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乌龙,原是故人
从承恩寺回來。已经渐渐入夜。霓裳想陪安夫人多一段时间。就让安季晴一个人下山了。一路上。冷冷清清。远远的看到念风堂亮着灯火。安季纳闷着疾步走上去。小颜回家了。念风堂应该沒有人的了才对。
推开门。小颜纤细的身影。站在药台前收拾着东西。安季晴松了口气。“小颜。你怎么就回來了。不是让你在家里多住几天吗。”
“夫人。你回來了。”小颜从梯上走下來。有板有眼的说。“过大年的。我不忍心让夫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吃完饭后就回來了。”
“我们小颜长大了。懂得关心我了。”
“夫人。看你说的。我一直都很关心你。吃饭了沒。要不。小颜去给你弄点吃的。”
“吃过了。你也别折腾了。”安季晴伸着懒腰。经过一翻认亲。的确有点累了。“倒是想洗个澡。”
“刚好我烧了水。给你打去。”小颜笑呵呵的跑了出去。
段府今天算是从早上忙到晚了。如今。人多了。一桌子都坐不下了。在大厅设了两桌了菜。拥拥挤挤的。坐满了人。就只有小浩然。还到处的颠着屁股。坐不下來。大红灯笼下。映衬得雪花也白里透红。红外映白。给人分外喜庆的踏实感。
钟芯素手上拎着一件白色的貂皮披风进來。脸上如浴春风。她把披风交给自己的丫环。“环儿。帮我放在房里。这些天下那么大的雪。明天回娘家刚好用上了。”
杜若惜打趣的说。“哟。四妹。怪不得把你高兴得连饭都不吃了。你从哪里弄來这么一件貂皮披风的。肯定价值不扉吧。”
钟芯素倒是沒有说话。娇憨的笑笑。算过了。段老夫人扫了一眼环儿手上的披风。脱口而出。“这披风怎么我觉得有点眼熟。风涯。你看像不像我给你做的那条。”
段风涯和段风离闻言。几乎是同时敏锐的抬目。死死的盯着环儿手上的披风。灰白的貂皮。赫然入目。段风涯胸口一紧。走上前。扯过披风的邻口一看。风涯两个字。安静的躺在里层。不易让人发现。顿时。段风涯目光迟疑而深邃。手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來。
段风离算是从段风涯的表情看出了个所以然來。三年前。凤凰镇下。他问段风涯。“娘做给你的那件披风呢。”
段风离尚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段风涯。有点受挫的落魄感。尽管不明显。他却的确。可以看在眼里。段风涯当时说。“我送人。送给一个不会再见的她了。”
这个她。后來。段风离知道了。是唐依。这么说。是唐依把披风贱卖给钟芯素了。段风离帮段风涯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題。“四妹。你这披风。从哪里弄來的。”
钟芯素低头。看到段风涯这般神情。她的确意外了。而且。也有点害怕。这几年來。在段风涯独宠上官清婉的时候。她已经沒有再向段风涯撒过娇了。
上官清婉走到段风涯面前。挽着段风涯的胳臂。目光扫了一眼披风上那两个字。眉头轻皱。也理不出个所以然。笑嘻嘻的说。“相公。你看。四姐都让让你们急得忘了。有什么就好好说。”
段风涯收起目光。眉宇间渗透着一股冷冷的漠然。“芯素。我沒别的意思。你就实话和我说。你从哪里弄來的披风。”
“就。”钟芯素后退两步。小声说。“就刚才。看下人打扫五妹的房间。就看到了这个。五妹也去了那么久。她的东西。能用的。就拿來用了。”
“你的意思是。在季晴那里拿來的。”
“嗯。下人刚从箱子下拿出來的。”
段风涯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披风。脸上抽搐。心里一股热血涌上脸上。涨得通红。怎么可能。唐依的东西。怎么会在安季晴手上。两个沒有交集。沒有认识的人。怎么可能。除非。只有一个可能。
沒错。他早就该猜到了。安季晴和唐依。本是同一个人。想起那次。唐依脱口就叫地瓜做番署。还有。小颜说。唐依就是五夫人。在她心里。还有。见到端王爷那一刻。她第一时间就叫出了王爷。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不认识王爷的。她当时的理由。也太唐塞了。
安季晴。再相见。你用这种方式与我相离又相近。难道你不知道。生离。有时候。比死别更残忍吗。
段风涯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把一屋子的人晾在那里。只有段风离怔怔的站着。在众人的嘈嘈杂杂的碎语中。久久未回神。阿依玛拉了拉他的衣衫。他才回过神。口里吐出一句话。“世事难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世事非难料。很多人。会习惯的。对一些事物。先入为主。如果沒有那巧合的尸骨。会有人。断认那尸骨是安季么。想起來。箫沐说了句有趣的话。如今。段家日夜供养安季晴的神位。段老夫人每逢初一十五念经。却不知从供着的。是谁的尸骨。说出去。这么个大乌龙。的确够天下人笑上一回了。不过。段风离心想。如果一个笑话。可以让人重新活过來。让众人笑一回。又何所惧。
段风涯一口气跑到念风堂。楼下已一片黑暗。二楼还亮着灯。他心口一团热火。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对着依。揭下她的面纱。再看一回。婉纱碧人。
段风涯粗暴的敲着念风堂的木门。急促的咚咚直响。小颜以为有病。小颜跑着过去拉开门拴。看到段风涯挫败的双目。而又带着咄咄逼人的气盛。她自然的退怯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喏喏的说。“少爷。过大年的。你怎么來了。”
段风涯勾起嘴角。笑得幽怨。“小颜。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唐依就是季晴。”
“少爷。奴婢。”小颜惶恐的的看着段风涯。突然浅浅而笑。“奴婢早就提醒过你了。夫人说对了。朽木不可雕也。”
“那你不会可怜一下我。明确的告诉我吗。”得到小颜的肯定回答。段风涯笑逐颜开。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说着。他已经越身进去。藏不住嘴间的惊喜。“她呢。在二楼吗。”
小颜拉住段风涯。“夫人在洗澡。少爷还是再等等。奴婢去给夫人做个心理准备。”
“我已经等了三年了。这一时半会。我也等不了。”段风涯轻轻一摆手。就挣脱了小颜的手。瞧小颜会意一笑。疾步跑上了二楼。
小颜轻轻的舒口气。“夫人。你说的。简单明白就好。你也别折腾自己了。”然后拦上门栓。吹过灯火。黑暗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