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除夕晚宴(一)
在荒古大陆，商人就是一群无根的浮萍，为了生活满世界奔波，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讀蕶蕶尐說網所以商人们都十分珍惜每一次相聚，珍惜每一个节日。哪怕是整个大陆都为之胆寒的亡灵祭，商人们也能把它过得有滋有味。
凯瑟琳的紫罗兰商会算是整个大陆最幸运的商会，因为攀上了兰德尔这根高枝，这才获得了一块面积不菲的土地。虽然这块土地的归属权一直纷争不断，但是有土地，就等于有了根，有了根就不再是浮萍，迟早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变成一片茂密的森林。
朝堂上的贵族们之所以同意把萨洛克郡分封给凯瑟琳，并不是在安抚兰德尔，而是想借草原人或者黑暗教廷的手除掉凯瑟琳，砍掉兰德尔的一条臂膀。就算砍不掉，也要让它腐烂变坏，让它慢慢的侵蚀兰德尔的肌体，一点一点的将兰德尔的势力消耗殆尽。这是阳谋，堂堂正正的摆出来，让兰德尔不接还不行。
可是随着草原人准备大举南侵，形势骤然急转直下，兰德尔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授权，而萨洛克郡也在夹缝中寻求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今天是魔法历1735年的最后一天，威廉建议说今天是除夕，应该隆重的庆祝一下。荒古大陆没有除夕这一说，但是城堡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商人，最喜欢的就是过节，既然威廉说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节日，那就一起欢欢喜喜的过个节。
晚宴就设在城堡的大厅里，凯瑟琳、威廉、劳拉，以及紫罗兰商会的骨干是一桌，护卫仆人们又是一桌，就连刚刚买来的200个壮奴隶也得到了一次与主人共进晚餐的机会。虽然壮奴隶们吃饭的地方是在大厅外的花园里，但是在同一时间进餐，吃的又跟主人一样，谁敢说这不是在跟主人一起共进晚餐？
贫瘠的土地上注定不会有什么丰富的物产，能够摆上桌的也就是大块的牛羊肉、土豆、玉米，还有黑麦小面包，唯一的绿色，便是每个人面前的一小碟盐水煮小豆。萨洛克郡的气候与另一个世界的华北很相似，夏季气温可以高达三十多度，站在大街上都能直接中暑，到了冬季，气温又会低到零下十几二十度，要是屋子里没有壁炉，都能滴水成冰。在这样的冬季里，蔬菜和水果注定与萨洛克郡无缘。
“多玛婶婶，菜都上齐了么？如果上齐了，那就开席吧。你看，太阳都快下山了，再过半个小时，外面怕是要结冰了。”
凯瑟琳恐怕是整个大陆最凄惨的一个领主，没有之一。虽说名义上的领地有上千公里，但真正可以控制的地盘，却只有这座孤零零的城堡。城堡不但是凯瑟琳的领主府邸，同时也是萨洛克郡的郡守办公室。为了维护男爵大人的威严，护卫们只能在城堡背后的围墙下搭个窝棚，与奴隶们挤在一起。这百十来个护卫是紫罗兰商会的家底，是凯瑟琳真正的财富，所以今天领主大人才执意要与民同庆，一起欢度除夕。
“大人，外面的事情您不用担心。下午的时候李斯特先生已经叫人在奴隶们吃饭的地方搭了棚子，里面还架起了火炉，冻不着。在这个大陆上，也就我们萨洛克郡把这些贱民当人看。老婆子以前也是经常出入贵族府邸的，从未见过谁会把贱民当人看。放眼整个大陆，也就咱这儿是天底下独一份。”
多玛婶婶左一口贱民右一口贱民，其实就在前几日，她自己也在贱民的行列。不管是以前当歌女，还是现在当女仆，在贵族眼里依旧还是贱民，高贵不到哪儿去。当年要是没碰上老克拉普，多玛多半也是把自己卖掉，成为奴隶中的一员。
但是世上的事，并不总是一成不变。就在前几天，威廉·李斯特先生向领主大人提议，每年在仆人和奴隶中间选几个表现优异的，解除他们的契约，还以自由身。愿意走的领主大人不强留，如果愿意留下继续为大人服务的，可以签订一个雇佣协议，按月支付工钱。就算合约未到期也可以向领主大人提出解约的要求，只需向领主大人支付一笔违约金即可。用李斯特先生的话说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这叫炒老板鱿鱼。
多玛婶婶是萨洛克郡第一批重获自由的仆从，由郡守亲笔签发的身份文牒就装在一个小布袋里，贴身挂在多玛婶婶的脖子上。与身份文牒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份与领主大人签订的雇佣契约，契约上规定：多玛在领主府上担任女仆一职，每月领取10个金币的薪水，契约一签三年，期满后可视情况再定是否续约。如果在领主大人府上一直干到50岁，就能光荣退休，每个月领一笔退休金养老。
