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6
第二十六章莉莉丝（上）
虽然凯恩不是第一次听这么难听的话,然而李家大嫂的这番话也着实让他这个半大的男孩难堪极了,更何况这是在说他一向视为姐姐的露西,在难堪中又带着点气恼,一时半会儿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顾文炎成天在佣兵里和那些老大粗混，对这种事儿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反应极快。他抓住机会，就近问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到底怎么回事。
老女人说：“李家的大嫂对待那女子其实也挺不好的,不过那女子也不是良善人家，十三四岁就成天勾搭些男人，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既使这样也便罢了,她还带着几个好端端的女子些都变坏了。她家大嫂话虽难听了，不过也是实话。你们若是想找你家女子,还是动作快些吧。”
老女人的口音很重，凯恩听了半天才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心里又是着急又是纳闷。
顾文炎又问道：“那请问老人家，你知道她平时会去哪里吗？”
老女人叹了口气，说：“看你们家教也挺正经的，怎么会让自家女子和那女子混到一起了呢？唉，你们想找她，不妨去村东边的一座小庙里找找，她如果不在哪个男人家里或者医馆里，八成都会去那里的。”说完，老女人顿了顿，又说，“找到了，就赶紧带她走吧。也请两位小哥别说是老身说的就行了。”然后，她不等顾文炎回应，便缩回了门后面。
凯恩又转头看了看其他的居民，发现这些人也早就缩进了屋子里，偶尔一两个人会从窗帘后面偷偷看着他们两人。他又转过头去看顾文炎，顾文炎转过头也看着他。他不知道顾文炎在想什么，但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再想三想四了，他说道：“我们还是快点去找露西吧。”顾文炎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你带路。”
凯恩也没细想，便领着顾文炎一路向东快步走去。老女人没说小庙距村子有多远，所以两人也不敢太费体力。凯恩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和沉石谷镇完全不一样。沉石谷镇虽然大体建筑风格都是晨辉帝国西南部的风格，但却因为有不少外地人和外国人定居，十多年来建筑细节上也有了些微变化——最显目的就是去掉了那些装饰在屋檐和窗沿的奇怪纹路，改用帝都流行的紫藤纹路了。而这个村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本土风格，屋檐和窗沿四周都有显目的装饰性纹路和一种长得很奇怪的兽类雕刻图像。这让看惯了西方建筑风格和沉石谷风格的凯恩有点不适应，更何况现在天色正慢慢暗下来，血红的霞辉映在兽类图案上，看起来就像血染在上面一样，更显得面目狰狞的怪兽愈加恐怖。而村子除开“烂棚屋”一带，一路上凯恩也没见过几个人，感觉这村子就像个荒村一样。但是路过一家人家的时候，他从窗户里瞥见的一幕倒解决了这个疑惑——一对男女正抱在一起做“嗯嗯啊啊”的活。但是，一种不协调感从凯恩的内心升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另一边，正看着顾文炎和自己之前看着同一个方向，这让他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顾文炎的脸色一如往常，他平静地收回视线，对着凯恩说：“这个村子真奇怪。”
凯恩“啊”了一声，然后想起自己正要去找露西，便把这种不协调感放到了脑后去了。而这个时候，一个黑色的小影子突然从墙头上向自己袭来。凯恩心里一惊，反射性地摸向自己腰间的刀，不过顾文炎出手比他更快，那团小影子还在半空中便被顾文炎一下给挑飞了。这小影子发出了声尖叫。凯恩一听，便知道这家伙是那只成天到处混饭吃的墨迹。
“你要杀了我吗？”墨迹用细软的声音尖叫着，慌乱得连“本大爷”这个自称都抛弃了，但当它反应过来刚刚那是顾文炎之后，便又对着凯恩说道，“哼，连本大爷都没发现，你还愧是我的召唤者吗？再去修炼个三百年吧。”
凯恩没心情跟墨迹顶嘴，冷冷地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哼，本大爷想来这里就来这里，要你管。”墨迹摇了摇尾巴说道。
