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尊主恕罪
步无影杀气腾腾,手中剑缓缓举起,而剑的周身环绕着薄薄的气浪,下一秒,他就要发起攻击,大有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势头。
花逸心上一凛:这真的是个捕快,怎么气质像个屠夫?
花逸也聚敛浑身真气,准备和名捕大战三百回合时,滕风远握住了她持剑的手,“花逸,算了,不要硬碰硬。”
于是乎,花逸被捕了。
步无影取来一具手铐,直接把花逸给拷了,她有跟名捕辩解:“我不是贼,这帮人蛇鼠一窝设计诬蔑我,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抓我。”
人证物证俱在,花逸还袭警拒捕,此时再说这话显得苍白无力,名捕目光一斜,“你见过哪个贼说自己是贼?”
要怪就怪花逸运气太差,人家名捕天南海北抓人,好巧不巧今天就来了响水县,好巧不巧还正好遇到花逸和捕快大打出手,好巧不巧花逸还在横刀向天笑,这概率,没有买彩票中五百万的运气,一般是遇不上的。
滕风远没被抓,但他情愿自己被抓了和花逸关在一起,那种地方,怎么能让花逸一个人进去呢?他冲着捕快道:“你们连我一起抓啊。”
捕快不理他,梁家小姐看中的琴师抓进去干嘛?步无影也无视他,一个不会武功的男人,在这里装什么情圣凑热闹?
花逸朝他道:“你当然不能被抓,你要想办法救我。”
滕风远本想叫她别担心,又听到她吼后面一句,“还有,别被人强了。”
这年头,找个身心如一的男人容易吗?是以花逸格外惦记。
滕风远再度表示无语,但心里又在窃喜,比起当初把燕菡送到床上,实在让尊主大人欣慰太多。
花逸被扔进了牢房,铸铁栅栏锈迹斑斑,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石墙上涂鸦盖了一层又一层,花逸直嗟叹:没有坐过牢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穿越人生。
不过,就算是一辈子不来这种地方,她也不会遗憾。
滕风远在外头斡旋,其实这不是多大个事,而且据他估计,他的人过几天就会来接应,到时自然能把花逸捞出来,但是,那种地方,花逸在里头呆一天他也不安心啊!况且,万一有人对她用刑怎么办?
县衙门和当地豪绅沆瀣一气,滕风远委实不放心,在衙门外堵住步无影,理直气壮道:“花逸乃是鸿华山庄的二小姐,如今在布火城有田有地,家财万贯,根本就不看不上梁大财主家那点小钱,她没有作案动机。”
步无影道:“有些人不是为了钱才去偷窃,纯粹是为了享受偷窃的快感才行窃。再说,她家里的财产恐怕要好好查一查。”
滕风远知道步无影不会轻易放人,退一步道:“步捕头有神捕之称,为人耿直不阿,望神捕能留在此地听案,有人被冤枉是小事,神捕的名声被宵小之徒坏掉可是大事。”
步无影委实不屑,她不是贼她能拒捕吗?而且花逸招法虽不行,但身姿矫捷动作轻快,极为符合女贼的特征,这案子简直是铁板钉钉。
不过他正在追捕大盗陈飞,收到密报陈飞最近极有可能会来响水县,步无影有意在此等两天,道:“县令明日就升堂断案,判下来她是个贼,看你还有何话说。”
县令是打算翌日断案,不过一听说步无影要听堂,心头就有点虚,他本是梁大财主扶持上来的,这事梁家也跟他打过招呼,梁婉柔目的是逼婚抢相公,遂了她的意思倒也不难。步无影非要来插一手,县令觉得不好,论官衔,步无影比他大,手持皇令可先斩后奏,而且人家办过的案子比县令看的戏还多,这万一露出点蛛丝马迹,县令就是两头都不讨好。
