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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举投诚昭然天下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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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竹此时最担心的,就是安王。万一安王被捉,那王师就几近覆灭了……天下的局势,陡然间会就此来个逆转。而沐清尘,显然,是要把通州作为一个礼物,来换取淮王对退婚的原谅;要用安王,来换取淮王的信任和眷顾;要用这整个的天下,来成就他沐家军的威望。

是的,天下是谁的并不重要,天子是谁也并不重要,对于沐清尘来说,沐家军才是最重要得。只有取得这样丰硕的战绩,依凭天下人的口碑,淮王自此以后,才不敢再妄动沐家军,这才是清尘想到的沐家军的永存之道。

愤怒和悔恨充斥着刺竹的内心,吞噬着他最后的一点意识,在愕然和耻辱的混沌之中,他听见自己的牙齿磨得叽叽作响,却又对目前的一切无可奈何。他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去通知安王,除了懊恼自己的憨厚,痛恨自己的纯良。他早就应该知道并且想到,沐清尘就是一头狼,冷血无情,而他,不该对狼有别样的慈悲和怜恤。

清尘的眼角余光,斜斜地瞟了一眼刺竹那紧紧握住的双拳,嘴角荡过一丝冷笑。

二十二?虎头大船一直驶到江心,然后,毫无征兆地停下了。

沐清尘的手缓缓地按在剑柄上,望着对岸。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光线充足,已近晌午,水汽尽散,一切都变得通透清晰。大船一字排开,静静地浮在水面上,示威似地,朝着通州城。

“不好了!王爷!”士兵大叫着,跌跌撞撞地跑进了议事厅:“沐家军打过来了——”

安王心底一沉,匆匆上了城墙。

是的,威严的沐家军,就在江心,它停下了,却没有下锚。

全部出动,这是何意?

安王有些着急,在将军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不停地在城墙上踱来踱去。

那头,清尘已经看见安王上了城墙,他淡笑着,微微地觑了一下眼睛。

抬手,朝前一指,沉声道:“方向,通州岸。速度,中速。”

刺竹听了,更是恨得牙痒痒,心道,沐清尘,你神气哈,你还中速,明摆着告诉安王,你不想打,要他乖乖让出城池是吧?你这也叫给人情?!

“王爷,沐家军开动了!”易奇第一个叫起来:“我们打出去!”

安王停下了脚步,瓮声道:“来不及了……”

“那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船被沐清尘拖了去?”尉迟迥大声道:“他的目的既是通州城,我们丢船和丢城是一个概念,不如尽力一搏,总好过让他打得我们灰溜溜……”

安王郁声道:“初尘公主和肃淳,还有刺竹,都在沐清尘手中。”

众将方才意识到,战与不战,主动权都在沐清尘手里,登时哑了。

未及,王朝雄站了出来:“既然不能战,那就撤,让他得个空城……”

“他得了通州,也未必放人,”安王幽声道:“你知道,他会提出用什么来换人质么?”

将军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魏煦低声道:“沐清尘,莫不是想要王爷?”

安王苦笑着点点头:“我想,该是如此,沐清尘放线钓鱼,到底还是瓦解了我们的警惕性……”怪只怪,我们太自信,而他,太阴狠。

“我们该怎么办?”将军们都急红了眼,催促道:“王爷赶紧决断吧……”

安王挺直了背,默默地望着缓缓驶近的船队,半晌,才说:“开城门——”

沐清尘,你又想要通州,又想要我,既然已经避不开了,那就最后赌一把吧,横竖,也不过是最坏的结果。

他徐徐地抬起头来,望向天幕,在心里幽幽道:“祉莲,我知道你的魂灵在这里,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并且真能忍心,那就让我以这一败来失天下、失名望、失生命,将欠你的还清吧。”

他慢步走下城墙,低声嘱咐:“只我一人出城即可,任何人都不得跟随。我一出去,马上关闭城门。若沐清尘把我擒了,尔等即刻弃城而去,固守胶州,不得有半点迟疑,也不得妄图伺机相救。”回头,转身,郑重地握住了尉迟迥的手:“今后的一切,都托付你了,务必,以天下为重。”

尉迟迥唇下的胡须轻轻抖动着,用力答道:“末将领命!”

