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冻疮
结果谢陈氏当天下午就回到周府去了,六儿哭闹了半天也逐渐消停下来,小肉包上挂着两点泪水,抱着谢陈氏给他买的小布偶,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二丫儿瞬间想到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啊全文阅读!
这冬末极寒的天气整整持续了七八天还是未见转暖,她家里用来取暖的干柴已经少了大半,村里的好些人家过冬的炭火干柴都已经用光了,有的驾着车到镇上用银子买或者用粮食换上几筐黑炭,有的就到村子附近的山上拾些柴火。二丫儿这大半天都躲在炕上窝在被窝里挠啊挠啊挠啊,抓啊抓啊抓啊,一张稚嫩的脸皱成了一团,看着被自己抓的又红又肿全是冻疮的双手,还有被子底下不断搓来搓去的双脚,苦不堪言。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原来的二丫儿手脚上就已满是冻疮,小小的手背上红肿的皮像是要裂开来,赵绮来到这具身体里已经很注意促进手脚的血液循环,每天都要做做运动,热乎热乎身体,睡觉之前还把手脚都按摩揉搓一遍,可惜还是没有好转,大概冻得太厉害了,大冷天的,只有一件薄薄的布袄,鞋子磨得脚指头都快露出来了,冷得全身发抖,不生冻疮才有鬼了!二丫儿她现在恨不得泪流满面:冷的时候手脚疼,疼得厉害;暖的时候手脚痒,痒到极致,妈呀全文阅读!难受死她了!也难怪,在现代的时候,一到冬天羽绒服裹着,空调开着,暖宝宝贴着,热汤喝着,从来没觉着过冬天有什么痛苦的,从小也没生过冻疮,哪懂其中的滋味有这么**啊,唉!
“咚、咚、咚”门外响起轻轻地脚步声,二丫儿把头缩到被窝里。不一会儿,被头被拉了一下,没有反应;又拉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接着炕边的被角被来回的拽呀拽,稚嫩的声音响起,“姐……姐,姐姐。”二丫儿听到六儿喊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笑,这家伙惯会看人脸色,娘在的时候,整天的腻在娘的怀里,理也不理别人,现在娘不在家了,又来讨好她。谁让这家伙身上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嫩嫩滑滑的连个疙瘩都没有!棉衣都让他一个人穿了,她才不想和这家伙说话,哼。
“二丫儿,怎么学会赖在炕上了?快爬起来,没的让人笑话!”她爹的声音猛地在屋里响起,二丫儿刚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就被一双小手给捧住了,像捧着个西瓜似的。谢永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屋里,六儿被抱坐在了炕边……双手还牢牢地抱着她的头!二丫儿一脸黑线的挣脱出来,也不管乱的跟鸡窝似的头发,朝着谢永全哭丧着脸,“爹……”谢永全吓了一跳,以为二丫儿身体又不舒服了,一手探到二丫儿的额头上,“咋啦?不舒服?莫不是发烧了?”说着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不是发烧啊?”二丫儿也习惯了他爹一向这么没创意,直接忽略他的行为,把自己又红又肿的手举到他的面前。谢永全看到二丫儿的手,手背上面有的还破了口子渗着血丝,“哎唷,怎么冻得这么厉害?”
“爹,二丫儿难受得紧,手上有,脚上也有,又痒又疼!”二丫儿说着说着眼中竟有了泪花儿。
六儿不知道姐姐怎么了,也在一旁有样学样的捂着自己的手,软软的说道,“爹,疼。”
二丫儿趁着她爹不注意,飞快地向六儿翻了一个白眼。鄙视!
“好,爹知道,二丫儿不哭啊,爹帮你用辣椒水揉一揉搓一搓马上就不难受了!”
“真的吗?”
“错不了,。村里人每次冻伤了就用辣椒水抱着搓一搓,管用的很。”
“恩,恩。”二丫儿立马点头。
谢永全站起来又坐了下去,“爹忘了,家里没有辣椒了。要不爹去别家问问看?”
“爹,还是你照看六儿,我自己去吉祥婶子家问问看好了。”二丫儿起身,穿衣,下炕。
“你去?成吗?”
“有什么不成的,吉祥婶子家这么近。”
“别在人家瞎闹腾,没有的话爹再到别家去问问,不要自个儿到处乱跑,听见没?”
