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都是剑，溅
除非真正了解江中城之人，否则只怕没有谁想到他会玩偷袭。
而眼力不足之人，甚至都看不出他在偷袭。
行礼之间，衣袖拂动之时，江中城已然出剑，但在场已现身的所有人当中，知道他出剑的寥寥无几。
一剑既出，自有剑光闪动，江中城的剑光与身上剑袍同色，他的剑也连着衣裳袖口，看上去不过是一截脱了线的线头，发动之间也是实快看缓，就如线头随风飘起，拂向叶明。
叶神仙又笑了，在凤凰山住了这么些天，他只碰到过两个会玩偷袭的家伙，一个是戚七，一个则是眼前的江中城。
他承认，相较于那些古板的家伙，这些干起架来足够卑鄙的晚辈更对他脾气，也不知是因为这样的他们更有七师兄的影子，还是他叶明本质上也属于这种人。
眼见“线头”飘来，叶祖师脸上带笑，左手却并着剑指迎了上去，两指之间还夹着一块铁片，却是之前被他踩碎的飞剑碎片，也不知几时到了他指间，此刻迎上“线头”，像是要将其割断的样子。
二人对攻尚未碰上，叶明背后却又有剑光亮起……
清晨的雾气似是稍稍变浓了几许，初升的太阳好像亮了几丝，拂面清风仿佛也多了些些凉意。
山间最为常见的雾气、清风与阳光在这一刻似乎起了一些几不可察的变化。
雾气因为清风与阳光，消散得更快，因雾气消散而变得清亮的地方，与雾气未散之地一比，后者雾气看上去更加浓郁，就好像所有的雾气全都被旭日赶往一边似的。
而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线头”袭起的一瞬间，雾气，清风，还有阳光，全都在铁片迎向“线头”之时落向叶明背后。
雾气、清风、阳光，都不是剑。
雾气、清风、阳光，却又都是剑。
只因这三剑化为雾、风、光，却又藏于雾、风、光……
偷袭，依然还是偷袭！
晨光照射之下，一条蚯蚓从松软的地面钻出，摇晃着有些发亮，却不知是头还是尾的末端或是顶端，甩出几颗泥沙，随即身子也蠕动着游向那几颗泥沙落下的一只鞋跟。
清风吹过，几片叶子从树上脱落，落叶上面，有露珠，有蚊子，还有另外一片落叶。
泥沙是剑，蚯蚓是剑，落叶、露珠、蚊子、落叶上面的落叶，也都是剑。
一时之间，修为不足者只当江中城只是向叶祖师行礼，而叶祖师单伸左手想要托住他，却不知这一瞬间，叶明头上，脚下，正面，背后，不知有多少剑正袭向他。
妙娟变了脸色，身为刑堂长老，她的修为自然非同一般，但就算是她也没法完全看透所有的剑。
剑，到处都是剑，妙娟只一眼便判断出来，假如此时她处于叶祖师的位置，如此剑局对她而言便是绝杀之局，连偷袭之剑有多少都看不透的她，想要防下来几不可能。
除非……她能拥有仙家法宝！
不同于普通弟子，妙娟见识过仙家法宝的威力，知道自己如果拥有法宝，应该能够有半成可能抗下眼前这一轮袭击，虽然仅仅只有半成可能，但也要比半丝机会都没有要强得多。
连刑堂长老都自认不敌，叶祖师面对此局又当如何呢？
感受到那几乎无所不在的剑气，叶神仙也为之动容。
在这之前，虽然口出狂言，说只要能让他退上一步便能得赐仙家法宝一件，但叶明心中压根没把眼前的斗战放在心上，以他一介神仙，对付几个凡人如若还需要认真，那也着实太丢神仙的脸。
因而他连灵识都没用，自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隐于暗中准备对他出手，因此，这一轮偷袭他也意想不到，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感兴趣，如若世事都在预料之中，那也太无趣了些，他下凡历练也失却了意义。
就在妙娟也以为叶祖师可能会吃亏之时，线头、雾气、清风、阳光、泥沙、蚯蚓、落叶、露珠、蚊子、落叶上的落叶……这些剑的主人都听到四个字：“看我剑令！”
剑光犹如电光，快得不可思议，可偏偏剑的主人在听满这四个字之时，他们的剑与目标居然还有一段距离。
这四字出自叶明之口，那剑令自然便是护法剑令。
不过与年轻一代弟子因为剑令而收手不同，这些剑的主人闻言不单不曾留手，反倒是倾力而发，威力更增。
天剑门剑修，本就擅攻不擅守，讲究的是一剑既出，一往无回，中间不存丝毫软弱，不存丝毫留手，护法剑令又如何？在他们出剑之前亮出剑令还有用，但此刻再亮剑令，他们也当先斩之再说其它。
况且，叶祖师斗战之余还有闲情喊出这么四个字，显而易见，他老人家还留有余力，不加把劲怎么成？
