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宽恕
烟火阑珊，少年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奇音天塔在空中缓缓旋转，凯特琳和叶毓秀脸上的神情终于转为了失望，明明我们都很努力的说，最后还是没有希望吗，要获得宽恕就如此困难吗？
像是散场电影时的情景一般，人们渐渐已经散去了，叶晶和灵莲倒是还沉浸在刚才的烟火之中，拍着手在舞蹈。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瓦特茨这样一个机器人，也同样对于这场烟火有足够的兴趣，他那巨大的透明罩下的齿轮和指示灯正在以一种极有规律的模式运转着，圆孔状的眼睛中似是有着光点在显现而出，一些记忆的碎片终于亮起了光芒。
恍惚的记忆场景，朦胧的银色影子，巨大如同城堡一样的身躯，一场记不清结局的光焰纷飞，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怆，他看见五道流光划破长空。
再然后就一片黑暗什么都记不清了，只有一份无法抑制的思念，想要找回重要之物。虽然还不能肯定，但是瓦特茨总觉得这跨越了万年的记忆虽然模糊不清，但是这五道流光一定是自己需要的重要之物。
自苏醒以来，三个月的时间，瓦特茨独自行走在酷暑之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其他意义，仅仅按照心中的方向不断前进着，最终的指示是叶城，而刚来到叶城的时候也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直到遇到了这一群人。待在那个少年身边的时候就自然安宁了下来，相信着自己一定能够找回来重要的东西。
“你们所谓的可能性在哪里呢？到了现在胆小的主人都还没有出现，再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烟火都已经散了，归鸦已入巢，我也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
奇音天塔小音在空中缓缓旋转，随即叹了一口气停滞了一瞬，虽然嘴上这样说，她还是有所期待的吧。
“真的不能够再等等吾主？他可能是有其他事情了，真的不去相信他的可能性了？”
“即便我等了下去他也不可能取得我的原谅，将我视作普通的女子也算是你们的失误吧。主人以后还需要在这些方面多强化，毕竟他是我的主人，要是换了别人可能关系就此终结了，好了，也就此散了吧。”
于是众人终于在人群散尽的此刻，暮色之中向回赶去，叶晶和灵莲跑在最前面，小音慢慢浮动，随后跟着的是垂头丧气的凯特琳和叶毓秀，最后还有着瓦特茨抬着生锈的机械腿在缓慢地移动。
但是瓦特茨感觉到什么似的回望一眼，后面除了漆黑如墨的夜空之外，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更别提有其他的东西存在了。
当众人都消失在了视线中的时候，嗡鸣声响起，像是存在着某样高速旋转的物体一样，奇音天塔器灵小音——塔形的精神体显现了出来。
“虽然已经那样说了，但是呢，我，我对主人……还是想要去相信看看呢，就算没有办法原谅，也会一直相信他创造的奇迹啊。”
回去的路上小音一句话也没有说，凯特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来就已经很难过，又被放了鸽子，心情一定会糟糕透的，万事休矣——也许本来什么也不做反而好了，至少不会更坏。
凯特琳和叶毓秀对望一眼，都叹了一口气，随即凯特琳像是想起了什么，紧紧捂紧了自己的胸口，表情活像是被侵犯的小女生，逃也似的向叶晶的房间跑了过去。
“诶？琳琳你跑到那里去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虽然声音因为距离而变得有些不清晰，但是叶毓秀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一声怒吼和一阵双音色的娇笑声。
叶晶和灵莲肯定相当好奇地问东问西，而琳琳一定是露出相当诱人，咬牙切齿的表情哪，真想扑上去亲一口。
“变态！”
仿佛琳琳的表情都能够复现在眼前呢，叶毓秀不仅没有因为审美价值被否定而感到难过，反而伸了伸舌头，做出了个鬼脸——仿佛这才是印证她魔主潜质的证明，真是一朵自顾自开放的百合之花。
但是即便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响动，奇音天塔仍然伫立在凌天的书桌上，仿佛完全听不见这有些嬉闹的声响，那种模样，简直像是一个单纯的器物，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活力。
如果叶毓秀或者凯特琳中的任何一个来到这里的话，一定会惊呼起来，因为这种情况只能够说明一点——天塔器灵根本就没有跟着回来过。
确切说她只是给定了准确的轨迹与所需要的能量值就从天塔本体中退了出去，默默无言的原因根本不是什么心情不好，而是天塔本体根本就不具备交流的能力。
周围，寂静无声，夜空如幕，连星星都没有，黯淡无光，绝对与浪漫无关。
天塔器灵在空中旋转着，将视野完全散布在四周。尽管嘴上说着不可能，不存在，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完完全全暴露出了自己的心事。
并非是像zero那种完全不懂得感情的家伙，小音之前一千年的记忆还存在着，受之前的契约所限，所以和上任主人只是伙伴的关系——但是在上任主人的身边她见到过这种感情。
当时见到的星薇是相当骄傲的家伙，明明动了心却总是装作无所谓，口是心非，自己能够体会那种矛盾的心理状态，最终的结局呢——互相都明白了，就在好不容易吐露真情的半年之后，已经订婚了的两人分开了，他去了混沌，而且是突然消失在她面前的。
她甚至没有机会去追问原因，就这样和他相隔遥远的空间，之后一直杳无音讯，只能够在这一端默默等待，为了他，一个人独守空闺千年——这种悲剧式的现在时，小音自己在心里是抵触的。
