坐坐。”熙儿脚步一顿,发现自己现在完全不明白夜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了。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对夜萱惟命是从,因此应了声后便迅速离开。
午后,一辆马车驶过齐府大门口,那马车毫不起眼,守门的人也不甚注意。但在马车快要驶离大门口时,只听“砰!”的一声,从车上丢下个用草席包裹的东西。草席外头还有斑斑血迹,两个守门人对望一眼,终于还是冒着战栗过去将草席掀开。
“呀!怎么是她!”其中一个守门员惊呼出声,另一个反应过来后已经飞奔着跑进去通传。
若水看到沈白绢浑身是血地被下人抬进院子时,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胸口堵着口闷气差点没没呕出来。下人看到她脸上的煞气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又不敢真的那么做,神色间全是惊惧和恍然。
若水倒没因气愤失了理智,悄悄叫了沈家专用大夫过来为沈白绢整治。那下手之人极为歹毒,沈白绢被抬进来的时候几乎是衣裳不整的,伤口全在颈部以下不易觉察的地方,显然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必定要将她千刀万剐!”若水一掌打在桌面上,嘴上虽那么说,但却是毫无头绪。刚知道沈白绢出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觉得是夜静干的。可是想着夜静前段时日卑微的态度,加上穷酸的样子,很快便否认了这种想法。
“若水,你一定不能放过那贼人,我可怜的孩子!”
沈母扑到沈白绢身上哭成泪人,沈白绢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虽然不知道此前她遭遇过什么。但只消从她身上的狼藉和伤口也能猜到几分,沈白绢的清白,即便没被人毁掉,只怕也差不了多远。
沈父脸色很难看,没想到沈家几代清白,竟会出这样的事情,他眼神闪动,有丝凌厉在其中没过。若水冷眼旁观,终究冷冷出声,“沈伯父,白绢是我若家护着的人,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可一定要为她报仇!”
沈父内心蓦地一敛,几乎以为被若水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刚刚那一瞬间,他其实是打算把沈白绢当做弃子的。这种有辱门风的事,即便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到时只会让这个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女儿毁了沈家的清誉。
可是若水及时地打消他的这危险的念头,毫不隐藏地提示他沈白绢是若家的亲生骨肉,若是沈白绢有个三长两短,若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此沈父脸上迅速换上副恨色,“我一定会揪出背后之人,让他知道得罪我沈家是要付出代价的!”
若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视线再次落到沈白绢身上,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沉声喝道,“大夫呢?”
罗紫面色难看地上前道,“主子,那沈大夫在赶过来途中出事,听说马车在田埂边翻了车,如今不省人事……”
由于沈白绢在齐家待嫁,因此沈父沈母也住在齐府,所以他们能立刻赶到若水院子里。而那沈家大夫却还留在沈家,是要赶过来的。
若水脸色难看几分,刚要斥责他们不懂变通,没去请府上的大夫,双手突然猛地揪住椅背,脸色唰地一下苍白无颜色。罗紫离她最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主子,你怎么了?”接着很快闻到股血腥味,吓得尖叫了声,“来人呐,快来人呐,主子见红了!”
接着就见若水房内众人忙成一团,罗紫将若水安置好后,一边吩咐丫鬟去烧水,一边遣人去将早就候在齐家的媒婆。若水脸色虽然苍白,但到底还好,毕竟她已经到了生产的时候,即便见红也不必太过惊慌。
“老爷,老爷呢?”若水刚躺到床上,很快抓紧罗紫的手问道,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到底是第一次生产,紧张也在所难免,直觉地想要齐天磊陪在身边。
罗紫脸色微微僵住,缓了缓才道,“主子,你忘了吗,老爷早上来过,说下午要去远洋山庄办事,这会子早就不在府里了。即便是马上遣人去找,这一来一去也赶不回来啊……”
若水哪儿管得了这些,瞪大眼睛狠狠道,“我不管!你立即遣人快马加鞭去把老爷找回来,快去!”说着将罗紫的手用力推开,罗紫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但很快稳住身子,点点头跑了出去。
若水这才像是累极了般复又躺在床上,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不知为何今日她特别烦躁,额发上流下细细密密的汗水,右眼眼皮却一直在跳动,“产婆呢,人都死哪儿去了!”若水的脾气本来就强悍,这会子见院子里的丫鬟只是战战兢兢在一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子,总算有个产婆急急忙忙推开众人进来,若水一见是余氏从外地请来的那个脸色便沉了下来,语气越发不善,“其他两个产婆呢?怎么没见她们来?”其中一个午姓产婆,是若水娘家人特地从南方送过来的,经验多不说,最关键的是于若家相识多年,十分可靠。
那产婆模样生得难看,此刻在幽暗的灯光下更是有股煞气,她咧了咧大嘴有些不屑道,“奴才劝过她们的,不过那两个人贪吃,非要说主子生产的时间还没到,结果多喝了两杯,现在都还躺着动不了呢!”
