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天真
凤月一本正经的坐在主座上,偶尔有官员来说话,她都回答的十分的快速,顷刻间就融入和这个十分喜气的时节,但正因为这过分合拍的变化,姬阴才深刻的知道,这丫头今儿要是不闹事,就十分万幸,万一一个没忍住,就是上房揭瓦的事情。
姬无痕呆在一边儿默默的打量着凤月,忍着笑不说话,前面儿传来花轿到的消息,东歌并着风楼张罗着来宾入座,门前的鞭炮已经放的十分的响亮。
姬阴朝凤月递了个眼色,这到底还是人家的事情,他们过度干预总是不好的,凤月回敬了姬阴一个十分明了的眼神,她是这种没趣的人吗,这都是当事人的选择,是好是坏都是人家的选择,她不会干预的啦。
喜娘扶着新娘子进门,满屋子都是道贺的声音,外头锣鼓喧天的,吵得人的头都疼了,凤月望着花想然牵着红绸的一头走进喜堂来。
素来她都知道,花想然可以将红色穿的分外的妖娆,不管是多年前他们初见的时候,还是现在,这红色好像就是给花想然量身定做的一样,无论时光怎样的更迭,就是这样的合适他。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花想然,除了平时的风骚外,更多的是面上的喜悦,那是凤月不曾见过的表情,发自内心的开心,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多年前那场变故发生前,他们也像现在这样的美好,一步一个脚印的,他拉着云依步入喜堂,幻想着日后的人生,设想着儿女承欢膝下的情景。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这十年的光阴里面,或许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但有一样并没有改变,就是花想然对云依的那一份爱慕,如果,他真的可以想得开的话,她这个局外人又有什么可以瞎操心的呢?
喜娘给姬阴和凤月行了礼,就对着一对新人,开心的喊道:“一拜……”
“且慢!”
手里的红绸应声滑落,花想然叫停了喜娘的声音,连他脸上的笑容都跟着冷了下来,前来观礼的宾客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前一刻,在他们的眼里,还是幸福非常的一对新人,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来得这样的无常。
云依牵着里头已经空空如也的红绸,盖头下的眉头都跟着打结,她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咯噔一声,她心跳得厉害,竟然在这一刻,无比的惧怕。
东歌瞅了凤月和姬阴一眼,他们二人同时点头,东歌会意,来着风楼上前,“各位,今儿就到这儿吧,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我们府中等一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大家请回吧。”
这酒席到了一半,一对新人都出来了,现在闹了这么一出来,算是个怎么回事啊,怪是让人看不懂的,尤其正好到了精彩的地方,竟然就下逐客令了。
好奇归好奇,大家伙儿看看上首的姬阴夫妇,谁没事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高兴啊,所以说啊,他们还是得识趣一点。
宾客们都走后,东歌又塞了个大大的红包到喜娘的手中,“今儿您辛苦了,还是请先回去吧。”
喜娘接了红包,连声称是,“好好好,老身就先回去了,下次有什么事儿,还找老身就是了。”
东歌点了点头,让冬笋把人给送了出去,一屋子终于安静下来了,姬阴不说话,看了看凤月,毕竟是人家的手下,而且,还真是被小丫头给猜中了,这会子,她这心里可不是应该在偷着乐呢。
凤月正襟危坐,“花姐姐,有什么事就说吧,现在已经没有外人了。”
“好!”花想然一音刚落,惊鸿手上的剑已经出鞘,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云依头上的盖头已经被人无情的打落,“若说是有,当年花家上下几十口的人命,我有必要讨回来了。”
“花大哥?”云依诧异的看着花想然,这件事情,他分明已经不计较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旧事重提,他分明说过,当时她也是身不由己的,为什么会这样?
她等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就好像是星儿那般的天真无邪,就是这幅无辜的样子,让他彻底的愤怒了,到底,这个人想要装到什么时候呢?
他委实已经看不下去她这一副伪善的嘴脸了,“多年前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追究,当日,我母亲也告诫我说,不要让心里充满了仇恨,让我相信你一定有什么苦衷,但是我没有想到,到了今天,你还是带着目的性的接近我。”
“花大哥,我,我没有……”
她极力的辩解,却换回花想然一声冷笑,“是么,那你要怎么解释这封信?”
他从来不敢相信,当他选择再相信她一次的时候,他会无意间发现她和公子玉往来的书信,他没有办法容忍这样一个女人,他不敢想象,这一次她接近自己的秘密,竟然是为了凤月,一个连玉无疆都可以骗过的女人,他当真是小看了不少!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云依看着花想然手中的那封信苦笑,“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没有这封信,我们之间会怎么样?”
“这世上没有如果的事。”
花想然冷然,这世上哪里来的如果,只有因果二字罢了。
“我明白了,但是有一点,很想告诉你的,从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而且喜欢了很久,很久!”
