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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36 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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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又要过年了。Du00.coM谢陌拢了拢白裘外套,她还是一贯的畏寒,那块血色暖玉已经挂到脖子上了。还是萧槙给她找来的这块最暖和,跟这块比,她从前佩戴的都成了温玉。

“娘娘,这是除夕宫宴的菜单以及各项流程,您看看。”贤妃把单子呈上,谢陌翻了翻,“嗯,放在那边吧,回头本宫慢慢看。”

正巧,黄氏带着妞妞进来请安,妞妞这大半年,看着是愈发的沉稳了。

“嗯,妞妞,那是宫宴的菜单,你看看。”

妞妞应了声‘是’,然后伸手去拿。黄氏讶异的看着谢陌,见她窝在大椅子上,上头垫着褥子,她身上也盖着白裘外套,整个人像只慵懒而富贵的猫。

“嗯,魏国公府比如今的谢府人多事杂,不如你就跟着贤妃去学着打理宫宴的事,也是难得的机会。”

“娘娘,不妥。这可是除夕的宫宴,怎可拿给小孩子练手呢?”黄氏急急的道。本以为让妞妞看看学着点就是了,没想到皇后直接让她跟着贤妃去管这件事。这可万万不行,一捅那可就是天大的篓子了。除夕宫宴,哪怕是上菜的顺序错了,那也是不得了的。一个大不敬之罪,就得让多少人跟着掉脑袋啊。

“她哪里还是小孩子,不练练胆子,回头去了魏国公府人家直接丢她去做事,暗地里还有无数下绊子的人,那更是容易出事。”说着转头看也愣怔了的妞妞,“谢晖,敢不敢?不敢姑姑也不勉强你。”

妞妞看看母亲,又看看姑姑,然后缓缓的点头,“有姑姑压阵,妞妞有什么不敢的。”以后可没人给她压阵了。也不会有人一步一步的给她分析得失跟利弊。

“好,那你跟贤妃去吧。”

黄氏想了想,也是,有贤妃在前头帮着,还有娘娘最后要事事过目,让她练练也好。心慢慢也沉定下来。

“姜姨娘,现在老实些了么?”谢陌眯着眼问。

“生了孩子,好些了。”

两个人的话都说得隐晦,给人听去了也无妨。谢陌问的是姜姨娘是不是还如从前那样,一心只想着自己到谢家身负的使命,而黄氏是说生了孩子之后,总归是个女人,心思就多了几分摇摆。

其实谢陌也好,谢阡等人也好,都没搞清楚皇帝把姜氏安插到谢家到底是要做什么的。安插得这么明目张胆的才让人越发的狐疑。

黄氏看方才的景象,谢陌像是什么都让贤妃去做,自己只是在后头督着而已,不由道:“不是臣妇说娘娘,您也太懒散了些。”这个小姑子,她过门时她才四岁,瘦弱得像小猫一样,如今好容易长大了,也慵懒如猫。

“什么事都交给贤妃去管,您就不怕她包藏祸心么?”

“呵呵,她要的是权,以权维护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本宫便予她所欲。至于暗中捣鬼嫂嫂不必担心,有人盯着,她捣不了鬼。这样,她也算是本宫与后宫那些女人中间的一道屏障。这两年,本宫与她,也算是合作愉快。再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黄氏问:“谁盯着呢?”小姑这么厉害么,都有这样的高人为她所用了。

“本宫除了玲珑,就没带人进宫来。进宫以后,也没培养出死忠之人。盯着她的,自然是皇上的人。”

黄氏嗔道:“有你这么做当家主母的么?”

谢陌直起身子,笑嘻嘻的说:“本宫一言一行,当为天下表率,谢少夫人不妨学学。”

黄氏忍无可忍,瞪她一眼,然后说:“皇上还是时常的往德妃那里去么?”

“嗯。”终究情分不一样啊。有最初的情分在,丁柔又很善于运用女性的柔媚温顺为武器。这一点,她比不上。至于丁柔要给她上眼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丁柔,终也会有旁人。皇帝已经把他的底线说了,只要不背叛他就万事好商量。

到了宫宴正日子,谢怀远坐了公侯一边,谢阡坐在百官之中,黄氏也带儿女列了女眷席。谢陌在首位看到,觉得颇为欢喜,这也算团聚了吧。妞妞跟着贤妃去安排,不过不失吧。待到上了歌舞,谢陌朝她招招手,然后往殿外走去,她出去透口气。

妞妞从玲珑手中接过披风垫脚给谢陌披上,她如今未满十三,身量还未足。

“无事,里头闷得慌,叫你出来聊聊。你自个冷不冷?”

