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掌上明珠,或者,家族荣华的工具?
考虑到早产的孩子身体暂时还弱小,最怕稍有风吹草动,格外经不起折腾,所以大少夫人生女儿这件事虽然喜庆,但是洗三酒却办得简单,没有广邀宾客,也没有大肆铺张,只是来了大少夫人娘家的人。
国公夫人显出了一个好婆婆的风度,没有因为儿媳妇生女儿就怠慢,而是给新添的小孙女准备了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礼物——一副镶嵌了一颗拳头大的珍珠的璎珞!珍珠又大又圆,真正是掌上明珠!“掌上明珠”大概就是这件礼物的寓意吧!
庄家来的人都忍不住交口称赞:“这件礼真是送得极好!既珍贵,又吉祥!”
原本还心中郁闷的庄夫人,此时也喜笑颜开了!
庄夫人之前之所以郁闷,是因为她刚才去见了坐月子的女儿——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这次生孩子是元气大伤,整个人变得苍白无力了,半坐半躺地背靠着大引枕,软得像根面条一样!就算脸上再高兴,也掩盖不了气色的虚弱和皮肤的暗淡无光,以及面皮的松弛,总之,她没有了以前的华美容颜!毕竟是三天前才大出血过的人,岂是闹着玩的?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
虽然把命保住了,但是庄夫人心中并不满意,她要的不是这样一个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女儿!女儿生下孩子后,竟然像老了十岁,而女婿又正当壮年,这样的女儿岂能留住女婿的心?女婿的心思迟早得全部落入后跨院那群年轻美艳的妖精身上去!
庄夫人捏紧了一下拳头,在心里恨铁不成钢:把丈夫的心都弄丢了,生个女儿有什么用?庄家靠你来维系荣华富贵,你却这样不争气!
庄夫人真是关心大少夫人吗?其实不完全是!现实的世界就是这么的冷酷,就算是亲生母女,也会存在算计。特别是有一部分女人,她自己也是女子,偏偏她重男轻女,为了儿子身上利益的最大化,所以她毫不留情地来算计女儿、出卖女儿!所谓家族联姻,说得好听就是门当户对,说得不好听的话,那就是用女儿的姻缘来成全儿子和孙辈以后的富贵安稳!庄夫人便是这样的一个妇人,她是没有妇人之仁的,对待这些所谓的家族荣辱、兴衰之事,她的心硬得很!
归根结底,原因就是:庄家虽然已经大富大贵,但是庄家到底还是在攀附镇国公府,两家并不是平起平坐的!如果跟镇国公府的关系疏远、冷落了,到时候庄家可就没有现在这般风光了!打个比方,庄家原本是铜,而皇亲国戚的镇国公府能够帮庄家镀上一层金子的色彩,但是一旦离开了镇国公府,庄家就失去了金光!越是贪恋镇国公府所带来的种种好处,庄家就越是怕失去镇国公府这个靠山!一个家族贪恋荣华富贵,就像吃五石散一样,是会上瘾的!
归根到底,钟未央是高攀了镇国公府,而大少夫人同样是高攀!只不过,钟未央高攀的幅度大一些,而大少夫人高攀的幅度小一些罢了!
因为国公夫人离开了这里,此时屋里没有外人在,庄夫人忽然控制不住脾气,眼睛瞪起来,说话时字字如尖针、句句如硬石:“你瞧瞧你现在这张脸!还有你现在的身子!就为了一个女儿,你就折了自己的福气和寿命!早知道生出来的是个女儿,我当初就算是硬灌着你喝药,也要让你把孩子弄掉!当初就不该由着你胡来!”
天下有很多怪事,有时候当婆婆的一点也不嫌弃女儿生了丫头片子,倒是娘家母亲却嫌弃得不得了!所以啊,这世上也不全是恶婆婆,倒是有些娘家母亲也是十分刁钻的!就像庄夫人这样。
大少夫人低眉顺眼地听着,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厌烦和不满,平时的精明能干和高居高位的体面都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不是愚孝,又或者是她的心思太深,竟能够在自己的亲娘面前也藏得滴水不漏。
就在庄夫人一句句地对大少夫人进行数落的时候,一旁的庄嬷嬷正细致入微的看着大少夫人。
和庄夫人这个亲娘比起来,庄嬷嬷这个奴才嬷嬷可能比那个亲娘还要更关心大少夫人、更为大少夫人着想!
