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势不妙绝然起逃心(下)
哼,广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不屑道:“我是冲撞了你,那又怎样?你**良家妇女,又该当何罪?”
“有何证据说我**良家妇女?”安王不紧不慢地问道。
“那你跑到我未婚妻的闺房里来干什么?”广驰冷言道:“这房间,我进得,你进不得!”
安王一怔,良久无言。
“大胆!犯上作乱!”刺史见势赶紧跨过门槛,说:“你小子,不想活了……”
安王一摆手,制止刺史,说:“那好,算你有理,你可以走了。”
广驰斜了安王一眼,拉着祉莲就要出门。
“你走,祉莲留下。”安王补充一句。
“我要走就一定要带她走!”广驰紧紧地抓住祉莲的手,凛声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那也是我可以带走的。”
“不行。”安王绝然道。
“我就是要带走她!”广驰恨声道:“你凭什么叫她留下,就凭你是王爷,仗势欺人?!”
安王脸色有些难堪,但他还是坚持:“你要走,只能一个人走。”
“算了,算了,王爷……”江父赶紧出来打圆场:“广驰性情粗犷,不知道通融的……这次就让他们走,王爷下次再来……”
“祉莲留下。”安王看了一眼广驰和祉莲紧握的手,低声道。
广驰更加用力地握住了祉莲的手,根本不理会王爷,径直朝门口走去。
安王一伸手,抓住了广驰的胳膊,另一只手,来拉祉莲。祉莲一见,赶紧往广驰身后一缩,慌忙喊道:“广驰……”
广驰正憋着一肚子火气,便下了猛力反手一推,安王抬手去挡,这是侍卫手快,插剑又刺了过来,就在广驰一闪之间,所有的侍卫都拥了过来,刀剑齐上。广驰拉着祉莲,左闪右躲,明显受制。
刺史看着广驰拉着祉莲不松手,皱皱眉头,心生一计。他忽一下,对准了两只牵着的手,也拔剑刺过来,眼见就要扎到祉莲的手,广驰一惊,松手一推祉莲,顺势就夺了近边侍卫的剑,才握在手中,刺史的剑又逼了过来,剑刃一靠,刺史低声道:“还不快走!”
广驰哪里肯走,反头又去找祉莲。这里侍卫见他松开了祉莲,再也无须顾忌伤到安王喜欢的女人,罩着广驰就剑峰凌厉起来。三个人围着广驰,在屋里打成一团。
“放他走。”安王说。
侍卫将广驰逼向门边,广驰看到安王已经往祉莲身边靠过去,又急又气,吼道:“你纵是王爷,也休想碰她!”当下刷刷几剑,将剑阵破了个口子直奔祉莲而来,祉莲也心急地,往广驰那边走,这里安王又如何肯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意图阻拦。
“哧”的一声,王爷的衣服被刺破,他依然固执,伸手去拉祉莲。
广驰更加狂躁,将所有的怒气都集中在剑尖,毫不手软,端剑就是一刺——
“王爷!”在侍卫的喊声中,王爷的胳膊已经被广驰刺中,流血顿时染红了衣服,安王捂着手臂退后,广驰已经杀红了眼,还欲加刺,刺史飞身上前,横剑抵住,怒目相嗔,低喝:“快走!”
广驰看着一脸发白的祉莲,还在迟疑的一瞬间,就听见侍卫大叫:“抓住他!”
“快走!”祉莲大声提醒道:“去后院!”
广驰夺门而出,祉莲急急地跟在后面,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江母昏厥过去,江父目瞪口呆,二娘坐在地上,祉鲲只有半张着嘴巴发呆……大队的侍卫跑了进来,广驰奔向后院,架上梯子,和祉莲一前一后往上爬,才从墙头探出脑袋,他忽地不动了。
墙外,是安王带来的兵……
个字不高的淮王,长得圆圆乎乎的,圆鼻头,一脸厚肉,平素就是个很圆滑的人,此番进了安王前厅,更是笑容可掬:“五弟,听说你受伤了,我特意带着千年野参,来看看你。”
安王坐着,举了举缠满绑带的左臂,说:“有点碍事,但是没什么关系。”
“那行刺的小子,抓住了?”淮王低声问。
恩,安王并无多话。
“听说只是个半大小子,你怎么会让他给刺伤呢?”淮王嘻嘻地笑。
安王皱皱眉头:“你的消息,真是快啊。”
“我的消息是很快,呵呵……”淮王也不隐瞒,将实情说了出来:“哎呀,那孩子的爹,原是我们府里的团练教头,姓沐,就是归真寺净空大师的俗家弟子……从前净空大师还没做主持,在惩戒院做长老的时候,不是收过几个俗家弟子么,如今,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一等一的好汉……我也是受人举荐,请了来做团练教头……”
“他儿子行刺了你,是不对,但是他现在找上了我来说情,我也不能不管,我那广结交的名声还是要维系的……五弟,你就给我些面子,别追究了,算了……”淮王瞥着安王,沉声道:“他说只是找了我,若是我这里没回应,他不定就打算去找净空大师……这万一净空大师要去找皇上请求特赦,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父皇问起来前因后果……”
“说什么,是为了一个女人起了争端,而且,那还是人家未婚妻,还是在人家里……这话,兴许,就不好听了……”淮王嘻嘻一笑:“五弟,算了吧,把那小子教训一顿,息事宁人吧……”
安王脸色阴沉,没有回答。
淮王也不多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吧……”一扬声:“你有伤在身,休养着,我就不打扰了……”一路哈哈地,自顾自地就出去了,只在出门的一瞬间,回过头来,认真而略带阴鸷地望了安王一眼,见安王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的背影,这会四目对上,淮王又是呵呵一笑,晃着两手,大跨步走了。
安王纠紧了眉头,复陷入沉默中。
“祉莲,别哭了……”江母正劝着女儿,眼光一抬,却蓦地一惊,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安王已经走进了屋子,胳膊上白白的绑带分外刺眼。
“你下去吧。”安王吩咐,江母迟疑了一下,顾虑地望望门口的侍卫,还是走了。
祉莲听见说话声,抬起头来,满是恨意地望着安王。
安王微微一笑,坐下来,柔声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祉莲冷冷地别过头去:“你若是想用胁迫退亲来换取广驰的命,就是打错了算盘!”