“不冷,手是暖的。”

谢陌点头,“嗯,你的身子一向康健,不过去了西边,那里可比京城还冷。”

“嗯,听爹爹说了。”

“这一趟做钦差,你爹立下奇功,却险些丢了性命。如今你又要千里远嫁,还是个孩子呢。”

妞妞抿嘴笑笑,“姑姑,爹爹吃朝廷的俸禄,自当为君王分忧的。至于妞妞,祖父和父亲都对妞妞讲过了,皇上若是能从魏国公手里收回兵权,是于国于家大幸的事。”

“以大义责之啊,这倒是他们一贯的做法。”

两姑侄相视而笑,谢陌摸摸妞妞的头,“嗯,你去做的好歹是这样一件大事,比我当年被迫陷于储位之争稍好些。给你的魏国公府众人的资料,可都记熟了?”

“嗯,都记熟了。”

“到那样的人家去,管家理事的能力要有,这个你母亲必定教了你的。更重要的,恐怕是跟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了。谢家比起魏国公府,还是单纯了许多。因为你祖父跟父亲很拎得清,所以后宅没有可以与你母亲相争的人。你去了,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继婆母,她还是梁国公的表妹。难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可又不能一味的忍。”

妞妞正要说什么,就觉得左前方好像黑影一闪,然后又看不到了,“姑姑,那边好像有人!”

“来人,去看看!”

侍卫应声而去,胡勇过来恭请她们二人先回去,以免有什么闪失。

谢陌摇了摇头,须臾,侍卫回报是宴席上出来更衣的人。妞妞赧然,低下头去。

谢陌挥退侍卫,“没事儿的,谨慎点是好的。你的武功听说练得不错。”

妞妞不无小得意,“爹爹说还算过得去。”

“人外有人哦,听说魏放功夫更好,从小就在军营里厮混长大的。你俩可别打打闹闹的过日子啊。”

妞妞嘟囔,“姑姑又取笑人家。”

“今儿这差办得,嗯,还算过得去吧。”

“其实出了不少篓子的,全仗贤妃娘娘提点,还有众人看姑姑面子,小过小失的就帮臣女补了过也没声张。”

“你知道就好。”于是谢陌从头讲起妞妞每一步安排的得失,还有背后都有人给她补了那些过。这个让妞妞觉得获益匪浅,很是受教。

正月里封印,德妃病了。萧槙原本答应陪陪谢陌回去探望同样染病的谢怀远,也临时的要推迟。

谢陌恼了,请旨自行出宫。一会儿,小六子跑过来说皇帝准了。

当然是微服,不惊动人的去。谢陌坐上了马车,玲珑在内陪着,“娘娘,您对德妃忍让太过了吧。”

“我不让她,去跟她争,那理亏在我。她又丧子又病倒的,柔弱无依。我不得不让啊。这日子,什么日子能是个头。”

“那万一她再怀上了……”

“宫里还会少了孩子么。”谢陌轻声说。

放下药材补品,在谢府没待什么时辰就被老父赶着回家了。

谢陌瘪嘴,“不想回宫。”

“这翻过了年,虚岁就十九了。快回去吧,皇上能让你回来这一趟,已是格外开恩了。别任性,快回去!”

“恭送皇后!”谢阡笑着带领一家人送她出门。

谢陌只能往外走,回去以后听说固城长公主的驸马也病了,说是宫宴过后就身体违和,没保养好时愈时病的,这两天竟有点起不来身了。嘀咕两声这年头病的人还真是多,然后叫人去慰问。

正月十六开印上朝,皇帝将国舅谢阡嫡长女指婚给魏国公嫡长孙,并颁发了对魏国公诸子孙的恩旨。魏国公府削兵权至此已成定局。现在,就等着梁国公表态了。萧槙在一年头一天的朝会上把这事儿提出来,就是要逼梁骁表这个态。

朝臣也为此事而喜,下朝后纷纷向谢阡道喜。

“同喜、同喜。”

“是同喜,若能顺利收回西疆十五万兵权,是普天同喜的大事。”已经走出大殿的陈亚夫转头说。

“陈相说的对。谢国舅可是立下不世奇功了!”

