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深处暗流，表面涟漪
黑夜幽幽，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有黑影在徘徊。
“六少爷回来了！”
六少爷司徒坚才一进后跨院的门，秀姨娘就欢天喜地地叫了起来，六少爷眼珠子瞪向眼前的人，像见鬼一样地瞪着，立马怒火中烧！六少爷甩开衣袖，跨开大步子，脸色阴沉，移开目光，昂首挺胸地朝黄姨娘的屋子走去！谁知秀姨娘步步紧跟，一路小跑地跟在他身后面。
打不走，骂不走！这就是秀姨娘的招数！
六少爷刚伸手接过黄姨娘递过来的茶盏，就砸向了门外，然后“哐当”一声，气急败坏地把门一关，妄想“眼不见为净”！
黄姨娘的丫鬟们就在院子里骂开了，骂着秀姨娘：“丑人多作怪！”
“狗不理！”
“生生地玷污了一个好名！”
“哪里轮得到你来做姨娘啊？”
……
谁知，秀姨娘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呢！秀姨娘本人虽然笨笨的，但是尹嬷嬷特意调教了一个机灵的丫鬟放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黄姨娘的丫鬟骂累了，一个个关门进屋去了，而秀姨娘依然站在屋檐下没走，即使在黑夜中，她的模样依然是丑陋的。过了许久，正当屋子里发出男女的欢笑声时，秀姨娘突然张开了嘴，用嘶嘶哑哑的声音唱起了小调！
“啊——小船啊——鱼米之乡——”
六少爷司徒坚恼羞成怒，衣冠不整地从屋里冲出来，看都没看秀姨娘一眼，脚步如风地朝六少夫人的正院正房去了！一路上，他两手握拳，他真是很想打人，但是让他去打秀姨娘？不，他真是怕了秀姨娘了！只要看上一眼，他都气得发抖，恶心得想吐！偏偏那个丑八怪就像阴魂不散的鬼似的缠上他了！
等到六少爷走了，秀姨娘身后的小丫鬟赶紧拉着秀姨娘跑了！大功告成，两人哆嗦着回屋去了！这大冬天的，站在门外真是冷得要命，那秀姨娘的嗓子之所以那么嘶哑，就是冻出来的！
黄姨娘躺在香软的床上，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六少夫人！谁不知道啊？这秀姨娘就是六少夫人派来的一条狗！听的是六少夫人的话！她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就这么被搅黄了！她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刺着手掌心，心想：你等着！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六少爷冲回正房的内室，怒眼瞪着六少夫人，不一会儿，两人就动手打了起来。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夫妻二人的打斗进行得如火如荼，格外热闹！
——
早上，六少夫人脸色难看，左脸上还青了两块，于是托病没去请安，怕被人看见，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到半天，国公府里就有流言蜚语传开了！
“听说六少夫人被六少爷打了！都不敢见人！躲着呢！”
“不是！听说是六少夫人打了六少爷！我亲眼看见了！六少爷早上出门的时候，一直用手捂着右边耳朵呢！那脸色可难看了！”
“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一群丫鬟和婆子在一边吐着瓜子壳，一边小声地编排着主子们的私房事，话题可谓是生冷不忌。
赵嬷嬷从小丫鬟那里听到了府里的风言风语，一回屋，她就凑在钟未央耳边，声音悄悄的，顺嘴给说了。
钟未央一听，心想：家暴？
她把手中的医书放下，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抬头，对赵嬷嬷吩咐道：“嬷嬷，这些事情你记着就好，下次别告诉我了。”
听这种模拟两可的八卦事听多了之后，人的心里就越来越好奇，如果整天琢磨着别人的糟心事，养成习惯之后，岂不闹得自己的心境都不清静了？钟未央坚持要保留自己的思考空间，因为旁观者清，不想沦落到“当局者迷”的境地！
“嗯！奴婢记着了。”赵嬷嬷低声答应着，这会子没有再多话。她也是怕钟未央觉得烦，毕竟现在屋里多了个徐嬷嬷，所以赵嬷嬷心里警惕多了，她思来想去，就是觉得：如果自己犯错了，岂不是就让徐嬷嬷捡便宜吗？所以最近她谨言慎行起来，生怕惹钟未央心烦，连啰嗦的习惯也自我克制起来了。
徐嬷嬷坐在一旁做针线活，缝一个小孩子的肚兜，也没有多话，仿佛对赵嬷嬷的那一番悄言细语一点也不好奇，甚至头也没有抬，眼珠子动也没动一下，模样太过沉静了！真是沉得住气！
这几天以来，钟未央除了在沐浴时是避开徐嬷嬷以外，在其他的时候对赵嬷嬷和徐嬷嬷都是一视同仁的，不会把徐嬷嬷当外人一样给支开。