城门缓缓地打开,安王一个人,缓步走了出来。他慢慢地,走过了空坪,走向码头。

船队还在港湾里,他来不及发动,当然,他明白,打也是无益,不过是送死。

这会,码头空旷安静,这宽阔的四野里,只有他一个孤单的身影,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走向岸的终点。

船头,沐清尘看见了孤身一人的安王。他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安王,眉头,也重重地拧了起来,就这样,阴沉地,看着安王。

船已近岸,安王已经站在了码头上,他背手而立,平静无惧。

清尘的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眼见此景,刺竹黯然合眼,在心底长叹一声。

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安王竟然还试图,最后一次让沐清尘看看他的诚意,可是,他却同自己一样,也忘记了,狼始终是狼,怎么可能有人性?!沐清尘如果真有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离开淮王,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总是相似才会聚首的——

忽听,他听见耳边一声低沉的命令:“扬旗。”

刺竹睁开眼,蓦地看见士兵在自己跟前,展开了一面白色的大旗——

通州城墙上,将军们还在紧张地观望着,安王一人,即将迎来那威武壮观的船队,众人心头沉重,皆不言语。

尉迟迥的手中握着令牌,伤感而又不甘心地盯着船队,眼睛里渐渐地涌起了红色,忽然,他脸色一变,那愤怒和压抑,急剧地变成了惊愕——

沐家军的大船上,竟然在眨眼之间,挂出了白旗!

投降?!

世上再也没有事情会象此刻沐家军船上的白旗,让安王无比意外、无比震惊,又无比感慨。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是看错了,那就是神话。满眼中,都是那招摇的白旗,铁打的沐家军,这是来投降么?他来不及去细品心中的五味杂陈,只感叹这严整的沐家军,就连挂面白旗出来,那位置、那大小、那高度都是这般的整齐划一,一个低调得几近猥琐的降字,居然都能被沐清尘写出这般的气势!

二十二艘大船,就这样扯着白旗,横贯着,从水面上挺进过来。

安王从未象此刻,感到时间过得如此的缓慢。是的,那船队,载满了时光,从远远的江那头,驶了整整十九年,终于就要靠岸!他用他人生中最精华的岁月,遥望对岸,等待过渡,只是一条江的距离,却是他漫长的十九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九年,他的青春,他的岁月,他的从前,他的爱情,他的祉莲,都被阻隔。多少次,他在梦中惊醒,又期盼回到梦中,只因那梦里的百洲城、王府他的家、荷香垸、江家小院,还有,什么时候都无法忘却的,关于祉莲的回忆。

一汪碧水,他的十九年,无休止的守望啊。

十九年,受制与沐家军,他不得过江心半步。十九年之后,仍是这个沐家军,将迎他过江。这一刻,安王心潮澎湃,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眶渐渐地湿润了。在盈盈的氤氲中,那船上的白旗,竟然幻化成了祉莲的身影,一会儿是莲,一会儿是祉莲的脸,浅浅叠叠,若隐若现,布满了他的瞳仁,在泪光中闪动。

他的坚持,到底还是感动了上苍;他的真心,到底还是得到了回复。安王轻轻地抖动着下颌,轻声道,祉莲,这是你给天下人的福祉,是么?你原谅我了,是么?所以,你才会给我一个这样的奇迹……

船队缓缓地靠岸,沐清尘带领众将走下船来。

安王站在码头上,看着清尘稳步走近,在他的身后,是十二名将军,以沐广驰为首,四列三纵。后边,是军士带着的刺竹三人。

此时此刻,他还恍如梦中。

清尘已经走近了,在距离安王两米的位置停下,站直,然后,双手缓缓向上,取下头盔,登时,一张秀美的脸庞,完全地呈现在明亮的阳光下。虽然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庄重,但是那面色平和如江面,仿佛,这一场郑重无比的仪式,只是生命中可浅浅带过的一笔,与往日无奇。

看着清尘那熟悉的面容,安王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依照沐清尘的性格,此时他还应该担心清尘诈降,可是,他心里有感应,无比强烈的感应,清尘不会危害他,就好像,还未见面,只闻其名时,他心里便会涌起那般的亲昵,这是天生的,没有任何的原因可以解释。

他喜欢清尘,愿意望着清尘微笑,不管清尘态度如何,也不管他们是否敌对。那种喜欢在血液里蛰伏,然后苏醒,渐渐浓重,不为任何所动。

众将也都按照清尘的动作,无声地摘下了头盔。

清尘将手中的帅印高高地举过了头顶,随即单膝着地,低下头去。

城墙上,尉迟迥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快开城门!大开城门!”

拔腿就带着众将,呼啦啦地跑出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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