“不敢,不敢,全靠皇上的运筹帷幄。”

小六子跑过来,“陈相,皇上请您御书房见驾。”然后又通知了兵部尚书等人一同前往。要商议的便是对梁地用兵的事。

有大臣主张也像魏地一样,能够兵不血刃最好。

“朕难道想打这个仗,可是兵不血刃这种好事在魏国公那里行得通,梁国公那里却是绝无可能。朕的皇妹都嫁他的嫡子了,还要怎么联姻。”

“那驸马那里……”

萧槙想了一下,公主府看守严密,梁晨绝无脱逃之虞。只是听说一场风寒拖拖拉拉十来天了还没好。且不说他是习武之人,就说年纪,自己老丈人六十多了,差不多同时得了风寒,这也见好了。他个年轻晚辈还在缠绵病榻,他这场病没什么名堂吧?

“召去公主府的太医来,朕要问问驸马的病情。”萧槙的脸沉下来,“诸位臣工不必想着能同样收回梁地兵权。就算有可能,作战的准备也须万全。不然,梁骁陡然发难,朝廷岂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太医很快的来了,还把驸马的脉案也带来,言之凿凿的说驸马的确病重。

“他一个年轻人,难道一个小小风寒都扛不住?”

太医叩首,“回皇上,已转为伤寒了。”

萧槙眼里浮起疑窦,“传旨皇后,午膳后朕与她一同去公主府探望。”

“是。”

萧槙继续与一众武将讨论如何做万全的准备以及北部边疆的调兵,还有怎样防范北戎趁机入侵。

谢陌接到旨意便让人打点赏赐公主驸马与小世子的东西。心头也觉得梁美人这回病得是久了一点,倒真是成了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不成。这可是当年他取笑自己的话,回头把这话还给他。

萧槙是在御书房随意吃了些东西,然后叫了谢陌过去汇合往公主府去的。

“要打大仗了么?”

“嗯。”

“那,皇上准备好了?”

萧槙笑了一下,“这世上从来没有完全准备好的事,再拖,梁骁的势力就更加强大。不过,这三年,军队里也的确是做了些准备的。”

谢陌知道所谓做了些准备,定然不是皇帝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朝廷的国库开支向军用倾斜颇多,而且军中三年一直在裁汰老弱,练兵强兵。想必没有十分把握也有六七分吧。

梁晨卧床起不来,萧枫便领了一岁多的儿子接驾。

待行礼毕,濬儿摇摇摆摆的过来,“皇舅舅安,皇舅母安”

谢陌把他抱起来,“乖!怎么这么久没进宫看舅母啊?”

“爹爹病了。”濬儿奶声奶气的说,吐字还算清晰。能这么应对是因为他闹着进宫去,母亲告诉他爹爹病了,所以不能去。

“哦,皇舅舅和皇舅母就是来看你爹爹的。”

萧枫躬身道:“有劳皇兄皇嫂!请!”

萧槙看着她,“怎么回事,一个风寒这么就还没有好。”

“谁说不是,本来都要好了,结果逞强出去舞剑又加重了。臣妹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大人,实在有些顾不过来。更怕濬儿过了病气,他小孩子怎么受得住。”

萧槙越听越觉得不对,“所以,你就把侍候汤药的事交给下人了?”

萧枫没出声,她和驸马感情本来就不深,儿子却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孰轻孰重,当然一目了然。

萧槙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迈步往前,谢陌抱着孩子跟上,对萧枫说:“走吧,你皇兄是心焦国事。”心头却也觉得怪怪的。

进去正屋之前,谢陌把孩子交给乳母,“抱他旁边去玩。”

“是。”

梁晨被人扶着行帝后行礼,“臣何德何能,竟劳皇上、皇后亲来探视,臣惶恐!”

“好了,扶起来,上床躺着吧。”萧槙在首位坐下,谢陌坐了次座。

一番对答之后,谢陌觉得病中的梁晨容貌折损了不少。她说要把‘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这句话还给他,可是如今彼此的身份各了天堑,怎么可能这么调笑。

谢陌笑着说:“驸马怎么一个风寒,拖成这么大的症候。”

“臣、臣,咳咳,也觉得自己这回着实不太中用。”梁晨咳得厉害,侍女上前替他拍背抚胸。

谢陌扫一眼萧枫,示意她上前去。路上倒是打听了,小两口之前在置气呢,可是人都病成这样了,不至于还要置气吧。

萧枫上前取代了侍女的位置,忽然‘啊——’了一声。

萧槙放下茶盏,“怎么了?”

