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哭
一步一折,往昔雄沉身形,却是透着一股满是枯朽的寂寥。
那酒甚烈,只是今日可会再有那把盏新煎的醒酒茶?
神思恍惚,一抬眼,却见路尽头,一口狼头巨剑,暗沉沉,横在路中。
身后,微微颤抖的声线,一出声,便刺了心。
“……我来时,便一直在问,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终是来了,反目,迟早的事。
自嘲一声笑,步武东皇转过身,“又如何?你要来杀吾吗?”
“初入七修那年,第一课,不是学剑,而是誊写了十万遍一个‘正’字,人要坐得端正,行得正直,心怀正气。不可妄入浊流,不可沾惹邪恶,是为侠风……”痛苦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按剑的手,却是未动分毫:“我是来杀你,但我是想再问一次……凋亡禁决是你策划?”
“是。”
“我与意琦行手上的金龙钥是你故意引导?”
“是。”
“超轶主……超轶主之死,是你布局?”
“是。”
“为什么?!”
“这个问题,你若是三日前问,吾会给你完整答案,而如今,无法回答。”冷硬的神色未减半分,步武东皇道:“自那年除授你武学,你之根骨便是罕见的天纵奇资,吾在教你七修武学之时,有意引导你功体内埋有邪风,若你未曾有多年前英年早逝那一出,早在你先天圆满之时便会走火入魔。”
“我的功体我自己知道,你不必激我。”
“吾有必要激你?武道七修十四部武经汇集吾毕生绝学,意琦行等人都是本身自带根基,无法后天培养。只有你,自幼便是纯粹的七修功底,意琦行只授你内七修绝学,而将外七修剔除在外,虽避开走火入魔风险,但少了邪功炼心此关,你便无法成就真正的十四部至武功体,而吾之理论便再无更合适的实验体。”说到这里,步武东皇冷笑一声:“但你后来的成就远超吾之期待,单论攻击力,甚至在吾设想的十四部至武功体之上。枉吾自号武道称皇,最后仍是败在命数之下,怎能就此甘心?”
哑然半晌,血液涓滴自拳缝中滴落,仰起头,动荡的心境却是奇异地安定下来。
“……这些理由,我杀你,够了。”
金狮双刀上手,步武东皇大笑:“早该如此!多少年了,吾倒是要看看当初的黄毛小子如今——”
话未说完,照见苍生动作,步武东皇骤然瞳孔一缩。
“我这一世人,只向一个人屈膝过,是养我长大的老人,被我害死。今日苍生杀师逆伦,这一回……如果背叛真的不能终止,那就只有杀不能停……”双膝顿地,沉重叩向地面。
声声碎心,声声断肠,尘满面,血如绛,谁家当年六州歌头长啸当酒,到如今惟余血染苍莽,撕却江湖恩义……
“好……好小子,好小子啊!本尊一生作恶无数,没想到教出来的武道七修个个都是正气凛然……贼老天,你若长眼,就看看这些傻人!黄泉路上,若是来得早了,本尊不允啊!!”
大雨倾盆,打尽这人世间的荒唐无奈,命,怆然,人,血战。
血水染红视线,拔剑的一刹,眼中再模糊,惟余唯一的杀念,蔓延在胸膛……
……
落日西斜,树浪,风声,蛰伏的影子,一双冷静的眼,盯视战中之人。
身为天葬十三刀之人,别黄昏自然是对绮罗生刀术更为关注……唯一的一次以血换招,若非他有意释放出自己潜藏气息,痕千古便会落入险境巫妖记。
刀,便如同生在他双臂上一样。
天葬十三刀有一个流传的传说,刀神九千胜的刀,艳杀天下,如今看来,此人,却是更当得起这四字全文阅读。
刀光起落间,绮罗生不欲杀人,觑出痕千古实为拖战,错开一步道:“吾再说一次,让路。”
“有可能吗?”
“也是。”双刀一错,这一回,却是带上了真火,转身一挽刀花,玉白通透的刀刃漫出幻影,迷离华彩,却是暗藏凛然刀气:“天月斩!”
痕千古手中神锐急转,心中暗暗计算绮罗生这不正常的体力,战了如此之久,全然不见消耗,对比这般柔美的外表……该说人不可貌相吗?
江山花王霸气难掩,痕千古不敢轻敌,轻喝一声,化影神锐剑走游龙,四面开锋。
“初更赋戌夜风吟。”
极招相对,拍尘沙暴中,但闻痕千古一声轻叹,一侧别黄昏立时闪身其中,带走负伤的痕千古。
“江山快手,再会。”
“承让。”
绮罗生立即前往花野,却只见枯冢一座,碑前烈酒横陈,一盏薄酒默看人间浮事万千。
无端端地,绮罗生拿起未冷的酒盏,泼酒在地,喃喃。
“他还有悔心吗,若是不曾带杀,不曾忍心,为何还要下手……”
绮罗生的感情从来纯澈,是不会明白这种互相折磨纠缠着,彼此虚假的交集中不得不付出的积沙成塔的真心……最是磨人。
“嗯?落雨了?”绮罗生加紧步子,却见路前背对的人,笼在某种难言的孤寂中,麻木。
哑然半晌,绮罗生试探地问道:“超轶主?”
“你也来了。”许是重伤甫愈的关系,声线略显虚弱,视线却是凝在崖下雨大纷飞的血战……
“你无事否?”绮罗生上前一步,顿时崖下疯狂杀景入眼,心中一跳……苍生竟早他动手了!
