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害怕,颠沛流离
那一晚。洞房新夜。段风涯尚未入眠。然。安季晴蜻蜓点水般的。偷偷的吻了他一下。他就开始纳闷了。她不爱他。她沒有理由爱他。她不会爱上他。这都是段风涯最后得出的结果。
就算很久以后。段风涯都不明白。他如此待她。安季晴怎么会爱上他。甚至以命來爱。
段风涯轻笑。温声说。“我还记得你当初理直气壮说。嫁我。图富不图贵。求奢不求安的。要后悔。你也得等下辈子了。”
“下辈子。呵呵。风涯。你信人会有下辈子吗。”
“会吧。”少顷。段风涯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会吧。他希望会。至少下辈子。沒病沒痛。他才能像正常人一样。好好活一场。“如果真有下辈子。我就不从商了。我要学医。做个济世华佗。”
安季晴喃喃细语。“好伟大的下辈子哦。我就不行。济世华佗。受世瞩目。多累呵。”
“那你呢。”
“我呀。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也不想做人了。”
“不做人。做猪做狗啊。”
“你才做猪做狗。”安季晴用手背捅着段风涯的背。“我要做一棵树。要做一棵参天大树。把根深埋于土地里面。任天地撼动。唯我不动。”
段风涯睁开眼。转身对着安季晴的背。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安季晴平静的侧轮。沒有波澜掠过的脸。如同一泊静水。“安季晴。你在害怕什么。”
“说真的。我怕起颠沛流离。”说完。安季晴深吸一口气。然后同样脸无异色。
“这么说。你承认。我亏待你了。”
“也沒有。不关你的事。我只是觉得。只有把根深深的埋进三尺土地里面。才会有绝对的安定。天地不移。”末了。安季晴又补充一句。“可能。我只是思安心切罢了。”
段风涯抱起双膝。嘴角含笑的看着安季晴一点都不真切的笑容。打趣的想。这丫头。思安心切。换而言之。就是觉得嫁给自己。她一点都不安定了。分明是拐个弯來说他亏待了她。
安季晴很快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段风涯脱下身上的长衫。覆在安季晴身上。大手覆在她娇小的脸上。拇指触在她颤动着的眉睫上。一种莫名的沉重压心而來。如若三年后。自己真的有不测。对这个女人。真的会沒有一丝负疚吗。
段风涯敛眸。喉结微硬。他坐过火边。用长竹挑着熊熊的烈火。似乎。只有灼热的火。才能让他安静一点。
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总归是有缘分的。可能是良缘。也可能是孽缘。段风涯知道。他和安季晴。是走不到良缘的。突然。他也希望。这不会是孽缘。残害安季晴一生。可能。真非他所愿。
火把慢慢的烧尽。旭日苒苒的升起。金黄裹着一地。青绿的竹笋。隐约的发出一阵阵清新而好闻的气味。段风涯是在这种清新的气味下睁开眼的。很快。他就记起了。自己在哪里。摸着后脖子。伸了懒腰。他才想起安季晴。
段风涯猛地从地上跳起來。却在看到安季晴纤细的背影后。长长的吁了口气。
“你在干嘛。”
“风涯。你醒啦。我在看这片竹和其他的有什么不同。你看。这小片都干枯了。”安季晴也沒抬头看段风涯。目光在干了。黄了。颓了的竹上打转。刚才她一睁开眼。突然的。就想到了这竹子。可是。探了好一会。她压根。什么也沒看出个端倪來。
段风涯蹲下。地上有土明显是松的。应该是被挖过。他一手抓起一把土。放到鼻子嗅了嗅。沒嗅出什么。他又抬头。同样是盯竹子。纳闷着。
突然安季晴觉得脚下什么东西。硬顶着她的脚心。她伸开脚。一只红色也算秀气的香囊赫然入目。安生季晴拿起來。香囊的布料十分软绵。触感很好。上面绣着精细的雏梅。安季晴想。定是出自大家闺秀的手。她打开。从里面滑落出两枚铜钱。铜钱间还有一道黄色的符串起來。
“是平安符。在我们滇城。一直有这么传统的做法说是在平安符上面铜钱。可以消灾避难。一般女子都会为出远门的心爱男子求一道的。”段风涯见安季晴看着符一脸疑狐。淡淡的说。
安季晴打趣的说。“风涯。这么说。你这次來水月城。姐姐们都为你求了这道符。”
“除了你。他们都给我求了。就连风仪也连夜去普度庙给我求一道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当**子的。”
“我一向不信这个的。”安季晴嘟起小嘴叫屈。顺手打开平安符。突然眉心清凉。有股不安的惋惜感。
“怎么了。写什么了。”段风涯见安季晴沒有接话。直接从安季晴手中拿过那道符。上面清晰的写着两行字:愿相公此番前往水月城。有惊无险。你会看到我们的孩子落地的。落款是乌赛依兰。
“是柳大人的。他才升官。和乌赛依兰成亲沒多久。我听说。柳大人來水月城前一天。才知道柳夫人怀孕了。皇上还问他。要不要改变主意。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儿子不会有个贪生怕死的爹的。”段风涯紧紧的拽着那道符。用很小的声音在和安季晴说。又似乎在和自己说。昨天明明还是可以把酒言欢的人。明天。就沒了。生命真的很脆弱。有时候。一个转身。便是一辈子。
“可是。柳大人的平安符怎么会在这里呢。除非他來过这里。”
段风涯点点头。脑光一闪。像想到了什么。他什么也沒说。开始一个劲的挖地上的松土。挖到一半他停住了。褐色的眼眸里。闪着寒光。冰寒迫人。凌厉凄绝。自言自语的说。”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我就知道的。要不是竹子的根都死了。怎么会有枯竹。”
“什么。”安季晴凑近头去看那个大窟窿。几只血迹已干的手和脚。乱七杂作的躲在坑里。最恶心的。还有几只溃烂了的人头。狰狞而恶心。安季晴顿时失惶的惊叫起來。跌倒着后几步。扶着侧边的竹子。连连呕吐。却是因一日未进食。什么也沒吐出來。就把胆汁给吐出來吧。
段风涯扶起安季晴。“你还好吧。”
“还好。”话还沒说完。安季晴又觉胃里翻江倒海般。吐了好一会。脚也软了。才能舒口气。说上句话來。“什么人如此凶残的。”
“我一定要手刃那些人的。一个都不放过。”段风涯咬牙切齿的恨恨说。又看了眼安季晴。也就这时。才仅有的一点温热。“或许。我不应该带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