“他不是——”萧枫的话没有说完,病床上的梁晨忽然一个锁喉手扣向她咽喉。萧枫会武,两人还过了一招,那个侍女更是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退后,让我们出去,不让公主就没命。”

谢陌终于知道她觉得梁晨怪怪的是怎么回事了,眼前这个病歪歪的驸马根本不是梁晨,是假冒的。

随行的天子亲卫还有胡勇等人也纷纷拔出了刀,先护着帝后出了主屋,然后把主屋团团围住。

现在,里面就是假驸马,侍女还有公主三个人了。

萧槙怒不可遏,方才猝不及防他隔得远慢了一步,没能把萧枫抢了出来,只得先带谢陌出去再做计较。不然,万一她也落在对方手里更加麻烦。

“是谁跟朕说公主府是铁桶一般的,现在呢,驸马到哪里去了?”萧槙朝派在公主府的人咆哮。

谢陌看一边濬儿跑过来,想是想找萧枫,便让乳母抱到自己跟前,“濬儿,娘有事,跟舅母玩会儿。皇上,臣妾先带濬儿去一边。”

“等一等!算了,你把他带开吧。”里头两个人显然是梁晨的人,梁濬算是他们的小主子。可是,要拿梁濬换萧枫也说不过去。虽然他是梁国公府的嫡长孙,可也是他的亲外甥。别说拿他换人可行不可行,这样传出去,他也就颜面扫地了。

梁晨这么一跑,丢个一岁的奶娃娃给他。到时候梁国公造反,难道他杀这个小儿祭旗么。够狠的,亲儿子都不要了。真是无毒不丈夫!

大内侍卫统领关雄新躬身道:“末将失职,请皇上立即带皇后回宫以策万全,臣定然将公主安全解救出来。”

这么多人,救萧枫不在话下。

萧槙点点头,“那两个人,朕要活口!”

“是。”

萧槙往谢陌所在的院子去,濬儿正无知无识的坐在她怀里吃糕点。时常的进宫去,他和这位舅母也很熟,舅舅倒是很少见到。这时见他黑着脸进来,不免往谢陌怀里缩了缩。

谢陌摸摸他的头,“濬儿不怕,皇舅舅不是冲你呢。”

“带上他,即刻回宫!”

“哦。”

“要娘——”濬儿看舅舅看他一眼,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进宫去跟着舅母,你娘晚些就会进宫来。”

于是一场探视就此落幕,萧槙坐在马车上,手上青筋毕露。天子眼皮底下,让梁晨金蝉脱壳,他到底是怎么混出去的?

濬儿把脸埋在谢陌怀里,两只小手抓住她的衣襟,偶尔悄悄的探出头来看舅舅一眼,然后赶紧又把脸埋起来。

这整件事谢陌也觉得匪夷所思。大战在即,却丢失了重要人质,这是很伤士气的一件事。可是公主府防卫那么森严,他怎么跑掉的。媳妇和亲儿子都不要了,这就是所谓的大丈夫何患无妻么。

下车的时候,萧槙背着手下去,脸上已经回复了平常的面色。

谢陌便抱了濬儿在侍卫护卫下下了马车,公主府所有的人都被秘密羁押了,乳母也不例外。于是回了坤泰殿,谢陌只能把濬儿交给宫女。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断奶,还得另外去找乳母。乳母还没到之前,只好先喂羊乳。可是濬儿又嫌弃那个羊膻味。

“乳母哪是说有就有的。”谢陌有点犯愁,然后想起了二公主的乳母,“濬儿,带你到贵妃舅母那里去喝奶吧。玲珑,差人去告诉云太妃一声,让她到慧芷宫看外孙。”

“是。”

濬儿抱着谢陌不松手,她只好自己带他过去。

云裳一听说是公主府的小世子来了,饿了没有奶喝,便把二公主的乳母叫来先喂着。

“皇后,怎么濬儿进宫,乳母没有跟着啊?枫儿呢?”