所以她实际还是有所期待，赌上这微小的希望，且听一听凌天说什么吧、这样也不是坏事啊，如果，我说如果，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性他打动了我，为什么要去放弃呢？
不免失败，但是停止尝试的话，就已经没有可能性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音突然有种即便是这个宇宙，也是在赌上小小的可能性不断前进着的。
噗嗤，这样想太奇怪了吧，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想、好痛，记忆好痛，撕裂一般的精神域，但是却找不到这种断裂的源头。
“想不到，就不要去想吧，这样的话会比较好呢，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们，都是这样。”
“谁？是谁？我，我……”
虽然小音很想去知道原因，但是很可惜，精神域中的声音虽然很熟悉，但是她却没有任何抵抗力，白色的海洋顿时将整个记忆淹没了，意识完全混乱了。
当小音的意识再度能够观察到情景的时候，刚才的不正常已经完全意识不到了，“咦？我刚才是怎么了，啊，主人的脚步声接近了，他最终还是赶来了，是鼓起了勇气还是完成了重要的事情呢？”
少年的身影由远慢慢地接近，最后到达自己面前的时候，周围安静地像是话剧演出前的寂静一般。
“小…小音……”明明是早就想好的道歉，却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啊，总感觉很没有诚意。
“有重要的事情耽误了？”小音主动开了口倒是让气氛略微和缓了一点，总感觉这样的话会顺利很多，很好，那就这样一直说下去！凌天给自己打着气。
“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
正准备着将前后说出来的凌天却收到了冷落，如同被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简直比之前对付的三叉冰龙还要冷冽。
“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拥有更重要的事情，干嘛现在还来找我呢，一件结束了就去找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吧！”
“我……我…不……不是这样的…”请、请听我解释！但是凌天还没有能够说出这话就再度被打断了。
“主人你想要找借口也用不着用这种直接就能看穿的谎言好不好，你要是说因为害怕失败才不敢来我还能够原谅你一点，但是这样的你就不要再指望别人能够原谅你了！”
它的声音有些尖锐，同时带着哭音，此刻才注意到烟火已经散去的凌天终于发觉一个事实——小音，它可能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大家都已经回去了，但是它还在这里、等着自己、准备要原谅自己。
身体还有些疼痛，但是凌天已经不在乎了，他向小音走去，明明知道那不过是一个精神体，凌天还是想要拥抱它，谢谢它给的鼓励，谢谢它一直以来的教导，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向它说对不起。
小音向后面退了一步，它退让的速度越来越快，马上就要离开了，凌天猛然跳了起来，胸口的疼痛如同炸裂一般。同时之前已经空空如也的精神力硬是挤出了一点，很微弱的一点，但是刚好能够拥抱住小音——也是因为它并没有怎么躲避的意思。
但是这样站在这里的少年却让小音心头顿时一痛，原因无他，以小音无视白天黑夜光线条件的视觉，虽然之前因为心情不稳定没有看到，但是现在却是完完全全地看见了。
在主人右胸的地方，有着雪白的冰晶，伤口几乎是贯通的，同时还能够从主人的衣服上看到一点血迹——虽然明显主人有处理过，但是还是没有逃过小音的全景扫描。
“主，主人！”
“怎么了？”小音仍然带着哭音，但是总感觉它似乎有了什么变化，到底是什么呢，说起来的话，声音倒是有点微小的变化，更加尖锐，更加好听了。
“你说的重要的事情，是和冰系的强力怪物战斗过了，为什么不早点说啊，既然这样的话，让我听听看你的想法吧。”
似乎峰回路转，但是凌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一想到小音你还在这里观看烟火，即便是无法战胜的敌人，我也想要尽力拖延看看，无论如何，也要等到你看完这一场烟火才行啊。但是我并不仅仅希望拖延，我还想要亲自陪你看烟火，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赢，以胸口被洞穿为代价，我侥幸赢了呢，不过很可惜，我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赶回来了，但是，对不起，烟火已经没有了。我…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主……主人……已……已经够了……”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凌天低下了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痛难忍地呻吟了起来。
“不是啊……小，小音最喜欢主人了！”
塔形的器灵小音主动拥抱了过来，也许是错觉，凌天分明看见晶莹的泪珠在小音的背后擦过了一道白亮的轨迹，在空中闪闪发亮。
终于听到了小音亲口的宽恕，总感觉这样的伤与痛都值得了，凌天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笑容，但是才一放松，面前的夜幕顿时就发生了扭曲，凌天的视线混乱了起来，随即凌天因为胸口的重创昏了过去。
但是在昏迷之前。
隐约听见了女生的悲鸣——是错觉吗？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