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康的报复（一）
千年虫没有带来传说中的灾难，千禧年到来了。古国强最喜欢农历的龙年，他总是觉得龙年一定能带来好运气，带来大事件，虽然他自己属猴。
陈芳雨工作的公司由于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正处于混乱期，据说是要进行改制转产。那个局级的总经理因为在位期间毫无建树，只会花天酒地，拉关系立朋党，被上级停职审查了。一调查才发现他以公关费名目花费的公款已达好几百万，仅仅在有名的夜总会就花费了上百万，他的亲属已经遍布公司和分公司的许多重要部门，连公司的两位副总经理和五名董事也都有很多类似的问题。公司的混乱局面愈演愈烈，极有可能被解散，最好的情况是被合并到其他的国有企业。陈芳雨不愿在混乱中无所事事，索性请了长假，专心照顾家，况且他们已经打算要一个宝宝。
坐在古国强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陈芳雨一边喝着新泡的普洱茶，一边摆弄着桌子上各种精致的小饰物，一个大脑袋老寿星的泥偶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老寿星的袍子特别的红，艳丽得在咖啡色的桌面上都很扎眼。她拿起老寿星，平端在手心里端详着，当她用手指轻轻划过寿星佬的脑门时，忽然发现老寿星的两只眼睛亮了起来，温和的说话声从老寿星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有事吗，芳雨？”这是费蒙的声音：“这是我和国强的通信电话。”
“没事，没事……我就是没事看看，觉得这个泥偶挺好玩的，你忙吧，我没事，再见。”陈芳雨忙把老寿星放回原位，拍了拍受惊的胸口，嘀咕着怎么这么隐蔽。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让陈芳雨回过神来，她忙用手向后理了理长长的头发说：“请进”
古国强的秘书王小慧推门走了进来对陈芳雨说：“公关公司的总经理佐藤直信先生来了，说有急事要和古总经理面谈，因为古总不在，我已经请他在旁边的会议室等了一会儿了，陈小姐是不是先见见他，我看他很急的样子，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
陈芳雨沉思了片刻，古国强工作上的事情她是很少参与的，不过陪人聊聊天倒也没什么关系：“好吧，那就请他到这里来吧，古国强估计也快回来了。”看着王小慧离去的背影，陈芳雨心里暗暗地想，这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虽然只比自己小四岁，可是却明显地要新潮时髦得多，优美的身材再加上刻意的装扮，做个时装模特也有人会捧场。可能也是古国强为人比较厚道，他给的薪水比同行都要高一些，所以员工们的服装都很得体，尤其是年轻人，女孩个个都花枝招展，男孩个个都英姿勃发，陈芳雨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广告行业嘛，自然是俊男靓女多，没什么大不了的。
佐藤直信这时已经走进了没有关门的总经理室，走到陈芳雨近前后说道：“陈小姐，您好！”陈芳雨也忙站起身来，伸出了自己白皙的手，佐藤很是得当地轻轻握了握陈芳雨伸出的手就立刻松开了。他们曾经见过一次面，是在佐藤的办公室，因为古国强有一次要陈芳雨作陪出席一个宴会，临走时一起在佐藤直信的办公室小坐了一会儿。
“佐藤先生请坐，是有什么急事，要见国强吧？”陈芳雨一边说，一边把旁边的茶具换成陶瓷和玻璃的，她知道佐藤直信喜欢喝中国茶，尤其喜欢安溪铁观音。
佐藤看似有些紧张，这很不正常，古国强曾经和陈芳雨提过这个人，沉稳和机智是陈芳雨对佐藤的印象，可是今天这个样子，明显的是有大事情发生了。
“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佐藤欲言又止，手掌轻轻地在膝盖上搓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陈芳雨见佐藤不想多说，也不好深问，只是一边沏茶，一边夸他的中文说得越来越好并和他闲聊起了日本的民俗，等晶莹的玻璃茶杯递到佐藤手中后，他端着茶杯闻了很久，仿佛想让茶汤清新的味道拨开他纷乱的心神。陈芳雨看着办公桌对面的佐藤有些担心起来，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能让佐藤如此地不安呢？
这时古国强的司机孙立拉着高尔夫球杆车走进了办公室，他看见办公室里有两个人有些意外，忙边打招呼边说，“古总马上就上来，他现在在三楼的广告公司。”说罢，忙把球杆车放在先前的角落里，走了出去。
陈芳雨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对佐藤说：“佐藤先生，我下去打个招呼就先走了，您先坐一会儿，这杯茶别凉了，该赶紧喝了。”陈芳雨说完拎起旁边随身的小挎包，轻盈地走了出去。
佐藤直信看见古国强快步地走了进来，忙站起身来，古国强一边把鸭舌帽放在衣帽架上一边摆了摆手，倒了一杯陈芳雨刚沏好的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问道：“怎么了佐藤，发生了什么事？”
佐藤直信整了整自己蓝色暗纹的领带，新近流行的宽大的领带结反而被他给扭歪了，佐藤开始叙说发生的事情：
原来佐藤负责的公关公司在二个多月前，有一名客户总监接了一个大客户，这个客户是上海的一家房地产公司，这是一家专门从事高档住宅开发的地产公司，公关费用的预算也很庞大，佐藤经过考察，确定了这家公司的实力。因为公关公司的收入形式完全不同于广告和传媒公司，广告和传媒公司是靠量取胜，客户的预算也大，而公关公司一般是靠高额利润赚钱，因为客户的预算一般都比较小，数百万的公关预算就已经算是大客户了，而这家地产公司有跨年度数千万的公关预算，佐藤直信自然要把它确定为重点开发和维护的客户。
随着双方合作的深入，一切都很顺利，总额近六千万的全国重点城市跨年度公关推广方案已经确定，合同也于上周签订了，古国强曾经出席了合同签署仪式。随后对方迅速付出了合同保证金和前期的几个活动项目费用，赛肯公关为此特地开了隆重的庆祝会，并提升了那名客户总监为客户群总监。但就在昨天，那家地产公司的律师给赛肯公关发出了正式的律师函，声称赛肯公关以欺诈形式骗取了巨额合作合同，要求取消合同，并赔偿由此造成的经济损失和时间损失等共计一点五亿元。佐藤直信接到律师函后大惊失色，因为这意味着公关公司未来五年将肯定亏损，如果实力不济今年就会破产倒闭。
佐藤立即召开了高层主管会议，调查了对方律师函中指出欺诈的内容。所谓欺诈，主要指的是提供给对方的策略规划书之中调查数据的部分，和由此产生的销售预估和费用预算，由于规划书被规定为合同的附件，也具有法律效力。经过调查，有几个数据确实存在错误，并和对方出具的官方统计明显不符。其实，这种事很常见，因为利益的关系，广告和公关公司在使用数据时经常选择有利于己的数据使用，佐藤虽然力主使用的数据要及时和准确，数据的发布渠道要权威，可面对如此大额的合同，他也不会去核查近千页的企划书之中的简单数据，这种事本身就不是重点，在他的经验中，这种事经常有，通常双方会交换意见后进行修正，一般不会影响合作。可这次的事件太出乎意料了，对方直接发出了正式律师函，不像能够协商解决，虽然合同中写明了发生冲突双方应协商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