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烽火烟
苏瀛醒来的时候,日已西斜。
屋门被推开,清风端着醒酒汤进来,步到床边。
“大殿下,元军那边来消息了,殿下是否需属下伺候起身。”
缓缓睁开惺忪睡眼,苏瀛揉着隐痛的额角,目无焦点的瞧着帐顶。
久不听苏瀛出声,清风搁下汤碗上前挽起床帐,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熏人的酒气也更为浓郁。
苏瀛不言,清风也保持着缄默,不再开口。
“将这汤撤了,备浴吧。”苏瀛皱着好看的眉,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汤碗,淡淡道。
清风不支声走到桌边,指尖刚触碰到温热的汤碗,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殿下还打算执迷不悟到何时!日日如此,您可知军中已有不少事非流言,说您......”
苏瀛截断清风的话,单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他伸手捋了捋耳边墨发,语气懒散:“说本殿什么?”
紧握的指节捏的咯吱作响,清风低下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打从本殿来到边关驻守起,自问从未亏待过谁,每攻下一座城池便设宴庆祝,犒赏三军将士,歌姬围绕美人在怀,战事连连告捷军心大振,试问本殿又有何错处。”
轻笑开口,眼波似秋潭,神色倨傲地不可一世,即使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慵懒姿态,身上隐隐外泄的凛然气势,却也不敢让人小觑了去。
“清风所熟识的殿下,从不会自甘堕落借酒浇愁,这般折磨自己!”
刚提步欲行的苏瀛笑了,迎着由廊间灌进的风,眼睫半敛:“你眼中那曾经不问世事只顾逍遥的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此时站在你面前的人早已脱胎换骨。”
“你若是还惦念着原先那胆小怯弱,连保护珍视之人的勇气都没有的主子,不妨也随着他去吧,如此本殿的耳边也能清净几日。”低柔地声线沙哑,没有一丝遗憾,更多的是夹带着悲凉的愤恨。
清风听此,僵立桌边,紧握的手掌不禁又紧了几分,死抿着唇拼命压抑着什么。
斜睨了眼清风的面色,苏瀛不由轻笑:“你从未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又岂会懂本殿当下的心境,之所以借酒浇愁是为了在这漫长夜里能睡的安稳,本不愿去想去念,但那一幅幅郎情妾意的画面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中,你叫我如何能放下舍弃?!”
忘不了,便将自己紧锁深牢,自己折磨自己?
呵!
清风抬头,竟是头一次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训斥道:“殿下难道忘了,当日她是如何对您的么,你又可知属下奉您的命令代话给她时,她是何种表情?”
说着,投向苏瀛的目光不觉间,变得有些复杂,咬牙说:“她接纳殿下的好意,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败给那德妃,不在后宫争斗中腹背受敌,她已经不是殿下心心念念的女子了,她变了,您也变了,这整个世道都将变了!”
苏瀛眼睫颤动,抿了抿唇,仍旧笑得一派悠然:“本殿记得,可...这又怎样?”
“殿下!”清风怒喝,眼中寒芒突现。
“闭上你的嘴!”适才的不以为然,转瞬间便演化为狂风骤雨般的冷沉。
苏瀛阴着脸眉间神色凝重,苍白唇瓣微勾,偏过头直视清风,黑眸深幽:“她此生注定是本殿的人,无论现下身处何地,伴何人身侧,最后,能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本殿一个!”
逼近眼前人,一把揪住那人衣襟死死的拽着,扯变了形:“这次本殿饶了你,若还有下次,本殿不介意送你一程,让你去和你所挂念的“旧主”团聚。“冷冽的话音刚落,苏瀛便重重地甩开手,拂袖离去。
被遗留原处的清风,扶着衣襟咳嗽了几声,才勉强顺过气来,皱眉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深深叹了一口气。
残阳如血,艳红的夕阳,将人的影子映深拉长。
苏瀛就站在这灼眼夕色下,遥望天际团簇浮云,眸光汹涌,动了动唇敛下眉目,随后没入廊下阴影之中。
沐浴过后,苏瀛披散着还滴着水珠的墨发,仅着一件薄衣由帘后迈出。
容颜俊美无暇,黑眸幽暗,腰间玉带松散,领口微敞露出胸前结实健壮的皮肤,蜜色的肌肤在烛光下分外诱人,直瞧的那入屋侍衣的婢子红了脸。
“愣着做什么,伺候本殿更衣。”轻柔的声色带着不易察觉的清冷,眉间的疲惫还未消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无力散漫。
婢子拿着件暗紫衣衫缓缓靠近,独属男性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心如无措小鹿乱撞。
手扶宽厚肩膀,指腹无意滑过那突出的坚实滑腻的锁骨,低首定了定神,鼻间莫名香气渐浓,婢子的双颊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了红晕.....
苏瀛垂下双臂,突然伸手捏起那婢子的下巴,眯目凑近。
后者大惊失色,呼吸一窒,眼中竟是无措还带着几分欣喜。
“怎么,看本殿看出了神,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么?”苏瀛凝视着她,温软的语气,不由让那婢子脸颊更红。
苏瀛双眸眯成一条缝,唇角勾起抹讥诮,冷哼一声,无情撒手将那人摔在一旁的檀木案上。
案台动荡,瓷具应声落地,婢子更是吃痛咬唇,捂着被摔痛的伤处,惶恐不解的回眸,看向那含笑走近的人儿。
“区区一个低贱的婢子,竟敢妄想染指本殿飞上枝头,当真是痴人说梦。”
清冷的声调响起,嘴角虽弯着,但那双眼中却满是凌厉冷沉。
只听头顶一阵细微响动,婢子尚未反应,一柄泛着寒光的薄剑便以抵在了她的劲口,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染红了桃色长裙,苏瀛后退了两步,像是怕自己也沾上那血色。
似嫌弃又似厌恶,蹙眉冷眼看着,婢子捂着血流不住的脖颈,目带恐慌及惧色,求救似的望着他,直到身子瘫软在地,血染案台。
丢掉长剑,褪下身上的衣衫擦了擦手,接着随手一扔,没入帐后又取出一件白底黑纹的长袍换上。
刺鼻的血气愈发弥散,充斥了整个屋内,殷红血色向顺着地面的缝隙,蜿蜒,蔓延。
此时的苏瀛,黑眸沉寂如死水,连望向那渐渐失温的尸身,都无一丝波澜,仿佛适才夺走他人性命的残忍的刽子手并非是他。
“不管你我身份如何,我若不得,他也休想好过!”
苏瀛捋着袖边,唇角勾起,喃喃自语。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