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负心之人

英山本就是属于剑派八山中属金的山脉，一眼望去松树寥寥，若愚峰就更甚了。光秃秃的山脉上，流淌着各种流光溢彩的矿石原色，像七彩的带状一样覆盖了整个峰头。

真善真人带着姚天涵和姬岚来到了若愚峰一间石窟旁边。石窟面前，隐约有一道闪耀着五彩光泽的结界。真善真人手一拂，从中射出三道七彩的灵光包围了三个人，丢下一句话，一步踏进结界之中：“趁着现在快走吧。”

姬岚紧随其后，姚天涵默默地跟在队尾。一入结界之中，那保护她穿过的灵光就已消失不见。姬岚往回看了一眼，发现入口处的景色完全换了一个摸样，变成了黑漆漆的山洞，若不是他们刚从那里进来，绝对不会发现这条死路竟然可以通往外面。

在石窟之中走了一小段路，面前出现了一道石隙裂缝，沿着地面凸起，围出一小堵门的范围。

真善真人伸手打出一道灵光，射向石门。石门渐渐挪开。等姬岚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渐渐发现那石门里面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石窟里面，透出一股阴寒冰冷的味道。

“是谁？”一个有些嘶哑的女声忽然从黑暗的囚室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响起，向门口走了过来。

由于这里没有丝毫的光亮，姬岚只得用灵力展开内视，这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轮廓。但令她惊愕的是，那女子居然在黑暗中行走自如，竟然轻松地一下认出门的方向，避开了周围的所有障碍物。

居然能够如此迅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这里生活得太久，对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太熟悉了。

却不料，在姬岚使出内视，引发的灵力波动传到那女子身边时，她竟然忽地倒抽了一口气，惊愕地叹道：“姬……姬家的神通？”

姬岚一愣，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辨认了出来。仔细一想也难怪，这个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对有姬家神通的人来说，却是跟普通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难怪她可以在这里生活而毫不受视觉的影响。

姬岚吃惊地回答道：“……请问，前辈是谁？为什么会对神通这么熟悉？”

“我是……谁？”那个女声忽然像是着了魔，也不知道姬岚的问候是不是戳到她的痛处，竟然令她的声音听上去越发带着几分凄苦的笑意，“对啊，姬家的人，现在一定是都已经把我姬妙言给遗忘了……”

姬岚发愣地望着她，心中电念一闪，试探道：“前辈是姬家的人？我虽会神通，但却不是那六大家族内的人，所以也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辈请见谅。是不是姬家做了什么对不起前辈的事情，才让你一个人在这个山洞？”

姬岚刚说话，忽然觉得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将她吓了一跳。姬妙言扯着她的手，向上一举，伸向了她的脸上：“你来摸摸，这个是什么？”

姬岚只觉得触手是一片丝巾的光滑质感。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伸出双手来，指尖在那丝巾上下稍稍移动着触碰了一下。

只觉得一张生着柔润肌肤的脸庞上，一条丝巾横着覆盖了她的双眼。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地闪到姬岚脑海中。想到这边丝毫不见光的黑暗，和她刚才浮于言表的对于姬家的怨恨，姬岚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莫非……前辈的眼睛？”

“眼睛……没有了。”姬妙言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声。

安静的石窟中，后面姚天涵的一声倒抽，和真善真人的一声叹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姬岚的耳中。

姬岚心头浮起一阵同情。她知道这对一个拥有双眼的神通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钱来堂前打斗之中，她只是失去了一瞬的目力和听力，就已经感觉到了狠狠的绝望。那对于姬妙言来说，永久地失去了双眼，岂不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前辈，是谁对你这么心狠？”姬岚问道。

“是谁？呃……”姬妙言的声音，似乎是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之中，“是我……是我自己剜去了我的眼。”

姬岚怔了一会，细微的声音生怕是伤到她一丁半点，弱弱地问道：“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难言之隐？”

“要说难言吗，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我没有想到，当初他信誓旦旦，说要娶我，说娶了我以后，便会对我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只要我把神通的眼给他，只要他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就可以换来幸福。我很傻，我居然答应了他……”

姬妙言说到伤心之处，语声之中带着哽咽，不顾一切地继续倾诉了下去：“他娶了那个六大世家的姒家女子，换来他们两家联姻，双赢的结局。呵呵，我真是傻……那天还我偷偷地跑过去，就躲在门外，听到他们婚礼之上奏起喜庆的乐声，想象那个满堂宾客之中，最是亮眼的，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是我。”

就算是一个旁观者听了，都不禁怒从中来，可见当初的她，身处其中，更是忍受了多少肝肠寸断的痛苦和绝望。姬岚不禁问道：“那个男子……是不是姬家家主，姬浩然？”

“浩然？那是那个女子替他生的孩子的名字。”姬妙言淡淡地说着，“后来我还见过那个姒家的女子。我本来是恨她的，但是她却告诉我，原来她跟姬浩然认识在前，相知相许在前，而我才是第三者。姬浩然本来无意娶我，是为了让我死了这一条心，才故意说要用眼睛来换姻缘的。可我竟然信以为真了。”

“虽然失去了眼睛，面容是毁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是我还是有姬家的神通，我还是有强大的内视可以看清的，我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当我决定忘记那个负心人的时候，却发现我有了他的孩子……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孩子却是无辜的。于是我决定生下他。然后，斐然就出生了，他甚至得天垂怜，天生就拥有了姬家的神通。这个神通，连浩然都没有。姬家那一辈那么多男孩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有……”

姬岚猛的抬起了头。姬斐然的名字仿佛一个雷一样劈进她耳中，依稀响起无数回音。

“前辈……姬斐然是我爹……”姬岚惊愕地呢喃，“这么说来，前辈就是我的祖母了……”

姬妙言听闻，蒙着眼的表情上，露出了满满的惊愕：“你竟然是……姬斐然的血脉？”

姬岚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叫姬岚。”

姬妙言忽然很是激动，微微低下了头来，双手抚向了姬岚的双肩，又沿着她的肩膀滑落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