云依说的很认真,很认真,似乎是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力气去倾诉这句话,她的人生从来生不由己,喜欢上他,已经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她确实不敢在做其它任何的奢求。
东歌看着云依的神色很不正常,她的身子甚至已经倾向了花想然手中的剑。
“不要!”
她疾呼出声,甚至上前想要去阻止,但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包括凤月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震惊了,他们并不会想到,云依的选择竟然是死在花想然的剑下。
“花大哥,我说的是真的,上次,我已经毁了你珍视的一切,这一次,我不能在毁了你当作妹妹一样保护的主子,我只能做这个选择,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只是希望,来生,我们相遇的时候,都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纠葛和误会了!”
“你,你是故意让我看那封信的对不对?”
花想然忽然意识到,那是云依故意的,从那天圣旨下来之后,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她已经决定这样做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要给出怎么样的反应了,他们两个之间参杂了太多的东西,他已经没有办法在去原谅云依了。
“花大哥,其实母蛊一直都……”
门外飞快的飞进来一支飞镖,让已经没有气力的云依瞬间没有了气息,气息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肃穆的感觉,惊鸿和听风立刻就跑了出去,但却没有看到任何的来人,也没有任何的异动,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
好好的一场婚礼,变得不欢而散,这件事情本就是压不下来的,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风楼看了一眼不远处云依的坟墓,问道:“主子,宫里那边儿追究下来,我们怎么回答?”
“就说是我不喜欢,反正我任性也不是一两天了。”
凤月无所谓的回答,倒是去看姬阴,“大叔,我这么回答可以吗?”
“你啊,什么时候不任性了,我都已经习惯了。”姬阴捏了捏凤月的小手,温润的看着她,“放心吧,天大的事,我帮你顶着。”
“或许,这次,真的是我看错人了?”
想起云依死之前的话,凤月就无措的叹了口气,她没由来的讨厌云依,好像真的是有些先入为主了,要是自己不那么说,他们两个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姬阴感觉到了凤月的低气压,小丫头这是在自责呢,“这事啊,怪不得谁的,他们之间的事情,谁都说不好的。”
他放开凤月的手,把她推向了花想然那边儿,他要是不这么做,真不知道这别扭的丫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鼓起勇气来呢。
云依的墓修的很简单,上面并没有落款,也没有云依的名字,花想然立的是一块无字碑,凤月看着,不觉有些凄凉,倒是坟前放着她身前最喜欢的花。
“花姐姐,或许,她是真的喜欢你的。”
凤月撇着那块无字碑,有些犹豫着说出口,其实,这是在便向的承认她错了,想来不服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的丫头,竟然这一次肯认错了,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呢!
花想然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确实只有云依自己知道,她的名字是假的,喜好也是假的,他们认识以来,她到底说了多少的假话,花想然已经不想去追究了,因为他已经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云依一个人在说,他以为她替玉无疆办事,但结果,又错了,她藏的这样的深,谁又知道那喜欢背后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甚至,连那个喜欢他都不敢肯定,是不是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拿着自己的性命做了一场赌注,花想然已经害怕了,他给予云依的信任,每一次换来的都是十分惨痛的教训,让他没有办法在去相信。
他们两个之间的爱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到底算不算是爱情呢,他已经不知道了,也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这东西,他实在不想再去碰了,用余生的时间,拿去守护身边这个小丫头似乎比追寻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得实在的一点。
花想然的右手默默的在袖中握紧,那里面塞着一张纸条,一张云依死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张雯,他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但在他查清楚之前,他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凤月。
玉无邪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公子玉在拨弄着小罐子里的小虫子,他随便坐了下来,“听说你家的小宠物死了?”
公子玉拿着手上的签戳了戳在血水里面游动的小胖虫子,逼着它懒懒的在里面游动着,他眯着眼笑,“这宠物养的不好,可是会反咬主人一口的,但只要自己饲养的好,绑好那根绳子,就算是死了,他都还在你的手上牵着呢!”
玉无邪睨着眼看着公子玉,那小坛子里的东西看着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他竟然还能对着它笑出来,委实是有些阴寒的厉害,“公子玉,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很可怕?”
“若不是这样,你会和我合作吗?”公子玉不答反问,玉无邪的表情显然让他很满意,“放心吧,我不会伤着你的,毕竟我也很好奇,要是事成了之后,姬阴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了,明天让你的人启程去北幽吧,让我们那位时刻君子的帝王出来晃晃。”
“不会太早了吗?”
“真的太早了吗?那只小狐狸总是嚷嚷着要天下一统,那就让这世道在乱一些好了,这世道越乱,办起事来越容易,我总说着日子不会太平了,你总也以为我是开玩笑的,但这次我可是动真格的!”公子玉啪的将坛子盖上,“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谁呢,我这里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明儿去,到北幽的日程也得半个月,再等到凤月的暖阳大哥来了,也已经是我们精心打造的局面了,谁还看得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这雏儿啊,想要跟自己的主人斗,还真是太过天真了一些!”
他定睛瞟了一眼桌上的花名册,用朱砂笔圈出来的正是“张雯”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