徐嬷嬷见钟未央这样，她的心情越来越安稳了。之前她确实有点担心，怕钟未央会刻意排斥她，现在见钟未央为人大气，她跟着这样的主子也觉得安心了。她一个女流之辈，图的就是一个安稳！
钟未央对徐嬷嬷的态度就是：既不刻意疏远，也不刻意笼络。出门的时候让徐嬷嬷跟随着，在平蒙院里的时候，也让徐嬷嬷陪着，看上去是两个人都自由自在。
钟未央有时候会问一问徐嬷嬷关于药膳的问题，两人在这个话题上聊得开。
平蒙院的日子过得如流水，就算深处再怎么翻涌，明面上也只是稍有涟漪罢了。
钟未央就着小丫鬟端来的水盆洗了手，坐在暖炕上一边看书，一边伸手抓着瓷盘里洗净的金钱橘啃着。上午的时光基本上就是这么度过的，安安静静，不过，等到下午就会不一样了，因为恩姐儿活泼好动，小家伙下午不去学堂，会缠着钟未央玩，所以下午的时光就会热热闹闹的。
“九少夫人，赵家大太太送来拜访的帖子。”清江从外面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说道。
“清江，你念一念。”钟未央抬起头，语气清淡地吩咐道。
在感情上，钟未央对赵家的这个大舅母并不亲近，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除了亲戚的名头以外，就没有剩下多少相处的情分了，但是自从自己嫁到了镇国公府，大舅母就来得勤快。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钟未央一听说赵家大舅母又要来拜访，她就在心里思索着：虽说距离不一定产生美，但是这样不融洽的仅仅是客气的见面做多了之后也会烦不胜烦的，考虑到自己的心情，自己何必折磨自己呢？自己的事还是能做主的。
钟未央在片刻之间打好了主意，听着清江念帖子。
清江是识字的，一本正经地念道：“思念外甥女，明日上午前来登门拜访……”
钟未央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倒是赵嬷嬷很不高兴，瘪了瘪嘴巴，在心里念叨着：又不是什么能长脸的亲戚，还不如不来呢？哪有这样不识趣的舅母啊？你知道九少夫人在镇国府里处在大少夫人、二少夫人的下风，你还来拖后腿！上次已经占了便宜、打了抽丰了，这回又来！怎么就跟黏上了似的？人不要脸，树不要皮的！
“知道了。”钟未央说一声，没有多余的话。清江规规矩矩地拿着帖子出去了，收到东厢房的小书房里。
——
“又打架了？”国公夫人蹙着眉，疑惑地问了一句。
元嬷嬷点点头，神情分外肯定。
“唉！又多了一个不省心的！”国公夫人感叹着，叹一声气，心情不怎么愉快。
先是大少夫人怀胎不稳，再是二少夫人弄成一副心灰意冷的奇怪模样，现在又是轮到六少夫人夫妻不和，镇国公府的内院难道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吗？作为国公府的女主人，她最排斥的就是：家宅不宁！
“要不，奴婢去仙音轩里看看六少夫人？顺便劝一劝。”元嬷嬷试探着问道，语气小心翼翼。
国公夫人摇头，语气淡淡地说道：“算了，女子脸皮薄，别扫了她的面子。打架这事，一个人总是打不起来的，老六更是错得离谱！都多大的人了？”
看见国公夫人把眉头拧了起来，元嬷嬷表情显得不安，走过去帮国公夫人捶起后背，轻声唠嗑道：“听说是因为一个姨娘闹的。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六少夫人新抬举了一个面貌不好看的姨娘，为了这事，六少爷就往后跨院去得少了。前几天，六少爷把那个新姨娘弄出了府去，昨天六少夫人又把人找了回来，夫妻两个就闹矛盾了。但是细想起来，这还真不是什么坏事，男子要是能少花心思去那后跨院，多花心思在正途上，岂不更好？六少夫人这回又是给六少爷挑了一个新姨娘，就算真正挑理起来，那也不能说是六少夫人‘好妒’吧，毕竟六少夫人是给六少爷挑了姨娘的。反正这事吧，好说歹说，在名声上是无碍的。就是那夫妻两个闹矛盾的事吧，依我看，六少夫人是不会吃亏的，六少爷一个大男人肯定也不吃亏。”
六少夫人泼辣，这是国公府里人人皆知的！所以元嬷嬷不担心六少夫人在打架的事上吃亏。
经过元嬷嬷的一番轻言细语的安慰，国公夫人倒是展颜笑了，说道：“随他们去吧！还是阿川让我省心！”
元嬷嬷凑趣道：“是夫人偏心！”
“我哪有偏心啊？”国公夫人摇头，很不赞同，语气生动起来，很固执。
元嬷嬷忍俊不禁，其实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谁说做仆人的只要照顾好主子的衣食起居就够了？当然不够！不仅要照顾衣食起居，还要讨主子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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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