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卷二十四济世神医
“谢银桥”上刻下了这一座桥和桥所联通道路的由来,而这条道路不但联通了小王村与县城,还惠及了周边好几个村落。Du00.coM
小王村的村民知晓此事,自然是对苏听风感激不已。而小王村之外的村民,每日入城或者集市日赶集的时候,感觉到道路的便利,也会心存感激地念叨上两句。
自此,苏听风的因果又有了一小截的增长。
阿仇这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师父竟然是个这么高尚的人……之前吧,虽然也没有什么不高尚的地方,但总觉得心怀天下怜悯世人不太像是他的性格。
阿仇很是感叹地表示:“师父,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苏听风也笑了,问道:“这就是你的感想?”
阿仇顿时不明。
说到底,不过利益最大化而已。
谢银桥修筑之后,几乎每日都会产生不定数目的因果,一部分流向苏听风,一部分流向唐家。苏听风当时也是一时兴起——他又不缺钱财,对他来说,金银也不过是一种极为寻常的金属罢了。
他需要的报酬,是因果。
唐家若是积善之家,他自然是一文不取,为其救治,酬劳自有因果。而唐家若是为恶之家,他绝不会为之救治,甚至有可能落井下石,插上一刀直接解放了他。
但是唐家实际上却是个不善不恶的局面。
这样子,对付前面两者的法子就不太适合了。而若只是收诊金,又着实鸡肋得很,所以苏听风才选择了这样的做法。
一来筑桥修路,也算是做善事;二来他既然准备让村民制药为生,便也需要有个章程,有条平整宽敞的道路自然会方便许多。
三来,却是要累积名望了。阿仇他日回京,是必要报陈文珝灭家之仇的,但是两人当前身份悬殊,要报仇也绝不容易。
如此这般,阿仇就需要一个晋身之途。
那就只有名了。
没有科举,就刷声望。声望刷满了,以后自然有人求着你当官,比如诸葛亮。
当然,刷医学声望其实有点专业不对口,但有些事情,要一步一步来。
说到底,声望这东西,不过是德名,威名,才名这三样的结合。
先刷个德名也好。
千方城几乎已经是千秋山的最南边,离陈国与东越都十分近,门户就是镇安关。因为接近边界,又是国际贸易的交通要道,所以对于一些消息倒是比燕京还要灵通一些。
因为常有战乱和小型国际冲突的关系,这边的民风显得比较彪悍,越往南边越是明显。
苏听风在小王村住了一段时间,就常常差遣阿仇进城采买日常所需并且打探消息,打探着打探着,对于如今天下各国的了解反而比原来在燕京的时候更清楚了。
却说天下诸国,应当以燕楚最强,韩越次之。其它诸侯国如陈,宋一类,都比较弱小,难以影响天下大势。
十九年前越国取燕国三城之恨,燕国也早已报偿……六年前一场大战,燕国取了东越十二城,目前几乎已经把陈国都盖入了版图。
说到陈国,就不得不提一提葵姬。
葵姬死后,陈国诚惶诚恐,又送了一位公主给燕王为妾,却是葵姬的妹妹,月姬。这位月姬本无子,却是把姐姐的儿子当做了自己的养。当年燕王暴怒之下杀死爱妾,后来想来也是极为后悔,所以对月姬与五皇子反而极为宠爱。
如今葵姬事发,怕是这两位在宫中也极为不好过。但是好歹目前并未听说月姬或五皇子暴毙,应当还不是太糟。
相对于他们的处境,苏听风反而更加在意某一件事:柳梦诲挟葵姬淫奔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虽说皇帝既然借口灭柳氏,应当是真的才对,但是即便是假的,那也不奇怪。
那只能说明,皇帝早就有心灭掉柳氏而已。
世家五姓之中,柳家人口最少,财富却不少。如今天下长期处于战乱,军费压得国家喘不过气来,世家却依旧奢靡华贵,正如灾荒年间圈里的肥羊,正是宰杀的好时机。
只是皇帝也要顾及其他人,必要有个合理的借口才能避免其他的羊群群起攻之,或者气急跳墙。世家之间从来同气连枝,这点皇帝不会想不到。
所以,若是他借机发难,也不奇怪。
而皇帝的真实目的,只要看月姬和五皇子接下来的情形,便知道了。
天下之事离苏听风犹远,自然不用多说。而与苏听风息息相关的,却是他在千方的名头越来越大,渐渐村外也有人远道而来,求他治病。
虽然有平整的道路联通了,但是小王村毕竟地处偏远,所以苏听风还不到门庭若市的地步,来求医的也多数要么是疑难杂症,要么家境富裕。
苏听风也不在乎求医者是富贵还是贫苦,凡是求到他门前的病人,他多数都会尽心救治,还自贴药材。
但是也有不肯治的。
比如一些素有恶行,或者恶名的人。