安王幽幽道:“我是这么想过……不过,觉得很卑鄙,这样只会让你更加讨厌我,所以,我没打算做这样的交换……”
“你以为杀了广驰,我就会嫁给你,那也是做梦!”祉莲恨声道。
安王轻轻地叹了口气,问:“我若是杀了他,你又当如何?”
“我就自杀!”祉莲大声说着,愤而站了起来。
安王默默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幽声道:“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呢?”
“我不要知道!我讨厌你!”祉莲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我们本来什么事也没有,你非要挤进来……我不要你喜欢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安王看着她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十分不忍心,上前想要扶她,却被她恶声喝道:“出去!”
安王顿了顿,柔声道:“祉莲,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允许过任何人对我用这样的态度……你也知道,我可以抢了你去,也可以派兵把你家围起来,阻扰你和他来往,可是我都没有去做……我只想你能够,给我一点时间,跟我相处一段,你会了解我的,会爱上我的……”
“我要你放了广驰!”她尖利的声音叫起来。
安王沉默了,沉声道:“不管怎么说,他刺伤了我。”
“是你私闯我家,意图非礼!”祉莲厉声道:“你凭什么不让他带我走?!”
“有些东西我可以不在乎,”安王说:“但是你,祉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带走你。”
“你别缠着我!”祉莲一摆手,就往门外冲:“你不走,我走!”抬脚跨出门槛,因为急切,绊到了裙带,一拐就摔倒在地。安王正跟在后面,眼明手快地去扶她,祉莲却用力将他一推,恶声道:“走开!”自己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安王缓缓地停下脚步,轻声道:“我放了他,不要你做任何交换……”
祉莲一怔,停下脚步。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祉莲,”安王柔声道:“不要这么讨厌我……”
江母打开门,欣喜地喊道:“广驰,你回来了!”
广驰笑笑,江母又回头喊道:“祉莲……”
祉莲跑出来,看见广驰,又惊又喜,连声问:“他们有没有打你……”
“关了两天,也没打也没饿着,什么都没说,就把我放了……”广驰摇摇头:他说:“回家后听说,是刺史告诉我爹,有人给安王出主意,要借这次的事杀了我,正好名正言顺地遂了他的心愿……我爹急了,赶紧去找淮王,淮王去给安王求情,安王也没有松口,但不知为何,也就过了两天,忽然就把我放了……”
“你爹认识刺史啊?”祉莲傻傻地问。
“我开始也不知道,刺史当时为什么出手帮我,”广驰说:“这次出来爹才告诉我,刺史大人是我爹大师兄的徒弟。”
“我还奇怪呢,安王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了我?我就担心他要挟你家退亲,然后把你关起来,所以我不敢直接上家里,先去了私塾找江伯父,谁知都没有……”广驰纳闷道:“难道淮王真是让他如此顾忌?”
略一沉吟,广驰说:“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要么安王就是想背地里打我什么主意,要么,他就是对你有什么动作……反正,婚礼他是不会让我们如期举行的……”他一拳砸在墙上,恨声道:“他奶奶的,碰上个阴货,真他妈憋屈!”
祉莲看着他,忧虑地说:“这两天,家里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不是官员,就是爹的相熟好友,就连里长,都跑得特勤……”
“来做说客?!”广驰面色凝重。
祉莲点头道:“如今我爹娘好生为难,心里不愿意,又不敢得罪……”她低声道:“我听邻居说,安王爷发了话,谁能劝动我家退亲,要钱的赏银千两,出仕的官升一级……所以,如今连我二娘,都经常来我房里串门子,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哥说,媒人给了二娘好多金首饰……”
“广驰,我们怎么办呀?”祉莲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我爹娘,会撑不住了……”
广驰沉默片刻,左右看看,骤然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跑吧!”
祉莲一惊,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广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