若水气得差点没咬碎牙齿,不过这种时刻她也顾不上去深思其中的不对,只冷冷看着眼那产婆道,“今日你保我母子平安自然有你的好处,荣华富贵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我母子两出哪怕是半点事,我便要你不得好死,听到没!”
产婆神色一僵,眼皮突地跳了跳,一时间有点愣神,待到反应过来了赶紧点头哈腰道,“那是自然,奴才自然要护着您的周全,你且躺好,听我吩咐……”
若水是争着一口气交代完这些事的,此刻听产婆如此说,神情微微一松。这下子那排山倒海的疼痛便一阵阵从腹部袭来,直疼得她尖叫连连,甚至连余氏、夜萱和一众女眷进屋都没发觉。
“阿弥陀佛,这怎么说生就生,一点征兆都没有,可万万别出什么事才好……”余氏进屋后,见若水神情痛楚,双手放在脸庞上做祈福状。
夜萱冷眼看着,心下却是冷笑,沈白绢一回来,若水受了那样的刺激和惊吓,不提前生产才怪。而余氏,只怕府上最看不得若水好的就是她吧。不过夜萱面上还是恰到好处地露出丝担忧,“是啊,若水姐姐可要母子平安,老爷心心念念这几个月,可容不得她有半点损伤。”
不知为何,余氏在听夜萱说出那些话后,脸色微微有些发僵,但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很快又恢复正常,“那是自然的,都九个月了,见红也是正常的。”夜萱细细打量了眼余氏,见她神色如常,看不出异样,也不再说什么。
这头,两人刚说完话,却见帘子猛地被人从里头撩开,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便瞧见产婆一脸着急地从内室里冲出来,对着余氏猛地就跪下,“夫人,恕奴才无能,实在是若主子的胎横在腹中,生不出来啊!”
众人听罢脸色皆是一变,余氏抬脚提了产婆一脚,语气冰冷严厉道,“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今日你无论如何要保她母子平安,否则这齐家大门你也别想出了!”余氏可谓是声色俱厉。
产婆身子颤动,哆嗦着嘴唇道,“夫人的胎象一直很稳,产期本来是在三天之后的……”所以其他那两个老家伙才刚明着喝酒,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数,产婆缓了缓又道,“夫人这样子,怕是受了惊吓才破了羊水,胎儿这才因此错了位!”
余氏听罢皱眉,若水一直好好呆在府中的,怎么会……不过现在可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就见余氏颇为难地看了眼夜萱,沉声道,“夜妹妹,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呢?我看还是保大人要紧吧,哎,怎生老爷偏偏不在府上!”
夜萱睨了眼跪在地上眉目不清的产婆,唇角动了动,语气中带着森冷,轻轻却又叫人不敢不听地问道,“你可确定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
产婆跪在地上,只看得到夜萱绣着牡丹花的绣花鞋,玫红色的大花开在绿梗叶上,低调中又彰显着贵气,心不由地就有点慌了。而夜萱的话很慢很慢,却一字字打在她心头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是的,奴才当了这么多年产婆,自然是确定的!”过了片刻,产婆终是咬了咬牙应道,头始终没有抬过。
这时,从内室中传来若水尖叫带着痛楚的责骂声,“什么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你们敢再说一次试一试!”接着便听到花瓶砸在地上发出的尖锐响声,若水的声音再次响起,“夜萱,我告诉你们,你们谁敢打我腹中胎儿的主意,我要你们不得好死!来人,快去请祖母过来!”
若水话音刚落下,就听门吱嘎从外头打开,却是罗紫回来了,而她身后还跟着个人。满头白发,面色威严,头发用发髻高高挽起,杵着跟拐杖,不正是柳祖母嘛!柳祖母在门外便已经听到产婆的话,这会子面露急色,“孩子呢,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