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你爱他么
坐到座位上之后，纳兰若枫再没有看凤倾岚，也没有看任何一个人，水蓝色的眸子澄澈而没有焦距，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干扰到他一般，仿佛他刚才的温柔笑容只是昙花一现一般。
凤倾岚却是蹙了蹙眉毛，上次在蛮疆见到纳兰若枫的时候，他身体还是好好的，回来之后他称病没有上朝和出席宴会，她也只当是他去替君无忧做事情了，可是不曾想到，他居然真的病了？或者说，不是病了，而是毒发了？
看纳兰若枫的脸色苍白，和上次君无忧催动生死蛊之后的样子颇有几分相似，难道说他又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君无忧？其实纳兰若枫心里面也很苦吧，她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要为难她，可是家族的使命像一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没有办法选择，所以他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因为害怕靠得太近就会生情，会影响他做事么。
“国师身体可还好，看你脸色很苍白呢？”陈馨儿就坐在纳兰若枫旁边的位置上，她看到纳兰若枫略带苍白的脸色，也紧锁着眉头，漂亮的杏眸中是满满的担忧。
纳兰若枫听到陈馨儿的话，抬眸看了陈馨儿一眼，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波动，水蓝色的眸子依旧澄澈分明，他抿了抿唇，语气淡然，应道，“久病初愈，难免脸色有些不好。已经无碍了。多谢陈小姐关心。”
看着纳兰若枫温和而又疏离的眼神，陈馨儿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些，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就好。”
纳兰若枫始终都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接近他，没有办法打破那疏离的微笑，看到真正的他，有喜怒哀乐的他。世人都说国师冷清，可是她总不相信。冷清之人，又如何会对着一件死物流泪。
她相信，她是唯一一个见过纳兰若枫流泪的人。既然上天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他，她就一定要打开他的心房。可是三年了，她已经努力了整整三年，他却总是这样无动于衷。
今天，她看到他笑了，虽然看不出来他是对着谁笑的，可是她总希望，那笑容是因为她，可是，她还是又一次失望了。
纳兰若枫看到陈馨儿面上的黯淡，眸中飞快的划过什么，却又很快的恢复平淡，正在他出神之际，却听到凤倾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君无忧又催动生死蛊了？”
纳兰若枫抬眸去看凤倾岚，看到她眸中的关切，他微微蹙了蹙眉头，别开了视线，冷声应道，“与你无关。”
凤倾岚听到纳兰若枫的话，脸色也微微沉了沉。她是把纳兰若枫当做朋友才会关心他的，可是他竟然说与她无关？不过，纳兰若枫的性子不就一直这般冷心冷性的么，小时候若不是她一直缠着他喊他若枫哥哥，只怕他待她也和对待别人一样冰冷吧。
只是现在的她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她，更不是小时候的她，他既然拒绝她的关心，她也没有必要再去关心他。原本就是各为其主，她和君无忧势不两立，和纳兰若枫终有一日也会为敌，她现在的关心，的确有些多余。再说了，人家都一副高冷的样子了，她也没必要贴上去，爱咋咋地吧！
陈馨儿在一边看到了凤倾岚和纳兰若枫的表情，虽然她没有听到凤倾岚对纳兰若枫说了什么，但是却听到了纳兰若枫的回答。虽然听起来是冰冷的与你无关，可是她分明看到了纳兰若枫眸中的挣扎和不忍。
虽然她不知道纳兰若枫同凤倾岚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知道纳兰若枫对凤倾岚是不一样的。从前她还是南凌三皇子的时候，纳兰若枫待她就与众不同，如今，她恢复了女儿身，一身风华，几乎叫所有的女子都羞愧。纳兰若枫的身体明明没有完全好，却赶来出席宴会，是为了看她么，亦或是，看着她找到一个好归宿么？是不是从一开始，纳兰若枫就知道她是女子？！
宴会并没有多大的波折起伏，左右不过是几位帝王之间互相的试探而已。宴会结束之后，凤倾岚正要走，却被陈馨儿喊住了。
“倾岚公主，馨儿有些话想对你说。”陈馨儿看了凤倾岚一眼，喊住了凤倾岚。
凤倾岚听到陈馨儿的话，只是挑了挑眉毛，点了点头，随着陈馨儿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实话，陈馨儿的性格活泼坦率，她也是比较喜欢的，而且陈馨儿乃是大将军的女儿，大将军又掌控着整个南凌的兵权，她也没有必要得罪她。
“陈小姐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凤倾岚看了一下，四处无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墨黑的眸子里面含着几分高深莫测，看着陈馨儿。她倒想要看看陈馨儿有什么话对她说。若是她没有猜错，应当是为了纳兰若枫的事情吧。
陈馨儿将感情还是隐藏的极好的，从前她都不曾在意过，要不是上次宴会看到陈馨儿起舞的时候因为没有看到纳兰若枫而失落的眼神，她只怕也不会猜到陈馨儿的心事。