“她,应该很快就来了吧。”

话音还没落,云太妃急匆匆来了,然后萧枫后脚也到了。

“什么?梁晨跑了,就丢下你们母子俩这么跑了?”云裳瞪大了眼,云太妃恨得捶了两下扶手。

“皇妹就在宫里暂住一段时日吧,本宫先回去了。”谢陌把孩子交到她们手里也算少了个差使,便回了坤泰殿。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现在满头的雾水。萧槙回来就去了乾元殿,她也没人可以问。也不知道他现在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没有。等来等去,结果等来了一道暂时将皇后禁足的口谕。

萧枫被软禁宫中她能明白,可为什么自己也被禁足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总得让本宫明白吧。”

来传旨的小六子躬身道:“娘娘,奴才也不知道。”

谢陌闷坐宫中,觉得不能这样等着,还不知再等来什么呢。

“胡勇”

胡勇从门外进来,“末将在,娘娘有什么吩咐?”

“本宫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禁足,你能帮本宫打听一二么?”

“这……”胡勇为难的蹙眉,然后才下定决心说:“末将尽力而为。”

梁晨跑了,把自己给禁足,不会是她有助他脱逃的嫌疑吧。

两天后,胡勇悄悄告诉她:“娘娘,驸马不是从公主府金蝉脱壳跑掉的。公主府太多人盯着他了,不好动作。”

“那他从哪里跑掉的?”

“宫里。”

“宫里?你说仔细点。那跟本宫又有什么关系?”谢陌瞪大眼。她禁足两天,都快急死了。这事可能还没传开,甚至连梁晨跑了的事也没传开,说不定旁人以为她又病了所以才两天没露面。

胡勇道:“驸马是宫宴的时候由替身替换了,然后躲藏在宫中,趁着娘娘出去探视国丈的时候跟着出的宫门,再然后泥牛入海无消息。”

谢陌想了想,这样虽然麻烦了些,但是宫宴之时闹闹穰穰的,的确比他在被严密监视的公主府脱身容易得多。然后在宫中隐藏些时日,再设法混入她出宫的行列,或是易容或是怎样。那个替身的容貌跟梁晨可是并无二致啊,连病容都那么贴切。

梁美人,这回被你害死了。私纵质子,这个罪名她可背不起。

“你们不是成天都在本宫身侧保护么,难道不能作证,这事儿本宫一无所知啊。”

“这事儿太大了,末将等也在被隔离审查呢。这消息末将也是从被来问话的人嘴里问出来的。”

谢陌背着手走来走去,“驸马脱逃的事,是从那两个人嘴里问出来的?”

“据说是,动了刑问出来的。”

“哼,那是梁晨留下的死士,怎可能轻易吐口。即便是受酷刑,也当是能守口如瓶的。只能是故意让他们说的。梁晨临走这么坑本宫是什么意思?哼,本宫明白了,和魏国公联姻的是谢家,和淮王是嫡亲郎舅的也是谢家,所以要故布疑阵。让皇帝怀疑我谢家是不是实际上在为淮王铺路。不过,他怎么知道本宫要出宫探病呢?难道爹爹的病是有人动了手脚?不好,谢家除了皇上的探子,还有梁国公的探子。”

死梁晨,臭梁晨!臭鸡蛋,烂人!你还指望我替你保你儿子的命,我都叫你害得被软禁了。

唉,这恐怕也不是梁晨的本意,是梁国公要他一定要这么做的。幼时的情谊在政治的面前也就无能为力了。就像那次黑熊的事,他策划了整件事,可是在最危急的关头还是救了自己一命。可是这一次没人能来救她了。

爹爹跟哥哥现在知不知道她被软禁的事啊。还有,萧槙是不是真的信了谢家明着帮他,暗中是为淮王做事的啊。如果他这么想可就糟了。她自己一个人的事小,到时候他真的以为表哥要用魏国公梁国公手里的人马夺回皇位,那事情就大了。

现在准备了三年,又好容易有了魏国公愿意交兵权一事,让局面对萧槙大为有利。梁国公来这么一手,可真是把表哥和谢家都拉下水了。

这也还不是最糟的,最糟是皇帝的部署因此有误,真的叫梁国公钻了空子,夺了萧氏江山。

如果到时候魏世子跟梁国公两相呼应,趁魏国公病中他先夺了兵权,再打出‘今上不当立,当立者乃前太子’这类的旗号,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梁骁,好一招妙棋啊。一下子就破解了妞妞联姻魏国公府造成的局面。说起来,那晚妞妞说看到有人鬼鬼祟祟,不会就是梁晨从宫宴脱身潜藏宫中吧。