荒古大陆上什么时候有三年一签的仆从契约了？什么时候给贵族干活还能光荣退休了？虽说在别的贵族家当女仆每个月也能领到数额不菲的薪水，但是薪水不叫薪水，而是叫赏赐。而且这种赏赐也是口头上的约定，从来没有哪一个会写进契约里。更别说领主大人的契约里还写明，如果多玛女士在工作期间致伤致残，甚至死亡，雇佣方也就是领主大人将会额外支付一笔赔偿金，供多玛女士养老。
多玛婶婶看到这份契约的时候哭了，哭的很开心。虽然用不了多久，花园里的奴隶也能领到和自己一样的契约，成为自由民。但是只要比他们早，哪怕只是早了一天，多玛婶婶就有资格说别人是贱民。
听说威廉已经把外面安排妥当了，凯瑟琳这才放下心来。连日来的大喜大悲，已经把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折磨的够呛，要不是有威廉和肖恩他们帮衬着，凯瑟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眼前这位才年满十八岁的少年，凯瑟琳的眼中满是疑惑，李斯特家族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一个少年，却能把一个庞大的帝国搅得天翻地覆。想必这个时候，兰德尔的密谍已经开始在阿格尼斯城收集某些人的罪证了吧。
最后一道菜终于端上来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饺子。饺子是威廉亲手做的，数量不多，每人只能分到一个。没办法，城堡里总共有338个人和一头熊，一人一个就已经把威廉累得差点吐血。想要吃个过瘾可以，明天自己包去。
每个人的碗里都放了一个半圆形的饺子，白白胖胖的，就像是天上的月亮。雪白的饺子皮散发着诱人的麦香，只一闻便食指大动，想要扑上去咬一口。但是领主大人不发话，没人敢动刀叉，就连平时最嘴馋的卡特琳娜和阿杜也没动。
等到厨师老汤姆把饺子分完，提着空盆回到最下首的座位上，凯瑟琳这才端起银酒杯，用勺子轻轻的敲了敲。
“铛铛铛……今天是魔法历1735年的最后一天，是我们威廉·李斯特先生家乡的除夕节，威廉·李斯特先生说，除夕代表的是辞旧迎新，是总结过去畅想未来。过去的一年，大家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栖息地，居然还是一块纷争之地，害得大家整天担惊受怕。在此，我向大家表示道歉。”
说是道歉，凯瑟琳把头昂的比任何时候都高，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在座的商会成员则全都热泪盈眶，要不是还顾及着礼仪，空怕这时候大家伙儿全都要跪下磕头了。能给漂泊不定的紫罗兰商会众成员找到一块栖息地，大家感激都还来不及，谁还会认为这是领主大人照顾不周。至于纷争，这个世界哪里没有纷争，以前走南闯北跑商的时候，死人都是家常便饭，能活着走到萨洛克郡来的，哪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这样的人会害怕？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过了今天，萨洛克郡就会迎来新的一年。既然是新的一年，就会有一些新的变化。城堡的储藏室已经塞满了粮食，但是谁也别给我瞎糟蹋，那些可都是粮种，是大家的希望所在。萨洛克郡能不能发展起来，就看这些种子的了。或许你们会说土豆和玉米都是牲口饲料，但是威廉·李斯特先生说了，这些都是粮食，是世间最美味的粮食，以前的人不懂该怎么吃，才会拿它们喂牲口。不过没关系，只要再过半年，我们萨洛克郡就会让整个大陆知道，谁家餐桌上不摆一盘土豆或者玉米，那才是真正的土鳖！”
凯瑟琳的话音刚落，城堡内顿时哄堂大笑。凯瑟琳的演说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动情的渲染，只是几句最朴实的话，便唤起了所有人的共鸣。不需要任何证据，甚至用不着等到明年夏天，光是放在面前的那盘土豆炖牛肉，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领主大人说的没错，那些把土豆当做饲料喂牲口的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土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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