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欠了她多少，心里有数！
门应声而开，所有的人都冲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带着不一样的表情，怀着各自的心事。
门口的男人四十岁上下，身材较杜振邦略微高出一点，也比他更瘦更精壮一些。如出一辙的面孔上毫无表情，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却暗藏了太多的情绪。
男人站在门口，眼神居高临下地环视着屋里的人，生硬的表情无端地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延邦来了？快过来，就差你一个了！”自从杜延邦推开门走进来，屋子里就笼罩在一种压抑且诡异的氛围中，谁都不想开口打破这种气氛，或者，谁都没有那个胆量。
最终，还是许佩芬犹豫着开了口。
杜延邦走上前，站在桌子前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咳咳，延邦，咱们兄弟俩有好几年没碰面了，今天你来晚了，一会儿可得多喝几杯！”杜振邦轻咳了几声，开口，语气却客套生涩。
杜延邦用眼角盯了杜振邦几秒钟，微不可见地挑了挑嘴角，眼神轻蔑。
“延邦，你这是出息了啊？兄弟姐妹都不认了！你说这B市再大还能大到哪去？莫非你是故意让我们见不到你？”说这话的是杜振平。
杜延邦屈起手指，状似无意地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兄弟姐妹？那是什么东西？”
“你！”杜振平被他的态度激怒，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一边的杜振邦，一张脸也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杜延邦转头，发现了坐在一边的杜延平，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延平，你也来了？二哥好久都没看见你了，过得怎么样？”
杜延平瑟缩着，眼睛也不敢抬，“挺……挺好的，二哥！”杜延平双手不安地使劲拽着胸前的衣襟，无意识的举动已经将廉价衣料揉搓的全是褶皱。
杜延邦皱了皱眉，似乎对杜延平的反应有些挫败。
尹向东和杜筱晴站在一边，杜筱晴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心里微微地有些忐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样的场景莫名地让她心跳加速，那种无来由的恐惧感似乎马上要从心底里呼之欲出。
尹向东早就察觉出了这一家人关系的不寻常，抱着手臂站在一边观察着，并不说话。
感觉到了身边人微微的颤抖，尹向东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杜筱晴。
杜延邦将眼角一转，目光扫向了杜筱晴和尹向东。
男人的神色很快地从平静无澜开始变得生动，一双眼蓦地睁大，脸上惊喜和讶异的神色交杂，似乎还带着一些难以自信，表情激动得像是随时要喜极而泣。
伸出手走过去，众人都以为他这幅反常样子是因为看见了尹向东，可没想到，杜延邦的手却伸向了杜筱晴，在将要碰到她衣襟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你……你是筱晴？”
杜筱晴被他这副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点点头，“二叔，我是筱晴。”
杜延邦不住地点着头，“好，好，都长了这么大了！二叔得有好几年没见到你，没想到……没想到你都变成大姑娘了……哎，苦命的孩子啊！”突如其来的感叹弄得杜筱晴更加的莫名其妙。
一屋子人都像看戏一样看着男人，不时有人在底下交头接耳，还微不可见地摇着头。
杜延邦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反常，转瞬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神色。
“来吧，大家都入座吧！”杜振邦起身招呼着，杜延邦见状也在杜振平身边拽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众位，今天是小女与女婿结婚的大喜日子，我这女儿女婿不喜铺张，执意要婚礼从简，因此，我也只是略备了一些薄酒素菜，邀请族人亲眷来共同庆贺！今天大家就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说着端着酒杯，伸向尹向东和杜筱晴，“筱晴啊，你结婚了，爸爸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说着从许佩芬手里接过一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钥匙，“这辆车就当做我给你的陪嫁吧！”
杜筱晴有些惊讶，没想到杜振邦会送给她礼物，站起身接过，“谢谢爸！”
杜振邦点点头笑。
“感谢众位亲人今天来参加这个家宴，我敬大家一杯！”说着端着高脚杯一个一个地碰过去。
经过杜振平、杜延平几人时，别人都端起杯子跟他碰过，可惟独到杜延邦这里，杜延邦却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冷着脸看着他，既不举杯，也不开口说话。
杜振邦的杯子一直端着，男人脸上有一丝尴尬一丝怒气闪现。
“延邦，你这什么意思？”杜振邦的声音里明显地压抑着怒气。
杜延邦却不理他，耸耸肩，眼神却依旧寒凉。
“今天好歹是你大哥家里的大事，你这当弟弟的搅局，不应该吧？”杜振邦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勉强笑着开口。
杜延邦垂眸思索着，“也对，我这当弟弟的的确不应该搅局……只是，”说着端起酒杯站起身，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向杜振邦，“只是，你这人眼里还有兄弟姐妹吗？我可从来就没你这么个哥哥，我还就告诉你，这个局，我搅定了！”站定在杜振邦面前，杜延邦的话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杜振邦脸上阴晴不定，“延邦，你跟我有矛盾，能不能不牵扯筱晴？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你这不是给大伙添堵吗……”
“你他妈给我闭嘴！”杜延邦手里的酒杯蓦地向着杜振邦挥舞出去，小半杯酒红色的液体悉数浇盖到了杜振邦的脸上，“我告诉你，你没那个资格扯上你的女儿！别他妈拿她当挡箭牌！你欠了她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杜延邦一张脸铁青，牙关紧咬着，眼神似要喷出火来。
杜振邦闭着眼，任由着酒液顺着脸颊向下淌，手握成拳头站着不动。
杜筱晴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直觉里觉得杜延邦的话跟她有关系，可细想却又没头绪。
杜延邦看着杜振邦，眼角又逐一扫过桌上的每一个人，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却让看的人更加觉得发冷。
举起酒杯，状似认真地看着杯沿上残余酒液滑下的痕迹，“这么好的酒杯，可惜了……”话音还未落，手一松，高脚杯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杜延邦抓过桌上的餐巾擦擦手，走到杜筱晴面前。
杜筱晴看着他有点瑟缩，身体微微地往后仰。
“丫头，抱歉搅了你的宴会，”说着挨近她，眼神却看向杜振邦，“改天，二叔送你一份大礼！”
说完直起身，逐一扫视众人，“我先走了，大家慢用！”转身拂袖而去。
杜振邦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佩芬先反应过来，急忙拿着餐巾帮丈夫擦拭酒渍。桌上的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过了几分钟，杜延平站起身，哆哆嗦嗦地张口：“大哥、大嫂……我、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拽拽自己的丈夫，拉着小儿子，也匆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