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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九 苏尘失败,苏后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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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后一伸手,却也是轻轻抚摸自己手指儿上那戒指。

她端起那细石榴的珊瑚杯儿,浅浅饮下一口,面颊亦是不由得升起了浅浅红晕。那戒指,设计得也是巧妙的,只轻轻按一下,里面药丹尽数化为粉末,再随意一抖。戒指上一个微小的孔洞,就会不断泄出了粉末出来,落在了吃食之中,却也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个戒指,亦是苏后专门让工匠精心打造。

只是打造此物的工匠,亦是早被苏家的处死。

苏后原本,也并不是那等心慈手软的性儿。

那场中,两只犬类正自在相互撕咬,搏斗得血肉淋漓。

唐国先祖,原本就是以马上治天下,本来就有几分剽悍气儿。

这宫中,一些传下来的宫廷娱乐,原本亦是生生带着一股子血腥气儿。

唐国的贵女,大都是矜持含笑着,有的故作柔弱,似乎觉得这样子血淋漓的场景,自己似乎应该表示惶恐不安。可是那面扇遮住了面颊,却又时不时悄然瞧着,似乎能从中瞧出许许多多的刺激之事。

那青背的犬儿已经被对手一口咬住了咽喉,已然毙命,身子一抽一抽,似浑身无力。

人群中,倒也时不时有抽声尖叫的声音。

此刻皇宫之中,那暗处,却似有暗流涌动。

碧儿已经悄悄潜入,而她身后,却并不止一个人。

一个,两个,那一道道身影却也是轻快而流畅的。

碧儿死死捏住了手中的令牌。

是了,公子经营多年,自己还是能寻到一些人脉,让苏家潜伏的家将入宫。

那个李竞,想不到居然这般厉害,居然早就将公子计策洞悉心中。

无论如何,她的命就是公子给的,决计不能让旁的人伤及半分。

一动也不能动!

宴会上,苏尘仍然是眉宇温润。

今日,他心情是极好的。李竞已经是没有机会脱身了,他编织的网子,已经是严严实实的,铺天盖地的盖过来,不留一点儿缝隙的。

他并不如何喜欢李竞,可是也谈不上如何讨厌。很久以前,苏尘就已经失去了欢喜与厌恶的感情变化了。

如今他心情会变好,是因为苏尘觉得,李竞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自己能战胜李竞,当然也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此刻宴会之上,却又忽而有些骚动。

一道人影匆匆而来,正如苏尘计划里那般,就在此刻,粉墨登场。

那人走得极快,大步流星,匆匆而来,正是大理寺卿蒋华。

苏后似有所感,忽而微微一笑,一伸手,竟在戒指上用力一按。

而德云帝的注意力,却也是放在蒋华身上。

德云帝皱起眉头,瞧着蒋华跪下,听着蒋华说道:“陛下,那惠安大师已经是招了。惠安大师所招认的言语,无不是触目惊心。臣认为此事可谓兹事体大,不得不匆匆而来。只恐怕稍稍迟了,会危及陛下的安全。”

周围顿时静一静,此事,可是涉及宫廷秘密。

倒也是有人,不由得将目光向苏后望去。

这件事情,说不定会是苏后安排的不是?若是另有曲折,受人安排,苏后的嫌疑,那也自然就是最大的。

德云帝面色沉了沉,素妃与吴王,无不是德云帝内心之中一柄折磨人的尖锐,让德云帝片刻也是等不得了。他也是想要知晓,这桩事情,到底其中有何干系,有什么缘由。

自己好好的子嗣,却也是死得不明不白,德云帝心下十分痛苦。

也不多时,那惠安大师也被押送上来。

惠安大师也是被拷问一番,只如今要面圣,身上添了一件干净新衣就是。

只见她被押送上来,因为受刑关系,也是几乎站立不稳当。

然而纵然是如此,到了这般地步,惠安大师也是容色柔和,双目清亮,确实也似个有道女尼的模样。

德云帝却心生怨恨,只瞧一眼,就觉得厌恶不已。

苏尘心忖,如今惠安大师已经是到了,那么李竞很快就会完了。

他与李竞合作,说是对付素妃,可是苏尘绝不会大张旗鼓,诸般设计,可是却只是为了争风吃醋。

说到底,还是为了李竞。

苏尘想起幼年时候的情景,那时候的他,无依无靠,甚至被逐出家族。

别人会觉得他乖巧、秀雅,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他很早就知道,便算自己哭闹,也是得不到别人的疼爱。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一个乞丐。