既知剑令无用，“看我剑令”自然只是喊着玩儿，不过这四个字至少有两个字有用，一是“看”，二是“剑”，凑到一块便是一句：“看剑！”
没错，叶神仙出剑了。
对上以剑著称的天剑门，要击败他们，并且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最好的法子，自然便是让他们败于剑下。
所以，笑眯眯的叶明打了个喷嚏……
线、雾、风、光、泥、叶、露、蚊、蚯蚓都是剑，唾沫星子自然也可以是剑。
一个喷嚏打出来，江中城首当其中，湿了一脸，“线剑”因而不复之前灵动，立时为叶明指间铁片所趁，瞬间被等分剖成了十二把“线剑”。
至于袭向叶祖师头顶、脚下、后背的剑，则是被溅到江中城脸上之后，回弹的一小部分唾沫星子尽数挡下，全都灰溜溜的回到主人身边，与此同时，它们的主人也终于现出身形。
普通弟子可看不出刚刚有多凶险，只当江中城江师叔祖出来拜见叶祖师，而后叶祖师喷了他一脸，接着另外九位长老一同现身，“堂堂正正”叩拜叶祖师。
这十位长老大部分年轻弟子都不曾见全，但他们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这十位可不同于戚七爷爷那种普通内门长老，他们都是真传弟子，身份、地位、本事，都远非内门长老可比。
见到他们出现，弟子们顿时都兴奋起来。
一大堆仙家法宝就堆在墙角，谁都没法不眼红，可这位叶祖师显然不好相与，想要击退他谈何容易？既然自知力有不逮，自然希望门中高手能出手杀一杀叶祖师的威风，不管到最后能不能得到法宝，这口气好歹也算出了。
“刚刚这一手不错，但还不够……”十位长老刚刚偷袭不成，自是不会自己提及，但叶神仙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完了还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松开了指中铁片。
铁片也是剑，不过这会儿这把“剑”还因气机牵引，连结着另外十把剑。
随着它掉地碎开，江中城等十位长老身上也传来金属碎裂之声——叶祖师又在毁剑了。
以心血温养之剑被毁，就算是十大长老也没能例外，齐齐受创。
见长老们受伤吐血，众多弟子方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与叶祖师作过一场了，而很显然，他们也吃了不小的亏。
连十大长老也不敌叶祖师，天剑门还有谁人能赢下这一仗？
像妙娟这样的天剑门高层，自然知道门中还有好些更强的高手，毕竟因为开派祖师是位神仙的缘故，天剑门要藏几个炼体大圆满，只差半步便可登仙的前辈真心不算太难。
可年轻弟子哪里知道这个？顿时大都生出几分消极情绪。
这个时候，天空之中却响起霹雳之声，雷霆一道接一道的出现，丝毫不在意另一边骄阳高挂。
大太阳天，天上打雷？好生诡异……
年轻弟子面面相觑，妙娟与十大长老却露出警惕之色，叶神仙则是单手捂了捂脸。
天生异象？这分明是有高深人物正要降临，可到底是何等人物，一出现竟能引得天现异象？来人是敌是友？
妙娟等人如是想到，心中不无担忧。
与他们不同，叶明心知肚明，这是某人出场的前奏，天生异象什么的，不是天对那人的出现有什么表示，而是那人自己弄出来的排场。
雷霆劈过之后竟不消散，倒像是把天空给劈裂了一般，于半空之中留下一道道狰狞印记，雷霆闪电劈过九九八十一道之后终于消停下来，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雷霆之中，正踩着八十一道闪电的交汇之处缓缓下降。
雷霆霹雳不再响起，但八十一道闪电却未曾散去，而是不停闪动，耀眼非常，令下方众人根本无法直视。
当然，叶神仙是个例外，他是仙灵之体，这光虽强，但还耀不花他的眼，更何况他刚刚及时炼了个墨镜法宝，看来人大耍排场却是毫无压力。
以来人于雷霆中出现，又立足于雷霆的异象跟威势，天剑门自然没敢怠慢，如若来者是朋友还好说，但万一是敌人，是仇家，猝不及防之下，面对如此强敌，山门的护法大阵真不一定能够扛得下对方一击。
那人踏足于雷霆缓缓下降，不多时已过了峰顶，看得天剑门高层尽皆脸色大变：护法大阵居然对那人不起作用？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