思来想去,县令病了,而且还是卧床爬不起来的大病,他生病时还考虑着案子,冠冕堂皇道:“既然有人喊冤,那本官定要彻查,邢捕头,你再去细查一番,过几天开堂再审。”
神捕是大忙人,最多在小县城呆三四天,神捕走了再审案子也不迟,山高皇帝远,响水县就是他们说了算。
过几日也罢,滕风远只要等到肖承等人来接应,不怕梁婉柔不说实话。而且只要步无影还在响水县,县令总要收敛些,应当不会对花逸滥用大刑。
不过,花逸在牢里头,滕风远怎能放得下心?夜晚辗转无眠,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阴暗森冷牢房中挂着的皮鞭斧钺、吊钩桩架,花逸那个人最怕受苦,叫她一个人呆在那里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
滕风远在客栈坐立不安,踱了一宿步。
翌日天未白,他就收拾好钱银出门,找到牢头家里让对方行个方便,让他探监,那牢头起初有些犹豫,毕竟响水县是梁大财主横着走路的地方,谁得罪了都没有好果子吃。但见滕风远递过来两锭沉甸甸的大银,牢头眼睛闪了光,两年的俸禄也没这么多,但他还在摇头,话却说得吞吐:“梁小姐有话在先,不让人探监,衙门里都是她的人。”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滕风远看他那眼光就知道此人在做表面功夫,他装模作样低叹一声,将那银子收回怀中,意欲告辞,牢头一见银子没了,慌忙把他叫住,“不过,还有其他道路。”
滕风远把银子递了过去,又拿出不少小银,“给兄弟们打酒喝。”
牢头全数接过,“你有啥要带的,回去准备准备,待会再过来。”
滕风远回去准备了饭菜、药油等,提着东西过来,牢头已经去了衙门,接待他的是另一个瘦小狱卒,狱卒带着他鬼鬼祟祟去了一处简陋民房,进入柴间,挪开一大堆干柴,地面竟露出一个地道口,瘦小狱卒跳进去,“随我来。”
那地道弯弯绕绕,等滕风远爬出来,已经进了牢房,县城的牢房并不大,阴暗森冷,滕风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牢房内有巡视的狱卒,看见从地道口爬出来的人全当做没看见,滕风远主动跟那人打了招呼,递了银子过去,那狱卒顿时笑得春风化雨,带着人往前拐了个弯,开门时还笑呵呵道:“你们慢慢聊,我们在外头给你看着。”
牢房三面都是石墙,剩下一面是生了锈的铁栅栏,走廊拐角处火盆的光映过来些许光亮,化不开牢房逼仄空间的昏暗,牢内一侧铺了干草,靠着石墙坐着一人,青丝挡住了大半张脸,双目微阖,眉间几丝倦容,手上一副沉重手铐,刺得滕风远眼痛,恨不得自己替她呆在这里。
滕风远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花逸懒洋洋睁开眼,眸中闪过几丝意外,眨了两下,方才笑道:“你终于来了,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她笑得明媚,滕风远却笑不出来,手下手中食盒,轻轻摩挲她的脸,指间顺着眉骨勾画而下,心头愧疚,“花逸,对不起。”
“哎呀,这事也不怪你,我就当来旅游长长见识。”花逸不甚在意,望着他手边食盒,“你给我带了什么吃的?”
花逸是真饿了,牢房里虽然也给她吃食,但那是人吃的吗?馒头都是馊的,花逸才不吃,扔在墙角等着老鼠来吃掉,此时一脸馋样,“我好像闻到了烧鸡的味道。”
滕风远把食盒打开,内有一条湿布巾,他取出来给花逸细细擦过手,每根指头细细擦过,眉头皱得老深,“他们怎么给你戴这么重的手铐?”