“这场战,你吾都插手不得。”超轶主此时倚着树,似乎是在看又似乎没有在看,刚才那一瞬间,似乎许多回忆从眼前闪过,不管是往昔的猜疑与试探,或者调笑证武……这种关系久了,真真假假都已经不重要,不是他脾气好得过分,只是……恨不起来。
有些情,以血偿还,有些义,拿命来换……
“世事无常,半点不由人……”回头,觑见绮罗生眉目间有焦灼之感,费力地抬起手摇了摇:“你插手,就是毁了东皇唯一自救的机会。”
“……为何?”
“你没听到的,刚才他说的话……吾依稀记得,那年还未彼此算计时,也是如此豪情。死,不可怕,到了这一步,人只有问心了……”之后,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伴随着绮罗生低低一声惊愕,超轶主心口一重,血自唇角落下。
“终于……东皇……”牵出一个苍白的笑,身形已是无力滑坐下来。
“超轶主!”
暴雨倾盆,剑锋入心,穿胸而出。
“……哈,失了点准头……不过,还是要说……不愧是本尊经手的好弟子……”笑,大笑,踉跄两步,按着剑锋缓缓自心口拔出,血流如注,生气飞快流失中带着一丝人之将死的莫名解脱。
“祖师爷……走好。”近乎崩溃的声音一出,执剑的手,再也握不住红尘烟迹,落进满地泥泞中。
“孩子……人心都是越杀越硬,你还嫩得很……但这一回……本尊无憾啊!”大笑声中,带着满心的痛快,带着穿心的致命,拖着伤没入滂沱雨帘中。
溅在脸上的血,灼热得仿佛是要在脸上烙下疤痕,雨冲刷得再疾,终是难敌心中之恸。
“都说人做了事,就不要后悔,但这世上……谁不曾悔过?这就是我一直追寻的‘人’吗……”
冷,前所未有地冷。
直到自己头上的雨随着一片阴影的到来停了,才神色茫然地回顾,对上那一双素来疏情又执着的眼,一时无话。
身后的人,撑着伞,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绒衣大半浸在雨幕中,并不是很会说安慰人的话,只是有些生涩地拍着苍生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
“……我没这么差。”埋进鸾清商颈侧,狠狠咬着,如野兽般呜咽破碎的声音:“我没这么差……”
烟都。
“……师尊何在?”
“禀告西宫,大宗师昨夜在丹宫处。”
西宫吊影嗯了一声,道:“吾之情报不急,待师尊出来再说吧。”
正说着,纸门内灯烛一亮,大宗师身影一现,微微带着些慵懒的声调响起:“情报永远越是及时越有价值,说吧,是何事?”
“徒儿受教。”西宫吊影微微一躬身,道:“昨夜步武东皇武决败亡。”
“喔?正面相抗,能杀东皇者不多,是武道七修的谁动手了?”
“师尊料事如神,正是吾们日前关注之苍生。”
大宗师轻笑一声:“哈……苍生苍生,这个名字十分之趣味,之前调查说是出了名的重情重义,对武道七修感情尤深,如何?若因是这一场杀师灭伦之战而一蹶不振,那吾对他之期待就要降低了。”
“那却不像,眼线探知今日谈笑如常,并无异状。”
“喔,耐磨而性情直爽的武夫总是吾所有棋子中最爱之物……对了,适当时候,你可派人有意引导,尤其是吾在对战云界行动的这段时日内,避免他与战云界接触。”
西宫吊影不解:“大宗师为何如此忌惮此人?若真是障碍,除之才应当是师尊以往作风。”
“二字,凶兵。”纸门开了半面,飞出一册泛黄书册。
西宫吊影翻开一看,愕然道:“奇门天铸?”
“此书还是日前吾自冰王处顺道讨来,你看凶兵榜排名第二之焚古凶兵。”
西宫吊影一目十行览罢,皱眉道:“古书多有夸大之处,如同此书所言,四野成焚,焚天煮海……恕徒儿难以想象。”
“细数此人战绩,吾总有一种感想,此人看似每战必尽全力,但吾总觉得自回归武道七修以来,他之凶兵异能便很少使用,一般有三种情况,一者,凶兵使用对其自身有反噬,二者,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他故意藏拙,以面对接下来的境界混战之中有奇兵之效。”
“那第三呢?”
大宗师笑而不语。
……被砍线了或者被nc作者遗忘了这还用说?
西宫吊影愣了一下低下头忏悔:“抱歉师尊吾不该问这种【用手帕都能想得到答案】问题……”
“这些都无妨,接下来针对战云界的第一步要立即执行,不能等到冰楼正式入世与战云界沆瀣一气,否则对吾烟都更为不利。”
“那吊影这便准备潜入魔神封海。”
“在此之前,吾对绝代天骄的布局该收效了,绝代天骄在一日,吾便是夺取了巨魔神,也必受其制约!”
“是。”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要收慧座啊……都说每次换档都是杀boss慧座也不是个boss杀毛啊杀!整个人都不好了……qaq
阎达果然拉低颜平均值的利器【给蛇羹点个赞】,你看预告都拿迷达那一面来当正面了==
绮罗生到哪儿都是被往死里围炉的命……困战十八层地狱阵被撕掉耳朵活活虐瞎我……
九千胜乍一看有点违和,后面越看越有一种风流妩媚的感觉,眯着眼瞧人果断是攻啊!是总攻啊!看这后宫要打起来的节奏!完全就是和小绮罗那种含蓄的艳是两个人嘛~拆精分拆精分~那个暴雨心奴的,前世今生你已经排不上队了……话说筒子们,咳咳,既然九千胜大人如此之攻,你们看是不是该昭雪吾总攻名号了?
绮罗生:我感到了世界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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