这个乞丐却与旁人不同,金发碧眼,居然是个西洋来的蛮子。

那乞丐教了苏尘许多,其中一项,就是催眠术。

催眠术中,会给人建造一个心穴,触之即死。

德云帝本来没有心穴,可是苏尘却给他建造了一个。

所以素妃有孕,苏尘非但没有让姐姐对付,反而让苏后护住,生下了吴王。

德云帝本来子嗣单薄,此事甚至成为了德云帝的心结。

这个孩子,从有孕开始,就吸引住德云帝全部的目光,而德云帝也对这个孩子充满了爱意,并且因为吉时出生的关系,更让德云帝对他投注了感情。

更重要的是,吴王死去之后,在紫馨的教唆下,素妃还抱着孩子的尸体,在德云帝跟前博取怜爱。

赵贤死了没有多久,他的身子也还是温暖的。时间久了,那身子渐渐就开始变凉起来。

当德云帝发现是素妃害死了赵贤时候,就根本不顾从前的轻怜密爱,就干脆的将素妃处死。

所以苏尘已经是肯定,德云帝心穴已成,并且成为德云帝的逆鳞,触之即死。

如果德云帝发现自己冤枉了素妃,那么本来稍微已经压抑的怒火,就会更加的强烈。那样子的愤怒,非但不会减少,反而会不断的增加。

正如苏尘与容世寒说的那样子,李竞的一切是来至于德云帝。如果要李竞万劫不复,那就需要李竞彻底失去了德云帝的信任。

日销月累,众口铄金。

表面上瞧着,苏尘的计划,似乎处处受挫,却也是给德云帝一个心理渐渐适应过程。

从宠信到极点,到慢慢的信任动摇。

如今的德云帝,也许还会容忍李竞,不会有处置心思。

素妃之事,再来最后一击,就足以让德云帝彻底厌恶,并且想要将李竞处之而后快。

惠安大师会招认,是她买通了紫馨,构陷素妃,害死皇子。

而她幕后指使的人,那就是昌平侯。

一个外臣,却处心积虑的害死宫中皇子,又刻意结交赵慎,狼子野心,也是昭然若揭。

昌平侯假意与惠安大师不和,让惠安大师说出不利于他的谣言,其实也不过是将计就计,想要前去蜀中,自立门户。

原本聂紫寒的死就是德云帝的一根刺,如今更会将惠安大师的话当真。

这却也是极为有趣的。

苏尘瞧着天空,天朗气清。

那连日来,连绵的雨水也是停了,天气好得很。

兽犬撕咬之后,空气之中又带着一股子血腥气儿。

今日宫中,就会变了天日,让那血腥漫天。

苏尘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眸子明润透亮,竟似有几分淡淡的迷离,清纯如孩子。

他长长的衣袖一挥,这宫中诸般争斗,他总是弄得和自己没半分干系的。

便是过一阵,德云帝忽而就死了,又与他何干?

是昌平侯狼子野心,和德云帝起了冲突,然后,陛下方才暴毙的。

自己仍是干干净净的。

苏尘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忽而目光就轻轻扫过了苏后手上的戒指。

那纤纤素手,送上酒水。

德云帝心神不宁,也将那酒一饮而尽。

惠安大师已经是开始招认:“冤孽,冤孽,这桩事情,贫尼原本只想守住这秘密的。岂料自己居然是被捉住,也是报应不爽。素妃娘娘,却是也是天真浪漫,许多事儿,原本也是并不了然。她身边宫女紫馨,原本也是有人刻意安排,为她调制香料,又给吴王用药,让吴王名声吉利,并且样子好看,可是却又活不了多久。这诸般事情,都是苏家公子苏尘所安排,就连贫尼,也是苏公子所安排。”

苏尘原本风轻云淡,听了这般言语,忽而就望向了惠安大师,目光十分清亮,骇人得紧。

那女尼容色十分平和,就算面上有伤口,却好似并不放在心上模样。

蒋华更也是将一些证词取出来。

赵贤身子不好,经常有咳血之态,然而并没有宫人亲口将这桩事情告诉素妃。素妃对紫馨甚是信任,并且让紫馨照顾孩子,别的宫人想要亲见素妃一面,却并不容易。而紫馨听了这些宫人的话儿,却总说,没什么打紧,王御医也说没事儿。

至于王御医,至始至终,他所见到的就是紫馨。

当然素妃乃是宫中娘娘,身份尊贵,不能轻易抛头露面,故此王御医也是并没有怀疑。

谁不知晓,紫馨乃是素妃跟前的贴身宫女儿,十分得宠,很让素妃信任。

这些事情,原本也是并没有什么,可是若是串联到了一起,却也是隐隐有些可怕。

德云帝想起那日,素妃苦苦哀求,只盼望能见自己一面。

当时素妃口口声声,只说自己乃是无辜的,说是紫馨陷害于他,可是自己却不相信。

紫馨都死了,又能如何?

