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徐强眼中的方正浩
“大家好，我叫方正浩，今年六岁，属虎，喜欢弹钢琴，打篮球。很高兴来一年级一班学习。我爸是财经学院的讲师。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了掌声，方正浩自信满满地走下台，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方正浩同学，你能坐在第一排靠右边的位置上么？”
“哦，老师，我不想挡住其他同学的视线。”说完，方正浩落座了。
就这样，一学期结束了，方正浩以全部科目满分的成绩博得所有老师家长的青睐。班里面传言说是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会被排在班里的第一排，而成绩最差的学生将永远留在班里的最后一排的犄角旮旯里。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班主任真的这么做了。方正浩的同桌徐强，以全班倒数第一的成绩被排在了最后一排的边上位置。而当老师念到“方正浩第一排一号座位”的时候，方正浩一身洁白的夏装，下面浅蓝色的牛仔裤，蹬着一踩就可以亮灯的白旅游鞋走进教室，坐在了徐强的身边。
“方正浩，我让你坐的是第一排，你怎么跑到最后一排了？”
“老师？请问第一和这里的第一有什么区别么？”稚嫩的声音却非常的响亮。
班主任拿着小竹棍走下了讲台，所有站在走廊上等待分位置的同学透过窗户，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班主任的一举一动。只见她高高举起了教鞭，像手握倚天剑的灭绝师太一样把教鞭抽了下去，方正浩就像是个硬汉一样等待着那份火辣辣的疼痛降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可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疼痛，而是徐强为他挡下了那一棍的惩罚。方正浩震惊地看着徐强流着泪的双眼。
“好好好，方正浩，你就坐这吧，等着徐强把你带坏。”
“哦，老师，”方正浩拉徐强坐下，掀开徐强的短袖看了一眼，“这个红印子估计今天下午都不会消去，我爸认识教育局局长，我中午让我爸看一下徐强挨的这一下，希望您能赶快写份检查，否则就交了辞呈离职吧！”
徐强还不知道那些什么局长啊，辞呈啊都是什么意思，只是见到老师的脸瞬间变得刷白，又是拉着去校医，又是分给徐强和方正浩糖果吃，总之当时，他们俩像皇帝一样被供着。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方正浩站住了。他已经不是过去的方正浩，现在，他在这个饺子馆里的名字叫方罡，这么多年来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扭过头，一个一身黑色风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灰蒙蒙的光线将他的身形勾勒得如同一团墨，而在脑后绑起来的头发让他散发着艺术家的气息。然而，这一切的外在都没有改变熟识的面孔——徐强。
“你、你、你是徐强！徐强，真的是你么？”方正浩手里的那捆韭菜掉在了地上，他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与喜悦，一下冲了过去。
“还能是谁，我肯定是徐强了，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太意外了，你来上海多久了，刚来么？”
“怎么能刚来，我在这个城市住了很多年了。哎，老天眷顾我，让我在这遇到你。”
“真是这样，我、我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方正浩一边说，一边抹去喜悦的泪水。
“要不是我看到身后的那几幅画，我也猜不到是你啊，这么多年我和……”说到这，徐强还是止住了话，他不想这么快就说出他和宋蜀粤以及方伯伯寻找方正浩的事情，起码现在没有搞清楚离家出走的原因之前，不要和盘托出。
“哦？那几幅画你也认得？”
“当然了，”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小钱插话道，“徐先生就是画家肖恩啊，他肯定认得喽！”
“你就是肖恩，徐强，画家肖恩？”方正浩吃惊地看着徐强。徐强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的头像弄成一个戴面具的样子？”
关于为什么是个面具头像的问题，已经有无数个人问过，其中读者最多。
第一次让他领会到面具的内涵是他在中央美术学院军训的时候，那也是徐强活得最自我的时光，也许是在北京的缘故，本地的孩子确实不少，比徐强家境好的孩子也比比皆是。他们不但会穿会吃，而且也很会玩，如果徐强在家乡还算校草级人物的话，到这里只能算是校草的草根，简称“草根”（原来这个词是这么来的）。
教官是个小个子，叫汪淄龙，家是山东淄博的，怎么都无法联系上“山东大汉”的四个字带来的冲击力。他皮肤黑红色，肌肉发达，有时自由活动，他热的不行，就会把迷彩服脱掉，穿着一件军用背心，女生们一看那身材，都在窃窃私语。汪教官为人木讷少言，除了口号喊得响亮利索以外，几乎不说什么话，形容个东西时前面一般都会加一句“那个——这个——”，有点像领导作报告。
“这个——我们连有指令，明天下午每个方队要出一个节目，于三点在操场观礼台下集合。每个节目十五分钟的时间，不得迟到，今天的军训于下午四点提前结束，大家回去好好准备。”
“啊？不要啊！”女生们发出抱怨的声音，谁不知道观礼台下有大太阳，她们一群细皮嫩肉的，本身都晒得够黑了。徐强班里流行着一句话“黑妹牙膏，真白”，就是用来形容这些女生的。汪教官遇到这种抱怨就会说“这个——，那个——你们不要再抱怨了”，然后大家就会一阵哄笑。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体育委员把我们班的方队整理好，大喊一声：“稍息，立正，全体成员都有，听我口令，原地踏步走，一二一……”，徐强表情严肃，用余光看着身旁的同学，“全体成员都有，正步踏步走……”这样的指令飞扬在整个操场，我们这群“伪兵”们全部以刚健有力的正步步伐踏向观礼台，一到踢正步，体育委员就要归队了，下面的口令由我们的“紫龙”教练喊。别看他个子小，但声音真洪亮，后面那个班的教练和我们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我们都戏称他为“阿杜”教练，“我坐在车里，手握着橡皮（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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