陈馨儿被凤倾岚的眼神看得微微一愣，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那般的乌黑，仿佛包罗了世间万象，仿佛她的心思根本逃不开她的眼眸，她沉默了片刻，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我想问你，你和国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喜欢他？”凤倾岚没有回答陈馨儿的话，却是挑眉问道，像纳兰若枫那样冷清的人，也会有女子对他动情？不过平心而论，其实纳兰若枫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他身上的担子太重，心里面的压力太大，才迫使他这样，成为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吧，“他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你也受得了？”
“他不是无情的人。”陈馨儿听到凤倾岚的话，小脸涨得通红，一方面是因为被凤倾岚说出了女儿家的心事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也是听到凤倾岚这样说纳兰若枫，她心里面替纳兰若枫不值。
凤倾岚闻言，只是勾了勾唇角，眸中的目光依旧如同深井一般深不可测，她语声漫漫，问道，“你如何知道他不是无情之人。你可曾见过他对谁有过感情么？”
“总之他不是！”陈馨儿被凤倾岚问的有些恼了，对着凤倾岚说道，她眼中带着几分谴责，看着凤倾岚。她怎么可以这样说纳兰若枫，难道以前纳兰若枫对她的诸多维护她都忘记了么？
“我和他是朋友，我相信他心里面也把我当朋友，可是，为了他心里面的担子，他还是可以眼睁睁看着我死。你说，他真的有情么？”凤倾岚看了陈馨儿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眼中似是也带着几分迷茫。
从前她也和陈馨儿一样，觉得纳兰若枫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可是，他说生死蛊无解。真的无解么，她不信，只是他不愿意解而已，他明知道解不开生死蛊，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也明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向君无忧屈服。不解生死蛊，对她而言，就意味着生不如死。可是他还是那般坚定的说无解。
纵然是这样，她也没有怪他。她知道他心里面有他难以言喻的苦衷，家族世代相传的责任，父亲的性命，兄弟自幼分离的痛苦，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成就一统天下，因此，他不可能放弃。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难道真的就可以这样冷清下去么？
陈馨儿虽然不知道凤倾岚说的是什么事情，可是从凤倾岚的神情看来，她并不是怨恨纳兰若枫，相反的，好像还带着几分怜悯，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陈馨儿竟然将藏在心里面三年的秘密对着凤倾岚说了出来，“我相信他是有情之人。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也是他心里面的担子太重，并不是他所愿。你知道么，我曾经无意看到他拿着一枚玉佩流泪，一个人，对着一个死物尚且能如此，如何说他无情？”
听到陈馨儿的话，凤倾岚看了陈馨儿一眼，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很对。他并不是个无情的人，只是心里面的担子太重，让他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而已。于我而言，他只是朋友，我想要打开他的心牢，可若是打不开，我也亦不会勉强。但是，我相信你会是那个可以打开他心牢的人。”
“我？！”陈馨儿听到凤倾岚的话，不由指了指自己，唇角划开一抹自嘲的笑容。纳兰若枫对凤倾岚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如果连凤倾岚都没有办法做到，她又怎么可能做到呢。已经整整三年了，他连一个微笑都吝啬的不肯给她，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两句，她真的可以么？
“打开心牢，是要用心的。我相信你可以的。”凤倾岚对着陈馨儿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希望纳兰若枫可以放下那些担子，这样活得会快乐一些吧。
那个时候，他总是对她说，希望她可以晚一点恢复记忆，这样就不必背负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其实他的心里面，才是这样想的吧，可以忘记那些责任担子，那样的他，一定也会快乐许多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除非你不愿意。”凤倾岚看到陈馨儿眸中的迟疑，只是对着陈馨儿笑了笑，她也只是这么和陈馨儿说一下，至于到底愿不愿意为了一个有心结的人付出一辈子，就要看陈馨儿自己了。不过她可以肯定的说，虽然现在纳兰若枫对陈馨儿还是冷淡的很，但是他的心里面并不是全无触动的。
