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种子发芽了
晚饭只吃了一点玉米浓汤，不是威廉不想吃，而是醉酒之后不能暴饮暴食，只能用流食让肠胃逐步的适应。讀蕶蕶尐說網
玉米浓汤是凯瑟琳亲手熬制的，玉米粒用石碾子碾的碎碎的，用大火一煮，细碎的玉米碎片全都融进了鲜牛奶里，黄灿灿的十分好看。用鲜牛奶熬制的玉米浓汤热量高，易消化，饿了一天一夜，吃这个刚好合适。
威廉真的饿坏了，三两口便把一碗玉米浓汤吃的干干净净。空碗放在床头柜上，用袖子把嘴一抹，威廉长舒了一口气：“凯瑟琳，东西我已经吃了，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
“我……”凯瑟琳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认真的道：“威廉，我想制定一部法律，实现你说的‘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噗！
最后一口玉米浓汤究竟还是没能咽下去，看着胸口的玉米残渣，威廉的眼中尽是惋惜。
他哥哥的，这几天是不是忽悠过头了？我只是想调动一下那些人的积极性，没真的想要做革|命的先驱哇！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是贵族好不好，平等个毛啊！
夕阳透过窗户上细碎的玻璃片，照在凯瑟琳的身上，宛若一层金色的薄纱，散发着圣洁的光辉。壁炉里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一颗红色的星星之火从里面蹦了出来，随着袅袅的青烟从凯瑟琳的眼前掠过，落在猩红的地毯上闪烁了两下，慢慢的化作了虚无。
凯瑟琳似乎没有看到威廉眼中的戏谑，双手平放在腿上，依旧是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
威廉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忽然走到凯瑟琳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咆哮，但气势随即又泄了下去，颓丧的坐在床头，近乎哀求的道：“凯瑟琳，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惹恼了其他贵族，你和萨洛克郡将会万劫不复！”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是我见过的最睿智的人，你一定有办法帮到我的对不对？”
凯瑟琳上来走了两步，屈膝蹲在威廉的身前，抬头仰望。威廉忽然发现，只一天不见，凯瑟琳的眉宇间已经布满了愁容，眼角也出现了淡淡的鱼尾纹。威廉心头一软，叹了口气，手掌抚在了凯瑟琳的脸上。
“哎……如果我不帮你的话，你一定会发疯的。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们就来合计一下吧！”
扶着凯瑟琳坐在床边，两人肩并肩的靠在一起，威廉的手指在脸颊上轻轻的弹跳着，幽兰色的眸子里，两道精光若隐若现。
“你以后千万别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种话，你要是说了，就会成为全世界的死敌，不但特权阶级会视你为眼中钉，欲处之而后快，就连被愚弄了数千年的平民也会认为你是傻瓜，不会对你有半分同情，甚至会抢在特权阶级动手之前对你举起屠刀。你千万别感到吃惊，因为被你视为被剥削者的平民和奴隶，也在整天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贵族，成为人上人，成为剥削别人的人。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走出去问问，问问外面的那些奴隶，看看有谁是不想当贵族的……”
凯瑟琳神色一黯，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多，点到即止就够了。威廉也不想再打击她，顿了顿继续道：“世界上最困难的，便是思想上的转变。这种事不能急，急了反而会好心办坏事。温水煮青蛙听说过没有？”
看见凯瑟琳摇了摇头，威廉解释道：“打个比方，如果你把一只青蛙扔进烧开的沸水，它肯定会拼死一搏，十有八|九会从沸水里跳出来。可你要是把青蛙扔进温水里，慢慢的把水加热，你觉得青蛙会有什么反应？”
“会……”凯瑟琳低眉沉思了片刻，眼中闪出一道精芒道：“青蛙死定了！”
“没错！青蛙死定了！”威廉笑了，凯瑟琳也笑了。
凯瑟琳探出手臂揽住威廉的腰，亲昵的向前凑了凑，半个肩膀斜斜的靠在威廉的背上。“好吧，我知道了，你是在劝我不要急功近利对不对？我听你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把外面那些脑子不开窍的青蛙扔进温水里？你不准说你不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真是被你打败了！”
威廉侧过头，在凯瑟琳的发梢上贪婪的嗅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的回味了一下，这才继续道：“如果要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就得先让他们知道什么事法律。这样吧，你明天让肖恩叔叔把所有在萨洛克郡适用的法律全都写出来，全都贴在城堡外的布告栏上。这些法律是否平等先放在一边不管，你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赋予了他们第一项权利，知情权。平等是个漫长的过程，你就先从知情权开始吧！”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凯瑟琳站起身刚要走，忽然身形一顿，咬牙切齿的道：“威廉，你是故意的！”