可是如今,德云帝心中一凉,若是如此,素妃可谓死得十分可怜。

苏尘却容色微沉,一年之前,惠安大师就说那李竞谣言。

一年之前,李竞便了然于心?

惠安大师亦是缓缓说道:“一年之前,我初入京中,苏家十分为皇后担心。因为皇后已经失宠,且膝下无出。偏巧素妃虽然是出身卑贱,可是却也是得到陛下喜爱,并且已经是怀孕。皇后不乐意,苏公子却护住那孩子,只让我弄些要,让那孩子出生的时辰好,可是身体虚弱。之后在紫馨的帮助下,又时常将药弄入乳汁之中,让孩子吃了,样子变得很漂亮,可是却是会咳血不止,甚至最后就死了。紫馨家人,早就被拿捏妥当,要紧的时候,她干脆自尽死了,再将这桩事儿嫁祸在素妃娘娘身上,于是这诸般事情,都是成了素妃娘娘所为。娘娘也是没什么心计,最后也是自缢死了。”

德云帝手掌轻轻颤抖,素妃不是自缢死的,而是自己生生弄死的。

他当时深恨素妃,所以弄死了素妃。

惠安大师一番言语,居然也是合情合理,相信的人并不在少数。

素妃死了,得益最大的是皇后,若这件事情有什么蹊跷,那若说是苏后,却也是一桩极顺理成章的事儿。

容世兰痴痴瞧着苏尘,却也是不可置信。

不错,苏尘确实十分聪慧,可是苏尘可是会使唤出这般手段,以那狠辣无比的方式,愚弄一对母子。

容世兰是嫡出女儿出生,也是养得好生娇贵,既然是养得这般娇贵,她的人生之中就没多少黑暗之处,唯一不欢喜的事儿,却也无非是苏尘不喜自己,又或者是苏尘喜爱上别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苏尘一定不会是这样子的。

就在这个时候,容世寒却也是悄然来到了容世兰的身边,轻轻缓缓的说道:“阿兰,你也许并不乐意相信,可是苏尘就是这样子的人。他瞧着虽然是温雅秀丽,手段却也是极为厉害。这些事情,我却是清楚的,比阿兰你要清楚得多。”

容世兰只还有些苦涩难受,苏尘却已经将目光落在了容世寒身上,一双眸子却也是骇然的明亮。

那个惠安大师,是容世寒特意寻来的人选。

一个合适的人选,原本并不是那般好寻,可巧容世寒却选了一个,苏尘也觉得合用。

虽然如此,苏尘是个心思重的,还是去查了惠安大师的底细。

倒也是让他满意的。

最后这个人选就定下来,就是惠安大师。

可是这桩事儿,到了最后,却仍然是让苏尘吃惊。

他只是没想到,容世寒居然是会与李竟合作。

这两个人,原本合该水火不融的。

可是最后,却居然并没有针锋相对。如果不是容世寒背叛了自己,苏尘也是绝不会被这般蒙蔽。

虽然是如此,苏尘心里却也还是有些疑惑的,那就是容世寒为什么会这样子做。

只在此时,惠安大师已经感慨说道:“老妇年岁已高,原本不该做这些损阴德的事情,却实在也是因为迫不得已。当年我也是萧家的乳母,一手带大了萧家女儿萧宜。我夫婿早死,身边唯独一个女儿傍身,那时候江南一些妙龄少女没了,寻不出端倪,我女儿也是其中之一。只可怜我中年丧女,落得个无依无靠。幸喜还有小姐萧宜,因为是我奶大的,对我还是有几分香火情,只说要为我养老。可惜萧宜后来与兄长有染,又亲手杀了亲生父亲,不但死得凄惨,也是没了名声。小姐生前是待我极好的,正是因为这样子,别人也是容不得我,我干脆就出家为尼,逃去他处。只三年之前,我却遇到苏公子,他与小姐原本有夫妻之约,感情也是十分要好,也不嫌弃小姐名声污秽,只将我就这般收留了,让我有个容身之处。老身无依无靠,也是一时糊涂,愿意帮衬苏公子。”