“喔……”凯恩看了看顾文炎，发现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转头对他说，“顾，那我们走吧。”顾文炎也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两人毫不在意地继续往东走去。
“等等！”墨迹这下急了起来，连忙跟了上去，在两人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扒到了凯恩的衣服下摆上，说，“本大爷有话对你们说喵~”凯恩顺手捞起墨迹，用那双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出偏紫颜色的眼睛看着这只小猫，说：“有话快说，不然我把你扔进旁边的池子里去。”
听了这话，墨迹的尾巴尖都炸毛了，完全跟猫的反应一样，它在半空中舞着爪子说：“本大爷、本大爷是好心来救你们的！不准这么对待本大爷，要不然、要不然本大爷就在你睡觉的时候往你脸上撒尿！”听了墨迹的威胁，凯恩也不在意，反而心情更加焦躁。墨迹和他的感觉也是相通的，知道自己的召唤者不耐烦了，赶紧说道：“这个村子很奇怪，你们不要再往这边走了。”
凯恩笑了笑，说：“我知道啊。”
墨迹反应了一会儿，惊叫道：“你都知道了还往那边走干嘛！给你说，东边那里有个很强大的存在，你别去惹它！”
凯恩摇了摇墨迹，然后把它放回到地上，说：“我要去救露西，如果危险，你还是先回去吧。”墨迹愣了愣，在原地看着凯恩和顾文炎继续往东走去，轻哼了一声，又赶了上去，小声说：“真是笨蛋。嘛，笨蛋也要好好看着，要不然，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才能来物质界了。”
也不知道凯恩和顾文炎听到墨迹的声音没有。不过，顾文炎还是停了下来，对着墨迹伸出了手，说：“你上来，走得快些。”墨迹的尾巴欢快地摇了摇，然后轻盈地顺着顾文炎的胳膊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看得凯恩心里酸滋滋的。
因为墨迹半路这么一搅和，天色暗得更厉害了。不过好在这个小庙离村子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而一种上也没有人出来阻拦，所以很快便到了。
这座小庙是凯恩从来没见过的风格，不过他听司徒安曾经提到过晨辉帝国是个信奉多神教的地方——大概因为信奉的主神有自然神和混沌神，而自然神的子女众多，据说多到连路边的一棵老树说不定都是她的子女，故此晨辉帝国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神庙。然而这些神庙里的神灵其实大多是由人们臆想出来的神，在这些“神”不满足人们的需求后，便被抛弃了。眼前这座破破烂烂的小庙便是这类的。
当凯恩听到司徒安这么说过之后，曾经还发表过‘真蠢’一类的评论。要知道神灵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来源于人类的信仰，而空的建筑是最招一些灵物的，如果这些灵物被人类信仰而成为有灵识的东西然后又被抛弃了，好戏才在后头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这座小庙虽然破旧，但却发出一种让人觉得不祥的气息。墨迹不舒服地从顾文炎的肩膀缩进了顾文炎的衣襟里，细细地哼了声，说：“我就说这里不好嘛。”
凯恩放开精神力，先围着这座庙探了一周，在附近并没感觉出什么不对劲儿来。他收回了精神力，对着顾文炎说：“周围没什么不对，看来是庙里面的问题了。”顾文炎轻轻问道：“你觉得如何。”凯恩想了想，说：“如果是和师父比的话，魔力感觉上相当于二分之一个师父。”他们这番话用的是辛泽娜的官方语，墨迹听第一句话时还弄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不过它很快适应过来，正听到“二分之一个师父”这里。
“切，没断奶的孩子。”墨迹对凯恩发表了一通自己的鄙视之情，在没得到回应之后又恹恹地缩进了顾文炎的衣襟里。
“既然如此，加上我应该没问题。”顾文炎说，“不妨试试吧。”
凯恩被顾文炎这番话弄得想笑，自家那不称职的师父虽然厉害，但也不敢和顾文炎轻易比试剑术——就剑术和刀法而言，顾文炎可以算得上是天才中的天才了——他这么说，倒显得过于谦虚了，在外人听来甚至于谦虚到了虚伪或者挑衅的程度，但是凯恩却知道顾文炎是实打实的觉得自己并不厉害。