呃……终于被发现了么？
威廉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刚要抛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就听见凯瑟琳继续道：“好吧，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是对他们好的，你就尽管去做吧！但要是让我发现你别用有心，我就……我就……”
凯瑟琳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就该怎么办，冲着威廉扬了扬纤细的小拳头，做了一个很凶残的鬼脸，这才提着裙角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门。
威廉松了口气，向后一仰倒在床上，嘴角露出一个邪邪的坏笑。
种下去的种子，终于发芽了……
威廉从未想过要闹革|命，也从未想过去实现什么大同世界，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推进一下这里的工业进程，就算达不到另一个世界的水平，也要尽可能的接近。威廉已经受够了满是骚尿味的马车，连做梦都在幻想着自己开着汽车，载着心爱的美眉在萨洛克郡的原野上兜风。
可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聪明人全都被契约束缚在了土地上，束缚在了工坊里。没有自|由，这些人永远不可能有发挥聪明才智的机会，哪怕刚刚弄出个苗头，也会被贵族老爷以不务正业为名生生的抹杀掉，惨死在大刀棍棒之下。
要想解放身体，首先要解放思想。威廉并不知道自己将会释放出一只怎样的怪兽，只希望那些为自|由而奋斗终身的人们，能够抽出一点点时间，顺便也为科学世界奋斗一下。
走出房间，天已经完全黑了。穿过狭长的走廊，威廉站在城堡顶端的平台上俯身向下望。整个城堡就是一个小小的要塞，巨石搭建起来的房子经过上千年的风雨洗礼，始终未曾破败。房子的前面是花园，两侧分别是马厩、工坊、和储藏室，房子的背后有一排低矮的窝棚，这是护卫和奴隶们住的地方。在房子的外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高墙，高墙有一人来宽，上面可以站人，四个角上各有一个塔楼，里面是一架可以转动的床弩，那是整个城堡最强力的武器。
卡特琳娜和阿杜在花园里躺着，似乎是在睡觉。冬天里的花园没有花草，天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睡得着的。
多玛婶婶抱着一个比她腰稍粗一点的木桶，走到阿杜的跟前踢了一脚，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转身向另一角的水井走去。
高墙外，曾经的商会护卫已经完全进入到了领主府私兵的角色，在队长安德鲁的带领下，有板有眼的挥舞着长剑，一招一式间隐隐的透着几分彪悍。
抬头再向前看，荒凉的草地上突兀的隆起一个半球形的人工建筑，这是一座烧砖的土砖窑。一盆盆冰冷的井水倒进去，立刻腾起一团滚烫的白雾。白雾散尽，十几个赤膊着上身的奴隶很小心的走进去，把已经冷却好的红砖从里面拖出来，挨个儿码放整齐，再把灰色的泥砖送进去码好，关上门。不一会儿，砖窑的烟囱喷吐出大量的火焰，像支巨大的火炬，把城堡的上空照的宛如白昼。
草原人还未大举南下，但先期抵达这里的游骑已经开始四处活动。城堡外的高墙需要加宽加厚，最好的材料是阿格尼斯城附近采石场的巨石。可是一来萨洛克郡的人手严重不足，二来草原人也不会允许萨洛克郡继续修筑城堡。一旦派出车队，草原游骑肯定会在半道截杀，因此威廉便想到了烧砖。
空心的红砖一车一车的运到墙根下，旁边有煮好的米汤。水泥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出来，就只能用黏性很强的米汤和泥来代替。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筑墙方式，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凯瑟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顺着威廉的目光看过去，话语间隐隐的透着一丝担忧。
“呃……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只能先这么将就着。”威廉抓了抓后脑勺，讪讪的笑了笑。为了打消凯瑟琳的顾虑，又给他讲了好几个从书上看来的各种筑墙的例子。最夸张的一个，便是春秋时期，伍子胥用米糕筑苏州城的传说。
“那个贵族真的很聪明，居然能想到用米糕筑城。威廉，我们是不是也……”
“放屁！那只是个传说！知道什么是传说么？以讹传讹的东西你也信？先不说你有没有那么多粮食，就算真的有，埋进土里十年二十年，你以为那个东西还能吃么？就算能吃又怎么样，不等你把墙筑好，城堡里的老鼠就先撑死了！”
威廉翻了个白眼，偷偷的朝凯瑟琳竖了个中指，米糕筑城也能信，这女人算是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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