“我愿意。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退缩！”陈馨儿听到凤倾岚的话，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眸中折射出坚决。
“即便他不如你看到的那般简单，即便他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心牢，你也愿意么。”凤倾岚看了陈馨儿一眼，淡淡的说道，她说的这些虽然残忍，可是却也很有可能是事实。
“嗯。倾岚公主，你可以告诉我他心里面的结到底是什么么？”陈馨儿点了点头，眸中带着询问，问道。
纳兰若枫心里面的结么。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关系到纳兰若枫的身世，可以说是他的秘密。但是她相信陈馨儿是不会加害纳兰若枫的，从她的眼神她就可以看出她对纳兰若枫的感情。就当是她自作主张吧。
“你可知道天家少主天渊瑾？”凤倾岚看向陈馨儿，问道。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馨儿自是听过的。”陈馨儿不明白为什么要提及天渊瑾，不过她还是应道。毕竟天家少主的名声也算是四国皆知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凤倾岚点了点头，天渊瑾的名声四国传扬，纳兰若枫听到的时候，不知道会是苦涩无奈还是欣慰开心恩？她悠悠说道，“他是纳兰若枫的亲弟弟。纳兰若枫的本名叫做天渊瑜。”
“他是天家人？！”陈馨儿有些惊讶的问道。天家是个神秘的家族，传言每代天家少主都会辅佐一个君主，希望可以帮助他一统天下，这一代的天家少主选择的是北漠，而北漠在他的辅佐之下也的确成了最为强大的国家，只是强大归强大，想要一统四国却还是需要些时日。
如果说纳兰若枫是天家人，那么他为什么不和他弟弟一起辅佐北漠呢？他现在在南凌，岂不是等于要和他弟弟为敌么？
“天家的使命，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就是为了辅佐君主一统天下。纳兰若枫的父亲为了尽快完成这个使命，确保万无一失，就要求两个儿子分别辅佐一个君主，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分离为敌的，可是他的父亲也是个脾气硬的，竟然选择了以死相逼。”凤倾岚继续说着。
以死相逼？！陈馨儿睁大了眼睛，所以说纳兰若枫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世代相传的天家使命，更是他父亲的性命，还有兄弟骨肉被迫分离为敌的命运。因为不想再重复这样的悲剧，所以他才要竭尽一切的去辅佐他的主子一统天下么？而为了一统天下，他才要强迫自己冷情起来，这样就不会有牵挂不会有阻碍？
“你说他眼睁睁看着你死，是怎么回事？”陈馨儿反应过来之后，心里面对纳兰若枫又多了几分心疼，这些东西藏在心里面，他真的太苦了。他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清雅出尘，可是他的心里面，却是那么多繁重的担子。
“这个我就不多提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凤倾岚没有回答陈馨儿的问题，关于缥缈峰的问题，她并不想多提，她之所以告诉陈馨儿这些，也不过是希望她真的可以帮到纳兰若枫而已。
陈馨儿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人，既然凤倾岚不愿意提及，她也不会逼着凤倾岚硬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陈馨儿冲着凤倾岚扬起一抹笑容。因着凤倾岚是天煞凤星引得三国君主来求娶的事情，许多官家小姐都对凤倾岚心生嫉妒之心，加上凤倾岚的脾气本就恣意，压根不在乎这些官家小姐，使得她们的嫉恨更浓，可是陈馨儿却不曾这样。
一来，她喜欢的是纳兰若枫，纳兰若枫以外的男子，就算再优秀，她也不会喜欢。二来，她觉得以凤倾岚的姿容才华，确实配得上三国君主，并没有什么可嫉恨的。今日同凤倾岚一席谈话，她对凤倾岚更是多了几分好感。
“倾岚公主，我们可以做朋友么？”陈馨儿看着凤倾岚，扑闪着水灵的眸子，认真的说道。
“叫我倾岚就可以了。”凤倾岚点了点头，对陈馨儿说道。陈馨儿的性子她也是比较喜欢的，自然不会拒绝。她可不是纳兰若枫那个面瘫，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洛紫宸不是也傲娇的很，比起纳兰若枫来，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纳兰若枫好歹还会疏离的温柔呢，洛紫宸是直接给你一个背影，语气还不客气的很。她也不知道她那会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就是不肯走开，还非得蹭上去。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爱情吧？
不过除了洛紫宸之外，不管是谁，在她面前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她一定会配合的走到千里之外的。你傲娇关我屁事，又不是我家紫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