“晓得了。”
二丫儿沿着田边小路一步步走着,抬头望了望天,想着天气什么时候能转好,气温能上升,突然感到脑后一痛,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伸手一摸竟是满手腥臭的泥巴!嘻嘻哈哈的怪笑声从接连身后传来,二丫儿转头一看,四五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儿正站在田埂上冲她龇牙咧嘴,瞧着穿着应该也是村里人家玩在一起的孩子,其中还有两个人手上占着满手的黑泥,看来这泥巴团儿就是他们仍的。很好!现在小屁孩儿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二丫儿,你上哪儿去啊?”其中一个问道。
“是不是要到别人家去借粮食?你家肯定是我们村里最穷的,因为我听我奶奶说你之前饿得都快死了!”另一个又说道。
“不是,我娘说了是病的……”
看来每个地方都有三姑六婆、七嘴八舌,二丫儿心想。
见二丫儿不说话,他们又围着她拍起手,转起圈来,嘴里念道:“二丫头,穷丫头;破衣裳,羞呀羞;没饭吃,没汤喝;鼻涕眼泪满脸流!哈哈哈哈……”他们像念儿歌一样大声念着,哄笑起来。
二丫儿皱了皱眉,那几个孩子看到这个表情都以为二丫儿羞恼得快哭了,于是兴致更加高,嘴里念的也更大声了:“二丫头,穷丫头;破衣裳,羞呀羞……”其中一个胖点儿的小子一边念着一边笑嘻嘻的蹲下身去,抓起田埂上的一把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二丫儿的脸上扔来!二丫儿飞快地往旁边退了半步,在那抓着泥巴的手的手腕上猛地一拍,那胖小子就看着他手里的泥巴“嗖”的一下在空中飞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之后落到了田里,许是被二丫儿一上来的气势给吓到了,他嘴巴一张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二丫儿一呆,悠悠地说道:“我这个没衣服穿没饭吃的穷丫头还没哭鼻子,反是你一下子鼻涕眼泪满脸的,倒是争在我前面了?!”本来还愣在原地的几个人听到二丫儿的话一时没忍住轻声笑起来。二丫儿转过脸来问道:“刚才那个是谁编的?”几个人顿时笑僵在脸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伸手指向了站在中间的那个男孩儿。
“是我编的,怎么样!”站在中间的那个男孩儿脸一抬,横眼盯着二丫儿,表现得很是无畏。
“你叫什么?”二丫儿歪头问道。
“冬宝。”
二丫儿慢慢地面无表情的朝那个男孩儿走过去,那个叫冬宝的男孩儿一双三角眼瞪得滚圆急忙又说道:“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娘一定会到你家找你算帐!”
“我只是想说你编的还是挺好听的。”二丫儿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啊?你,你……不生气?我、我骂你……”冬宝支支吾吾。
不好,这孩子是个结巴,二丫儿在心里惋惜。“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如果羞恼甚至大哭的话你们就会不说我家吗?就会不笑我吗?你们反而会笑得更加厉害吧,而且你编的那个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都是真的,所以我没什么好生气的;我们家现在是没有钱,可是也肯定不会一直这么穷,所以我也不觉得丢脸,好看的小说:。”
安静了半晌,那小胖子也早就不哭了,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们,那悠闲的样子好像在看话剧。二丫儿坦然接受着面前几道或惊异或不解或怔忡的目光。
“你怎么肯定你家不会一直这么穷?”冬宝半天憋出这一句话来。
“咦,你原来不是结巴呀!”二丫儿笑道。
“我本来就不是结巴!”冬宝满脸通红,三角眼又瞪上了。
“不和你们闹了,我有事先走了,小结巴。”
“说了我不是结巴!不是结巴!”冬宝恨恨地跺着脚。
不妙!不妙!怎么就一冲动说出刚才的话了!她不是要低调做人的吗?!二丫儿头痛的敲着自己的额角,只希望那些个小子不会把她说的话传出去。
“是不是二丫儿呀?这么冷天怎么在外面乱跑啊?”二丫儿经过路边就挨在吉祥婶子家旁的一户人家,一个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正站在门口晾衣服。
“奶奶好!我爹要我来向吉祥婶子要点儿尖辣椒回去做辣椒水给我搓冻疮。”二丫儿回道。
“嗨,这个事儿啊,尖辣椒我家就有,来,进来,我拿给你。”老妇人声音沙哑地说道,向她招着手,颤颤巍巍的往家走。
二丫儿犹豫了一下,就跟着老妇人来到她家里。老妇人装了一点儿辣椒用布裹着地给她,“别碰到手,要不然不注意揉到眼睛的话就要疼了!”
二丫儿点点头,“谢谢奶奶了!”伸出手接过。
老妇人注意到她手上的的口子,把她的手抓了过来仔细瞧着,“哎哟,好孩子,可怜见的,都冻成这副模样了!告诉你爹,辣椒放在锅里煮开了,冻伤的部分用这个水泡着,泡上小半个时辰,再把辣椒剪开,用辣椒皮搓。”
二丫儿都一一应着。
回到家里,谢永全听到二丫儿说的,想了想说:“哦,是孙婆子吧。你怎么忘了?之前来咱家吃过饭的,经常伴着你娘唠家长呢。”
“哦,许是印象不深了吧。”二丫儿干巴巴的说道。
“这孙婆子早些日子死了相公,女儿又早就嫁到别人家去了,现在也是做娘的人了。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渐渐也顾不上孙婆子了,好几年都没来看过她娘一趟。孙婆子也就自己一个人住着,人老了,人难免嫌她耳聋眼花的,也没什么人和她来往,也就赵墩媳妇离得近时不时的去看看她。”
“孙奶奶真可怜。”二丫儿叹道,又问谢永全:“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
“村里的人说得多了也就知道一些。”
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里的三姑六婆们就好这口。
就这样,在翠岭村一天天平静琐碎的日子里,二丫儿也越来越适应了在古代的生活。与此同时阴寒的天气开始渐渐变暖,风儿轻悄柔和的带着一片新泥的味道吹过了整个村子,春天开始苏醒。
阳光懒懒的洒下来,旧日的野草堆盖不住下面的一片嫩芽新绿,光枯枯的树枝头也积极的冒出了一星半点儿的绿意,二丫儿想,这就是所谓的草木知春意吧。田间水沟里有水哗哗清脆流淌,田里也出现了越来越多农作的人一边农作一边相互交谈着,树上时不时有鸟雀叽叽喳喳的,整个清冷沉寂的翠岭村一下子变得热闹活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