惠安大师言语之中,虽然是对苏尘充满了感激之情,可是那眼底深处之中,却也是有一丝说不尽的怨毒。

苏尘句句就听得很明白,当年萧宜就是为了追查少女失踪的事儿,与自己决裂。想不到这其中之一,就是惠安大师的女儿。

惠安大师已经是成功诬蔑苏尘,她要向苏尘说明,自己为何要做这样子的事情。

既已经报仇,总是要让苏尘死个明白。

苏尘却想到了容世寒,容世寒当初也是因为萧宜而对自己十分惠泽,并且惹了些个许多不好听的闲言碎语。

只是不知道惠安大师如何与容世寒相遇?莫非又是李竟?

“只是害死素妃与吴王,我那心下却却也是越发不安,我不由得想起我失去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这样子死了,却也是十分可惜。”

惠安大师虽然是说得十分凄然,却绝难让德云帝心中消气。

自己的子女,自然也是金尊玉贵,又如何是旁人能比得上。

如今面对这惠安大师,德云帝恨不得就此处置,以消那心头之恨。

当然如今,德云帝更恨的则是苏尘与苏后。

后宫争宠的事情,他原本也是有一些了然的,只是却没想到,居然这般残酷血腥,简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如今德云帝内心之中恨意丛生,只恨不得将苏尘千刀万剐。

只是今日诸般事情横生,倒是让德云帝微微有些迟疑。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苏尘身后,可是还有苏家,甚至还有世族,自己若是要动一动,只恐怕没那般便宜,更是有些许不妥之处。

苏尘深深呼吸一口气,他素来也是极为聪慧的,既然是聪慧,那么自然也是极少吃什么亏。便算是萧宜,当初虽然几乎让他一无所有,可是自己也不是就这般反击过,甚至也是仍然一片顺风顺水。这样子的失败,是苏尘从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儿。这样子的滋味,自然也是有些个苦涩,甚至很有些让人不自在。

不过苏尘纵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仍然是心念流转寻找可趁之机。

区区一个素妃的案子,原本并不足以扳倒李竟,只他使尽了手段,日积月累,让那德云帝心中不信之情也是不断加深。再加上素妃与吴王,却也是足以将李竟置诸死地。

而自己却无这般循序渐进的过程,纵然自己是成了罪人,却也是未必没那反击的机会。他既然深谙心理,总是在德云帝面前一副柔顺姿态,并且让德云帝对自己生出好感。恐怕李竟布局再好,自己还是有那个一线生机的。

他只是没想到,容家居然背弃自己。

可那也没关系的,纵然是自己被背弃,没有容家,自己仍是独一无二的苏尘。

如今,且先隐忍一时。

慢慢过来,总也是能寻觅得到诸般机会。

只要给他时间,就能让所谓的事实翻过来不是。

就在此刻,李竟忽而抽出剑:“苏尘,你竟如此大逆不道,若不将你这个乱臣贼子诛灭,只恐陛下不能心安。”

苏尘不由闪躲,却也是略略皱眉,心下好生不快。

李竟,似乎应该不是这般直接鲁莽的人,居然是这般直接?

莫非觉得,只这般将自己杀了,这诸般事儿,就能一了百了?

李竟的布局,总是让苏尘不由得觉得有些惊艳的。

可是如今,却也好似一名粗鄙的农夫,打碎了精致的玉器,越发是显得十分的可惜。

略略惊疑之间,忽而就伴随一声女子轻呵:“住手,休要伤了公子。”

伴随少女那脆生生的嗓音,少女那碧色眸子亦是越发惑人。

来的并不止碧儿一人,甚至还有苏家家将。

苏尘忽而心中冰凉。

碧儿十分忠心,忠心到为了自己安危,冲撞德云帝也是在所不惜。

李竟之前必定也是会以假消息,骗得碧儿入宫。

碧儿入宫之后,也亲眼瞧见自己计划曝光,并且李竟欲取自己性命。

既然是如此,碧儿当然也是会忠心护主。

她觉得自己是十分危险,所以奋不顾身,那些已经被苏尘洗脑的苏家家将,俱也是一般心思。

却分明不知,这般举动,落在了德云帝的眼里,那就是谋逆!宫变!