在顾文炎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拉起藏在衣领下的面罩，然后又递给凯恩一张深色面罩道：“以防万一。”随后，他抢先向小庙走去。凯恩也学着顾文炎的样子戴好面罩，这张面罩还带着顾文炎的体温，弄得他有些面红耳赤的。
凯恩以为他们要碰到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所以一早便偷偷地往两人身上施了几个防护魔法。结果没想到等他们推开神庙的大门，发现露西的时候都没有问题。
露西和另两个女孩正蜷缩在神像的下面，被绳子反绑着，眼睛也被蒙着，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浑身先抖了下，然后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凯恩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在确定没有任何陷阱和机关后，这才开口说：“露西，是我们，凯恩和顾——弗莱尔。”他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女孩，马上改口道，“我们来救你了。”
露西欢喜地说：“你们来了，快点帮我解开绳子。”
凯恩一边应是，一边麻利地解开了露西身上的绳子。露西一被放开，马上就去看身边另两个女孩。凯恩这时才发现即便自己刚才弄了这么多响声，这两个女孩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也忙往旁边看去：这两个女孩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除开她们两个的脸色有点红，气息有些重。
“怎么了？”凯恩也起身帮着露西将另两个女孩解开绳子。当他的手碰到其中一个女孩时，发现对方的体温要比自己高出许多。
“她们是发烧了还是中毒了？”凯恩问道。
露西对凯恩翻了个白眼，说：“果然是个小孩子。”然后她补充道：“这是中药了。”
“药？”凯恩愣了下，随即想到了是中了什么药，然后马上紧张地问露西道，“那你没事儿吧？”
露西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然后在凯恩担忧的眼神下重重地哼了声，红着脸说：“只是中个春药，弄几回就没事了。我都成年人了，这种事还解决不了？”
“哈？”凯恩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说了，这种药不重，用——”露西一副继续想说下去的样子，但却被反应过来的凯恩给打断了：“停、停、停，我可不想听你讲自己是怎么解决这个十八禁问题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别把这种话题挂在嘴边上啊！”他也正奇怪为啥露西的面色这么红润润的，结果搞了半天她是在……他就知道不能把面前这个女人跟普通的女生相提并论！
“哼，别给我说你自己不会做。假正经。”露西扣了扣耳朵，不甚在意地说，“不过，现在还是得帮这两个女生。”
“请你住手，放过这两个孩子吧！”
露西对着凯恩翻了个白眼，说：“就算我再色欲上头，也不可能在这里干什么吧？那些人就快回来了，我们得快点把她们移走。”
正在门口放风的顾文炎也出声道：“露西说得对，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得快走。”
露西又说：“你快扶我起来，我腿还有些软。然后就麻烦你了，顾。”
顾文炎点了点头，走过来，把另两个女生一边一个找在肩膀上，而凯恩则是将露西扶了起来。露西转过头又对着凯恩说：“转过去，我把那东西弄出来。”凯恩脸一红，转过头，没过一会儿听到露西把什么东西扔到一边去了。
凯恩隐隐约约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心里有些不好受。倒是露西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反过来安慰他说：“其实这个很正常，总比落到那些人手里当个□人形的好。”
“那些人？”凯恩抓住了露西话里的重点，也趁机把尴尬转移开，问道。
“嗯。”露西点了点头，将身体靠在凯恩的身上，借着他的力量跟在顾文炎的身后，说，“你们也知道我今天是来见谁的吧。‘莫丽’——或者说李茉莉，她就是其中的一员。”
“茉莉她以前并不是现在这样的。去年的时候，她就突然变了，我查了这么久，今天才弄明白是为什么。”露西突然握紧了拳头，浑身气得发抖，说道，“全是莉莉丝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