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抉择（1）

当大殿殿门终于打开，赵修缘一脸疲惫的走出来时，数双探究、好奇的眼睛扫过殿内。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蓝殷、娄千刹与莲华三人。虽然，蓝殷与娄千刹早已得知赵修缘道盟一行，将柳无吟与南宫淼给绑来了魔盟，更已得知赵修缘安排了柳无吟，独留下南宫淼于大殿。此后殿门紧闭，三日未有动静。两人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何滋味，自己给自己寻了几次借口，路过大殿门口。反倒是当殿门打开之际，两人又各自避开，落跑一般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深怕自己看到些什么。至于莲华，自来到圣雪宫，与那一群兽宠们被安置在一处宽阔院落后，便过起了自在安闲的日子。倘若不是兽宠之中有一只妖兽得了重病，而他的治愈咒文都收效甚微，他几乎不会踏出院落一步，更不会想起寻赵修缘讨要灵丹。

因为赵修缘去了道盟一趟，耗费了许多时日，一回来又关上了大殿殿门，以至于莲华这三日间每次来都只能无功而发。因此，当赵修缘离开大殿时，便正巧撞见莲华抱着那只看起来病得奄奄一息似小猫一般蜷缩着的妖兽站在长廊中。

虽说为了将南宫淼体内的元阳之气牵引至尺灵素体内，赵修缘将大殿关闭三日，不闻外事，但大殿四周的动静仍知道的一清二楚。什么人来过，什么时候又走了，他都知道。三日间，莲华来过三次。深知莲华性子，若无紧要之事定不会这般频繁来寻他，所以他率先开口问到：“你找我？”

“小狸前段时日病了，我的治愈咒文似乎失去了效用。你可否帮它看看，给它炼制些治病的灵丹？”莲华眉宇间忧心忡忡，仅仅只是为了一只弱小毫无战斗力的妖兽。

失去过往记忆的莲华，性格与气质都与庸川城初见时天差地别。经过这一百多年的相处，虽说不上有多相熟，但赵修缘早已摸透了莲华如今的本性。他是可以为了一只死去的妖兽而郁郁寡欢数十日甚至数月之久，甚至耗费愿力为它们念咒超度的人。可以说，莲华此人心之纯之善世间少有。也许，正是因为他出自佛修一脉，又忘记了过往，而一些根本性的东西却仍根深蒂固的种在他内心，于是便成了一种本能。因为有一次在森罗地狱中，他实在看不过去莲华为着一只死去的妖兽难过半天，便顺手炼了一些疗伤丹药喂给余下那些受伤的妖兽吃，救了那些妖兽，以至于每次遇到受伤、生病的妖兽、灵兽时，他都会来找他炼制丹药。因为，莲华若使用治愈咒文治疗它们，便会消耗愿力。而他的愿力其实相当于他的修为，在他失去记忆根本就不知如何补充愿力提升修为之际，是用一点少一点。所以，一般能不用便不用。

“先回我的住处再说。”赵修缘道。此刻，他其实已经极为疲累，不过，看那只妖兽似乎不行了的样子，他也不好拒绝莲华的请求。

莲华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赵修缘所住的地方在圣雪宫深处一座宫殿内，丹房、器房一应俱全。那里靠近原百花宫的禁地，来往的人极少。在作为赵修缘的住所后，更是鲜少有人敢前去打扰。所以，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

到达住处后，赵修缘也没有多话，直接接过那只被称为小狸的妖兽，查看了一番它的状况后便挑选了许多需要的灵植，在丹房中炼起丹来。都说久病成医，他如今是久炼成医。他这个高阶炼丹师完全是无穷无尽的灵植堆砌起来的，经他之手的丹方也同样无数。因此，一理通百理。如今他不但会医治人的病，连治疗个妖兽、灵兽什么的也不成问题。只不过，莲华的治愈咒文会失去效果倒是出乎他意料。按常理来说，莲华以愿力为代价的治愈咒文应该比他的灵丹更有效才对。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当然，若说真正能起死回生是夸张了点，但，濒死之际挽回性命那还是可以的。

莲华失去记忆后，修为大不如前。此事，赵修缘早已察觉到了。原先，他还担心莲华是仙界来的，对他极为提防。但多番试探后，见他如今修为只不过相当于修真界化神、出窍境界，便放下了心。莫非，莲华是因为在森罗地狱多次使用愿力的缘故，导致修为一降再降了？

炼制治疗妖兽的灵丹，对于赵修缘来说还是极为轻松的。因此，他一心多用，边炼丹边猜测着莲华治愈咒文失效的缘由。同时，丹房内，莲华安静的站在一旁。一双黑瞳一眼不眨的盯着赵修缘，以及赵修缘手中的丹火与丹炉。