李竟可能并无杀了自己的心思,不过是为了引出碧儿罢了。

这个男子,不会如自己一般,长长久久的谋算,算计什么日积月累,众口铄金。只如今一下,就足以让德云帝彻底厌恶憎恨,不得原谅,甚至因为忌惮苏家,必定会干脆让自己死在这宫中。而李竟非但不会沾染半点,可能还让德云帝觉得,比起世族,还是昌平侯府值得信任一些。

好计策!

苏尘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气,只那耳边,却也是已然传来那刀剑兵戈之声。

李竟未曾对他动手,刀光剑影之中,他亦是安全的。

昌平侯又岂会在这般时候动手?

苏尘只微微苦笑,却也是极为讽刺的。

他若是动了手,岂不是挟怨报复,又或者是有什么不臣之心。

反正,德云帝却也是极为凉薄的,始终也是会动手。

纵然是到了此刻,苏尘也是仍然极为冷静。

碧儿武技是不错,自己这些苏家侍卫也算是训练有素,可是不过区区几百人,又是仓促动手,能如何?

他对那惨叫充耳不闻,对下属之死,原也并无如何惋惜之情。

苏尘睁眼之际,可巧瞧着一枚箭迅速射来了,却亦是将碧儿身躯洞穿!

碧儿也是极为强悍,虽然利箭穿透了身躯,却仍不肯停留,一口气只向着苏尘而去。

刷刷几下,她又中了两箭。

此时此刻,碧儿身旁,再无活人,却也是离苏尘极近了。

碧儿伸出了沾染了血的手,颤抖伸向了苏尘。

此刻其余之人,也是尽数被诛灭,唯独碧儿还有一口气。

别人都没动,看着碧儿慢慢的爬向了苏尘。

其实这幅画面,却也是极为凄艳,甚至有一股淡淡的美态。

这番慌乱之中,苏尘奇异的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一身衣衫仍是干干净净的,点尘不染。

反而碧儿是浑身污秽的,一身是血。

苏尘轻轻的弯下身,握住了碧儿的手。

碧儿手掌上的血也是染上了苏尘的手掌。

这样子的场景,有些奇异,可又是极为美丽的。

碧儿忽而心中酸楚。

公子可是有些洁癖的,可自己却又太脏了,如今的自己,又如何能配握住公子的手?

公子就是太温柔,太好了,所以如此容忍自己。

她心心念念,早就是心生痴迷,并且一颗心里只有苏尘。

只碧儿要抽回手掌时候,苏尘却忽而捏得更紧。

他忽而拉过了碧儿,在碧儿耳边轻轻说道:“愚蠢!”

那语调又冰冷又讽刺,碧儿不觉呆住了。

随了苏尘这么多年,苏尘是从来不会对属下说句重话的。

“早知道,就不救你好了。若当初你死了,也是极好的。”

碧儿震惊无比,最后一口气也是散了,顿时气绝身亡。

苏尘方才缓缓放开了手掌,目光流转,竟也是冷冷清清。

自己许也是输掉了,可是纵然是输了,有一桩事情,却也是李竟之前并未算计到的。

“陛下饮下姐姐亲手送上的毒酒,滋味如何?可惜,原本该是侯爷的罪过的。”

德云帝蓦然一惊,死死的瞧着苏后。

他对苏后,就算不喜,可也总是敬重的。

就算是将那素妃宠上天,可也没让这个妃子对苏后失了尊重。

只因为德云帝内心深处,隐隐对苏后是有一丝敬重的,甚至不敢去动。

那样子女子,艳丽无双,却也是在自己最落魄时候随了她。

明明是世族之女,艳若牡丹。

可是没想到,苏后到底还是背叛自己。

“贱人,你竟如此狠辣!”

德云帝一怒,心里恼恨之极,若是平时,他不愿也不敢将这般词语加在苏后身上的。

苏后今日浓妆艳抹,却十二万分的艳丽。

闻言,她只淡淡一笑,却也是美丽之极。

“我十六岁时,族中议亲,虽然并不得父亲喜爱,可到底也是苏家嫡出女儿。千挑万选,我挑中了陛下,那时候,陛下同样也不得你的父亲喜爱。”

“两年之前,胡太后做乱,陛下对我用药,又与那卑贱的宫人生下孩子,我尽数知晓,可是还是不忍不舍,仍然是站在陛下身边。纵然陛下再如何对不起我,我还是想与陛下死在一道。”

“一年之前,陛下宠爱别的女人,和她,和她生下孩子,让我受尽了别人的嘲讽。宫中不知多少闲言碎语,说了多少我的闲话。陛下也是知道我的,心高气傲,比谁都是要招摇的。”

“两月之前,我的弟弟寻上我,只说了许许多多的话儿,说了家族,说了血脉,说了陛下对我的冷漠和寡毒。陛下,你对我好吗?”