现在要紧的是让萧槙能够信自己,进而信谢家,信淮王。

那天德妃那么巧的绊住了萧槙陪自己出宫,难道真是巧合?丁家应该不是梁国公的内应吧,大皇子都不在了,他们只能是为人做嫁衣裳啊。所以应该就只是针对自己的恰好病倒而已。目的是让她膈应一下吧。算了,不想德妃了,一直防着她那边,没想到被梁美人这么整了一下。

现在最要紧就是萧槙能信自己。

“胡勇,连你也被审问么?”这些可都是你派给我的人呐,你也信不过么。

“是,不过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倒不是针对末将。当然,也不是针对娘娘。只是事情闹大了,陈相和兵部尚书等人统统知道了,怎么也要有这个姿态。”

“那么,本宫兄长知道么?”

“应该只是当时一直候在御书房商议如何部署对梁国公大战的陈相、兵部尚书以及军方几个高级将领知道而已。”

“公主府那边是什么情况?”

“公主带着小世子回府了,驸马依然称病。”

也即是说皇帝还没有想好如何做。但是他疑心肯定是有的。表哥,表哥又知不知道这事。如果哥哥知道了,应该能派人去报讯。但是,表哥又能做什么自证清白呢?

上京,只有叫他立即上京到皇帝眼皮子底下来,怕是才能消除皇帝的疑窦。可是消息怎么才能传得出去呢。而且,他是封王,不奉召是不能擅离封地的。

为今之计,只有她求得萧槙首肯让淮王进京,这样一来,才能破梁国公这一步棋。

“本宫要面见皇上!”谢陌当即坐下写折子,玲珑在旁边听着,虽然没有谢陌想得这么透彻,但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立时给她铺纸研墨。

谢陌文不加点,立时上了折子,把她的所思所想都写了下来。这样,即便萧槙不见她,只要肯看看她写的,也能达到目的。加盖了皇后宝玺,谢陌把折子递给胡勇,“你是皇上至为信任之人,也是本宫至为信任之人,这折子就交给你。本宫相信,即便旁人无法自由出入坤泰殿,你也是可以的。你的前任江啸,曾经为本宫闯过一次乾元殿,想必你不会逊色于他。”

胡勇略一犹豫接过折子,“末将一定尽力。”

“是一定要亲手送给皇上,至少也要送到郑达手中。”

“是。”

折子很快送到萧槙手上,他看过之后笑道:“倒也写得高屋建瓴颇有些见地,而且跟朕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份政治敏感度倒是有几分皇后的气象,能从大局出发。”看来只要绕开后宫争风吃醋的事,他的皇后就不会犯小性子。

萧槙直接拿给陈亚夫看,陈亚夫一看那纸张,是后宫上条陈用的,而且还是皇后专用的颜色,便不敢接。

“陈相看看吧,没一句私事。”

“是。”陈亚夫这才接过看了,看完赞道:“皇后若为男儿身,可为良相。方方面面都分析得很透彻啊。不过她不知道,皇上已经密召淮王进京了。”

萧槙点头,“嗯,只要淮王来了,那一切就不是疑问了。”

谢陌的折子递上去之后,便焦急的等着回音。回音来得倒是快,郑达亲自过来说的。

“娘娘,在您上折子之前,皇上已经密召淮王入京了。”

“哦,那就好。”

“只是此事太大,要委屈娘娘一些时日了。”

谢陌撇撇嘴角,“一来一去就是三十万大军,皇上谨慎些自然是应当的。”十五万大军在自己手上跟十五万大军在别人手中,这可不就是三十万的差别么。

“娘娘能够谅解便好。”郑达陪着笑脸。

“嗯。”谢陌随口应了他一声。说起来有什么好不谅解的,她也不过是不能出坤泰殿的门嘛。一应待遇又没有改变,谁也不敢怠慢半分呢。至于说信任,她自己尚且不敢全然相信萧槙呢。这件事,关乎天下未来几年的安宁,他不敢也不能仅凭她一人就下断言这也是应当应分的。就算作为个人他信她没有勾结梁晨,没有为淮王夺位铺路,作为皇帝他也不能这么对臣子去说。

只是明白归明白,心头还是堵得慌。在郑达这个老熟人面前,她也懒得去装。反正她再不好看的样子他也早看过了。

郑达回去便如实禀奏,“娘娘看起来挺通情达理的,只是,这对着奴才嘛,还是流露出了不满的情绪。”