初初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阿银大夫的病人选择得十分古怪,每几日就有一两个人是他全然不肯救治的,明明其病症也不是十分少见严重,但是阿银大夫却只一口咬定自己治不了。
他头一次拒绝治疗的是一户装了贫苦模样上门求医的地绅。那人原本在邻镇是出了名的富户,爱钱如命,为人苛刻,为富不仁,得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奇症,只是难治,耗费的药钱着实不少,听说苏听风为人治病从来连药钱都不收,于是便打起了主意。
但是苏听风虽然不收药钱,却仍旧要病人付诊费的。只不过这诊费,若是富家就是一座桥,一段路,一座供人歇息的小亭子,或者是给镇上学堂的一箱子书……若是贫家,也不过是帮村中老弱做一日的活,或者平整谷场小道,修整山庙祠堂一类。
在苏听风看来,这就是各人性命的价位。
所以,就有了这种心存不正,想要趁机浑水摸鱼的人。相比起来为人做一日工,当然比捐桥捐路要来得便宜得多。
这也是苏听风行医这许久,第一个见到身上恶因不浅的病人。
他只看了对方一眼,就漠然回答:“老先生这病,我治不了。”
那患病老头的家人自然是不依,吵闹道:“你不是神医吗!?怎么会治不了!?镇上的黄……”……大夫都能治得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到一半才发现失口,急忙停住。
苏听风便似笑非笑,唇边带着几分嘲讽地看着他。
中年人顿时恼羞成怒,说道:“……还说什么神医呢,我看你这神医的招牌不如早早地砸了算了!”
苏听风却说:“我这没有什么神医的招牌,你大概是弄错了。”
中年人顿时一噎。
神医是外面给苏听风安的名号,若是苏听风不认,别人还真没什么可以砸的招牌。
事实上,苏听风至今连个医馆的招牌都没有,这竹院说白了不过是他自己住着种药晒药的居所,若以此为证据说他是个大夫,还真是十分勉强。
然后苏听风又继续开口说道:“不但你父亲的病我治不了,你的病,你妻子的病,我全部治不了。客人请回吧。”
中年人顿时惊怒不定——他家父亲固然是旧病缠身,但他自己可是健壮得很,全然没有一点不好,苏听风此时说出口的话,何其可恶。
他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就想去揪苏听风的领子,怒道:“你这狗杂种说什……”
然后他便狠狠地摔了出去。
除了生病的老头子,中年人的“家人”顿时都想冲上来和苏听风打架。
这时正有求医的人在门口停下车,却见院子里一片混乱,虽不明白情况,却纷纷冲了进来,想要抓住捣蛋的人,喊道:“干嘛呢干嘛呢?”
却见苏听风皱了皱眉,很是无奈地躲过了几人毫无章法的混乱攻击,然后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把人一个一个地甩到了院子的一角,让他们摔作一团。
他突现的武力值倒是让所有人都十分惊愕。那一家人摔作一团,发出阵阵□□,一边也对苏听风心惊胆跳,恐惧不已。
却听苏听风表情十分凶恶地怒叫了一声:“滚!”
或许是终于知晓这位大夫不可欺,这一家人终于不敢再继续挑衅,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逃命似的离开了院子。
这时出现在苏听风院子前面的是一个长相十分普通颇有些大众脸的青年男子,对于一下车就看见了这样的情形,显然颇有些惊愕。
苏听风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淡淡问道:“求医?”
青年愣了一下,才说道:“您是阿银大夫吧?”
苏听风目前的这种外面表征,实在是太过好认了。
苏听风说道:“请进。”
虽然没有回答青年,却算是默认了。
青年有些不解地问道:“刚才那是……?”
“是来求医的。不过他病入膏肓,我说了治不了,就闹起来了。”
青年既然来求医,也是打听了不少消息的,传闻中这位阿银大夫医术简直神乎其神,似乎就没有治不了的病,而且治愈的手段举重若轻,似乎不管什么病,只要几颗药丸子,就立时药到病除。
这样的传闻,虽然难免夸大其词,但是却也是青年上门求医的原因。
却没想到,这一上门,就遇到一桩对方治不了,甚至因此打起来的病。
青年犹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不知道是什么病……连您也治不了?”
却见苏听风停顿了一下,淡淡道:“心肝坏掉了,要怎么治?反正我是治不了的。”
青年一愣,却见银发的大夫已经转身开始收拾被弄乱的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