待赵修缘炼完一炉丹，已是数个时辰过去，本就疲惫的他此刻更为疲惫了。他将灵丹装入瓶中交给莲华后便道：“一日三粒，分三次服用，应该会有起色。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莲华接过瓶子，立即喂怀里的妖兽吃了一粒，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跟着赵修缘走至殿内。赵修缘察觉，停下脚步看向他。

莲华也停下，解释到：“我帮你。”

“你的咒文不是失效了么？”赵修缘问。

莲华突然微微低头，目光瞥向他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怀中妖兽的毛，道：“治愈咒文是没了效果，不过其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就作为你救治它的答谢。”

赵修缘疑惑的看着莲华，但一想到佛修似乎都喜欢讲因果循环，有恩报恩，以德抱怨之类的，便也释怀，道：“好。”

一如森罗地狱中他们常做的那般，赵修缘放松的躺在睡榻之上，而莲华则指尖带着微微金光，轻轻揉压着他额间两边，口中默念咒文，为他消除着疲惫。低沉柔和的嗓音，配着那令人莫名心静的咒文，赵修缘渐渐舒展了眉心。无数次，在森罗地狱中被杀戮之心魔障缠身的他便是在莲华的咒文声中度过的。也唯有在这样的声音下，他才会安然入眠。修真者本是不需睡眠的，但，在莲华咒文声中入睡，醒来之后便会有一种整个人身心焕发生机的感觉。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一切疲劳都会消散。

这一睡，便是一天。

当蓝殷与娄千刹跟随素手来到赵修缘住处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一身白衣的莲华斜倚在榻上，正替赵修缘揉按着额间，眼中盛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和。而赵修缘则枕着莲华的腿，闭目安睡着。红白衣袍交叠，刺痛着两人的眼。但刺痛之后，却又是满心的无奈与无力。足足一百年，只怕没有人比莲华与赵修缘相处的时间更长。就连最先遇到赵修缘的风陌白都比不上。若不是因为风陌白先遇到赵修缘，后来又突然陨落只剩下一丝魂魄，只怕如今真正在赵修缘身边的人该是莲华。

赵修缘睡的很深，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已经很少能够深深入睡了。所以，直到素手出声禀报时，他才微微睁开眼，从深眠中醒来。

眼神仍旧有些迷糊的赵修缘一脸阴郁。他一贯都有起床气，好梦之中被叫醒，心中憋着怨气是必然的。一时间尚未分清身在何处的他懒得不想起身，只盯着叫醒他的几人道：“叫醒我干嘛？”

素手道：“公子，苏倾颜来了。还带了一大群修士来。属下看到，其中有阡不语的人。”

一听苏倾颜之名，赵修缘脑袋立即清醒，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他是在修真界，是圣雪宫之主，圣雪公子。感觉脑袋枕着什么，又不似地球上的枕头那般柔软，却也不似修真界的枕头那般硬，他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竟是枕着莲华的腿。他记得他睡的时候脑袋枕着的是睡榻上的瓷枕，什么时候脑袋枕莲华腿上去了？

疑惑的瞥了眼被扔到睡榻边角旮旯的瓷枕，赵修缘若无其事的起身，整了整衣袍，道：“没想到不过四日，她便忍不住了。看来，她极为在乎这两人中的一人。你们觉得，她会选谁？”

“苏倾颜应该两个都想要才对。”蓝殷眯了眯眼，望着赵修缘以及赵修缘身后的莲华道。

“哼，两个都想要么？”赵修缘冷笑，“如果，只能二选一呢？我们就与她玩个游戏好了。”他看向素手道：“通知尺灵素，让她将我交代的事准备好。然后，‘迎接’苏倾颜。”

素手领命，退下寻尺灵素去了。殿中，便只剩下蓝殷与未出声的娄千刹和莲华。赵修缘道：“你们与我一起去会会苏倾颜吧。”

圣雪城外，苏倾颜带着一群修士站在防御大阵范围之外。这一次，他们显然学乖了，知道大阵不能乱闯，尤其是精通阵法的齐丹投奔了赵修缘后。另外，赵修缘拥有着克制仙力的古铜珠也是一个原因。

阵法之内，赵修缘笑道：“看她这阵势，哪里像是来乖乖交换的。”他示意身后弟子，随后柳无吟与南宫淼便被押了上来。他们二人此时行动完全被制住，一动不能动，更无法说出话来，甚至连个表情与眼神都做不出，完全像没有意识的人偶一般。

阵法之外，苏倾颜带来的一方人叫阵道：“赵圣雪！赶紧将清元道君与清淼道君放了！否则，我们便拆了你这座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