花逸脚上戴了脚镣,手上不是手镣,而是一副沉重手铐,两手距离过近,动作多有不便,花逸也埋怨道:“就是,一点都不方便,他们说我有武功,得把我好好防着。”
滕风远怒:“我去叫他们帮你打开。”
花逸制止道:“算了,这又不是你穿云教,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
滕风远一阵心疼,把鸡腿扯下来递给她,花逸津津有味地啃鸡腿,过了一会道:“尊主,我想喝水。”
滕风远便把水袋递给她,花逸见他愁眉不展,安慰道:“过几天不就出去了,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滕风远“嗯”一声,“也没见你愁什么。”
花逸啃着鸡腿,嘴上的油滋滋往下掉,好不容易腾出空闲道:“不是还有你给我送吃的吗?”她看了一眼食盒,叫道:“牛肉,我要吃牛肉。”
花逸行动多有不便,端碗什么的实在困难,滕风远端出另外几个菜,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喂她,花逸啃着鸡腿,吃上几口他送过来的菜,偶尔指挥一下“我要吃芹菜”或者“肚尖,换肚尖。”
她要吃什么滕风远就喂给她,偶尔拿起手帕给她擦一下嘴,花逸倒是吃得高兴,忆起什么,问道:“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滕风远心头愧疚得要死,连花逸都不能护周全。他暗暗捏了手心,等把花逸就出来,他赶紧回穿云教把内伤调理好,早早练通衍心经,他一没武功,就只会拖累人。
花逸见他不答,劝道:“你要按时吃药,我在这里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无聊。”
滕风远点头应下,继续喂花逸吃饭,过了两刻钟花逸已经吃得肚子圆滚滚,滕风远把剩下的饭菜收到食盒中,又拿出几袋零食,扎紧了口放旁边,把药油之类的也整齐放好,用干稻草虚虚地掩住,花逸见他带了药油,道:“我后背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抓也抓不到,正好你带了药,帮我抹一点。”
滕风远便掀了她的衣衫,见后背上果然有一处咬痕,起了个小包,在花逸白皙的皮肤上倍显狰狞,他取来药油,给她轻柔地涂抹,那药油入肤沁凉,滕风远按得又轻,花逸觉得十分舒服。
她吃饱喝足就有些犯困,跟没骨头一样倚在滕风远身上,过了一会就变成躺在他大腿上,她还伸出手去摸他的鼻尖,滕风远微微低了头,几缕未曾束好的发丝垂下来,面容清朗,花逸觉得他五官生得极好,怪不得有人会一见钟情,她喃喃低语:“你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花逸真不知道滕风远喜欢她什么,以前的事她印象不多,后来滕风远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对她念念不忘。
滕风远捋着她的发丝,“我也不知道,大概上天注定。”
花逸“切”一声,半晌,才道:“其实我不想要你的真气,你看,如果你不给我,我们现在应该都没事。而且你辛辛苦苦练来的,我总觉得像欠了你的债一样。”
滕风远还未开口,狱卒从外头匆匆忙忙跑来,“快走,步神捕来了。”
滕风远把打包好的熟食留下,匆忙拎着东西离开,花逸把他带来的东西放到角落用稻草遮盖好,往旁边一座,闭着眼睛装睡。
步无影过来了,隔着铁栅栏看了一眼,鼻中冷哼一声,花逸觉得应该给他点面子,抬起头转过脸,“神捕大人,你是不是查清楚事情真相,准备放我出去?”
步无影不屑,“女贼就是女贼,人赃并获,还在狡辩!”
花逸道:“都说了是有人设计陷害我,我可没有前科,有田有地有宅有院,不稀罕那点东西,你把那些人证全部喊来单独问问,看他们说话能不能串成一致。”
“高县令自会彻查,看过两天你还有何话说。”
花逸来了劲,“等过两天事情清楚了,我就要到处去宣扬,步无影冤枉好人,到时候你神捕的名声不知道会不会臭掉。”
步无影傲着眉毛道:“光是你拒捕打伤衙役的事,就应该把你拖出去打几十板子。”
“你……”花逸气结,这个时代就是不好,起码在天朝,人人还要假装平等,官员也要做一下面子功夫,这里倒好,都是权势说了算,好汉不吃眼前亏,花逸立马换了一张脸,“神捕你英明决断玉树临风,不能眼睁睁看着冤假错案在你眼皮底下发生,而且你是个男人,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动手那是因为他们要动手。神捕啊,你千万不能搞什么刑讯逼供之类的低俗玩意,那种手段指挥降低你身份,像你这样的人物讲究个以德服人,有凭有据那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花逸还没说完,神捕已经凛然转身,提着剑走了。
步无影在想,女人啊,喋喋不休起来跟庙里的和尚念经似的,果真是不可理喻。
花逸才不担心拒捕的事,这个时代,就是有钱有势的人说了算,连人命都可以用钱抵,到时候最多赔点钱就行。
再说滕风远离开牢房,散了些银两给狱卒,希望他们能善待花逸,但心头到底不安,翌日又要去探监,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牢头好不容易逮到个发财机会,自然应得欢快,让他下午再来。
滕风远又去买了些吃食,拿了几条湿毛巾,这回接待的又换了人,两个高大的狱卒,他们在掀开柴木,地下刚露出个洞,滕风远正欲跳下,背后的人忽然拿起一根木棒,对着他脑袋敲了下去。
滕风远没防备,被打得眼冒金星,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