庄嬷嬷见大少夫人的脸上又出了虚汗,赶紧从热水盆里拧干了温热的布巾,细心地帮大少夫人擦拭。
生完孩子后,大少夫人虽然已经休养了三天,但是身体还是虚弱不堪,还在吃药,她其实更希望躺下来,因为腰部的乏力和肚子里的不舒服让她坐着都费劲,但是她从来都是个端庄守礼的女子,所以她现在不得不苦苦撑着!因为娘家来的客人正在床前陪她说话,她不能失礼!
庄嬷嬷看出了大少夫人的难受,她低下头,一颗泪珠子不小心滚了下来,落在青石地上,悄然无声,然后她继续给大少夫人擦着汗,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别看庄嬷嬷在心里对钟未央这个九少夫人没有一点儿客气可言,但是她对庄夫人这个旧主子却是一点也不敢腹议的,不管庄夫人做得是否恰当,她都只会低着头,逆来顺受!
不知道是不是不把自己的孩子当人看,又或者是把自己生的孩子就当作自己一手掌控的提线木偶,所以庄夫人的怒气还在继续:“你难道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你去瞧瞧你那后院里有多少年轻美貌的小妾!你倒是等着试一试,看世子以后还会不会留宿在你的屋里!你现在这张脸,要是再不好好保养,看着会比你婆婆更老气!你也不想想,你要是得不到你丈夫的宠爱,序哥儿又岂能得到他父亲的重视?在别人家,废嫡立庶的事又不是没有的!现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太子不就是如此吗?”
大少夫人忽然抬起了脸,满脸惊讶地提醒道:“娘,慎言!”
新太子是庶子?废嫡立庶?这种话足够惹来杀身之祸了!皇家立储君之事何等庄重,岂是旁人能横加指责的?
庄夫人张着嘴,一时哑口无言,红着脸,终于还是拂袖而去了!
等庄夫人离开了,大少夫人立马吩咐庄嬷嬷扶自己躺下来,又吩咐道:“去请田太医来!”
对大少夫人来说,她自己的命是高贵的,除非万不得已,她不会去糟蹋!但是,偏偏对亲娘,她无能无力,因为孝道两个字能压死人、能淹死人!
——
徐嬷嬷也带着礼物,代表钟未央去庆贺了尚姐儿的洗三。
尚姐儿,这是大少夫人所生的小女儿的名字,全名是司徒尚。尚,大概是取“高尚”的意思。这个名字有一点野心!
徐嬷嬷没有在仪景轩就留,回来后就把仪景轩的所见所闻说给钟未央听,她说话的时候,语句通顺,语速不急不躁,语气和蔼,因为她说话平和,所以能够让听的人也避免心浮气躁,就像夏天的甘味凉茶一样让人舒心。“夫人给尚姐儿准备了镶珍珠的璎珞,其中最中间的一颗珍珠正好拳头大小,十分珍贵,庄家的人看了之后都很喜欢。尚姐儿今天的哭声很响亮,稳婆帮着过了称,虽然只有五斤一两重,但是并不瘦,反而很匀称,漂漂亮亮的。今天洗三只请了庄家的人来,夫人说,等到办满月酒的时候一定大宴宾客,让大少夫人先把身子调养好。奴婢去的时候,庄夫人向奴婢问了几句话,问九少夫人的身子是否安稳,还有,大概什么时候临产。奴婢回答了‘安稳’,然后说我才来不久,对临产的事不大清楚。她也没有再追问。元嬷嬷顺便就问了九少夫人,是在私下里,没有当着别人的面问。”
听完后,钟未央轻轻地拍拍自己的肚子,感觉到肚里的孩子还在继续踢打肚皮,刚才的一阵胎动已经持续大概五分钟了,在徐嬷嬷回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她低头安抚了一下肚里的孩子,同时把事情在脑中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时,她一脸轻松、愉快地吩咐道:“嬷嬷,你今天的话回答得很妥当。把事情交给你去办,我总是放心的。我这会子饿了,想喝碗莲子红豆粥。”
徐嬷嬷的脸上也透出愉悦的笑意,她声音温和地答道:“少夫人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端粥来。”说完,她转身出去了,脚步不徐不疾、有条不紊。
钟未央低头看自己的肚子,一心一意地用心声对孩子说:“宝宝,休息一会儿吧!虽然是你在踢肚子,但是娘亲也很累的!等会儿再运动,行不行?”
肚里的孩子又动了两下,然后终于安静了。孩子已经踢了很久,大概真是踢累了,不见得是听懂了钟未央的话,但是钟未央此时就是傻乎乎地觉得开心,认为孩子和她母女/子连心,可以和她进行心声交流了!
钟未央自己在脑海中想象着孩子正在举着小手打呵欠的样子,顿时觉得内心格外柔软和温暖,她脸上忍不住一个劲地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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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