“嗯,知道了。”这倒是在萧槙的预料之中,以谢陌的性子,忽然把她禁足肯定是不满的。可是他现在也的确不能对军机重臣说他相信皇后是不知情的,只是被人给利用了,只能让她暂时禁足。一切就等到淮王来了再分说吧。他一日前派人密召淮王,日夜兼程到达淮王封地也需六天六夜,然后老大再动身,到达至少就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这还是来去都一切顺利最快的速度。如果中间出什么岔子就不好说了。而且就是这半个月,梁国公也有可能突然起事。不然,也不会让梁晨跑了。

谢陌百无聊赖,平日里还是可以叫点杂耍艺人来打发时间的,现在却只剩下看书下棋这些。而且心头有事也无心消遣,早早的便洗漱上床了。

她怕冷,地龙烧得旺旺的,被子倒是不用太厚实了,省得重重的压在身上。既然萧槙也想到了叫表哥进京,想来他还是多半信得过自己的。现在就等着表哥进京了。她在深宫,能操的心,能办的事也到此为止了

谢陌很快就入睡了,被窝里温度很合适,而且心事也放下了大半。

半夜有冷风,然后有冷风钻进来的时候谢陌惊醒了,一骨碌坐起来,“是你——”

萧槙扯了被子盖上,然后又推开,地龙烧这么旺。看谢陌挺惊讶的看着自己,顿时没好气了,“不是我还能是谁?”不是他,敢爬她的床么?连这间屋子都不能进怕就被砍成一段一段的了。

“我不是在禁足么?”谢陌愣愣的说。

“禁你的足又没有禁我的足。”

“可是传出去不好吧,我都禁足了,而且还是因为这样大的事情。”

半晌,萧槙小声道:“我跃墙翻窗进来的,彤史里不会记下的,除了值夜的侍卫也没人知道。”

谢陌这才躺下来,嘿嘿笑了两声,“好像偷|情哦。”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萧槙的手伸了过来,想从她的领口伸进去,被谢陌一把按住,“偷不如偷不着。”

“偷不着?入宝山岂可空回。”

看萧槙当真要提枪上阵,谢陌忙道,“都二更了,这几天肯定很忙,好好歇歇吧。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这种时候,肯定是忙得不行的。

萧槙想了下,“也好,先睡一觉再说。”

谢陌便把另外还悬着的那一点心也放下了,安心睡觉。结果一大早的就被毛手毛脚弄醒,她一脚踹出被人握住,然后就势褪下她的亵裤。她再想把手挥出,却发现两手被人用腰带绑在了头顶。这下,彻底醒过来了。

“你干什么?”

“你说呢?”萧槙笑嘻嘻的说。

“放开我的手。”

“你起早了,脾气太过不好,不绑起来朕忙活的时候万一被挥一耳光怎么办。这样也别有一番风味的,咱们试试。”

谢陌看看天已经在亮了,忙道:“要四更了,你得去上朝。如此关键时刻,再迟到让大臣等不好。回头追究起来,是在坤泰殿起晚了,我就不成祸国妖姬了么。”试试,把你绑起来试试还差不多。

萧槙正在褪自己的衣服,闻言道:“日子过糊涂了吧你,今儿休沐不上早朝,忙完了再去很是合适。我不就迟到那么一回么,还不是你害的,还好意思拿出来说。”见谢陌还要说话,便把衣服丢到床下去,俯身堵住她的嘴,“闭嘴!谁现在有空和你说话。”

待到萧槙有空,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他躺在旁边喘气,谢陌伸脚踢他,“放开我啦。”

“哦,忘了!”萧槙这才慢条斯理的撑起身子,解开谢陌手上的束缚。

“你该走了,回头天光大亮就不好走了。”谢陌摸着腕间说。绑得很巧妙,她也没费劲挣扎,所以也没勒红。

萧槙抬头,“这还真成偷|情的了啦。”

“快点、快点!”谢陌一边穿衣一边催促。

萧槙看着她,“你要做什么?”这么懒的人不用人催促居然要早起。

“送送你啊。”谢陌喜笑颜开的。

“不用。”

“要的,要的。”谢陌不但自己很快穿好,而且麻利的下床找出一套干净的内衫殷勤的伺候萧槙穿好,然后又一同去洗漱,再笑着送他出门。

“哎,你不走窗户啊?”见萧槙直接推开寝室的门要出去,谢陌纳闷的问。

萧槙瞪她一眼,这么殷勤,就是想看他爬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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