苏后那钗头的宝石,灿然生辉,却仍然是咄咄逼人!

德云帝虽然窘迫,却也是恼怒之极,唐国的江山,是要断在这妇人手中不是。

“我一次又一次站在陛下身边,你的一颗心,却总是捂不热。陛下啊陛下,你如何不想一想,此生此世,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苏后唇角开始溢出黑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德云帝大骇,又隐隐觉得自己身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瞧着苏后,似乎支持不住,头上发钗也是轻轻脱了,落在了地上,磕碰出清清脆脆的一声,一缕发丝也似束缚不住,就这般跳脱出来,滑过了苏后的脸颊。苏后的唇儿是红艳艳的,脸颊却也是极为苍白的。

几上的葡萄酒翻了,污了苏后的罗裙,苏后是爱美丽和招摇的,手指上套着套儿,明晃晃的,死死的抓住了裙摆。

她身子也似支持不住,摇摇摆摆的晃倒。

德云帝惊慌之中,忽而又有一丝不可置信。

他情不自禁的捏住了苏后手掌,那身子倒入了自己怀中,还在轻轻颤抖。

苏后唇角的黑血滴落,一点点的染透了德云帝的衣衫。

宛如一朵朵黑色的花儿,在德云帝的衣衫上就此绽放。

“这些年来,你不理会我了,我,我觉得很寂寞,也,也是觉得很冷,甚至,甚至有一些,很,很荒唐的想法。可是,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是和你站到一道的,你,你知道为什么?”

“第,第一见面,你好可怜,只,只比我小一点点,却,却叫我姐姐,哭得,哭得很可怜,因为,因为你的父皇不喜欢你。有人还因为你的世子之位,要,要杀了你。我那时候,想,你真,真可怜啊。”

蓦然苏后身子一顿,再无呼吸。

德云帝的心下,也是忽而不知晓是何等滋味。

原本的刻骨仇恨,似乎也是忽然间尽数消失了,却又隐隐有些酸楚不甘的感觉。

仿佛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东西,如今忽而就已经不在了,怎么都寻不回来了。

他忽而恶狠狠的盯着苏尘,眼中生出了勃勃怒意:“苏尘!”

若非苏尘,又何至于此?

苏尘若不心生叛逆,自己与苏后矛盾也是断然不会如此激烈。

他要将苏尘凌迟碎剐,方才也是解恨的。

苏尘不但害死素妃母子,并且入宫造反,如今苏后的死,德云帝也是将此记在了苏尘身上。

既然是如此,苏尘那是千刀万剐,也是并不为过的。

德云帝身子原本不好,忽而眼前发黑,阵阵晕厥。

眼见德云帝如此情态,一旁内侍,却也赶紧召唤御医。、

如今宫中连环宫变,想来德云帝也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只这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响起:“昌平侯、大哥,求你们放过公子。”

姚雁儿不由得皱眉,只见容世兰居然是手执匕首,可巧就比在了自己的颈项之处。

姚雁儿原本也是不会武功的,当然也是容易被人所欺。

只是容世兰既是容家小姐,又素来娇柔,容家与昌平侯府又有合作关系。一片混弄之中,容世兰居然也有了靠近姚雁儿的机会不是?

容世寒大皱眉头,不由得冷冷瞧着自己这个妹子。

这个妹子,实在也是糊涂了,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难道不是十分可笑。

苏尘也静静瞧着这一切,仿佛也是觉得很是有趣,却也是一语不发。

“阿兰,也许你觉得自己印象之中的苏尘,那也是十分美好的。可是你错了,大错特错了。他,他实在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人,你,你如今实在是太糊涂了。”

容世寒恨铁不成钢。

这个妹妹,他也是喜欢,可是却头疼容世兰的执念。

虽明里暗里提点过许多次,可是容世兰却是并不通透的。

可能在容世兰的心里,苏尘是十分重要的。

“大哥,就算公子有别的样子,那又如何?我喜欢他,一直都很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是那种背叛家族也是还要继续的喜欢。当初容家,为了家族利益,让我有了这门亲事。可是如今,你说不行,我的感情却不能就如此轻易不行了。公子就算心狠手辣,就算他对素妃与吴王当真如此残忍,我也仍然是喜欢他的。”

容世兰语调朗朗,透出了一股子执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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