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师兄师弟皆不易

芽月初升，夜凉如水。冬堡的师兄弟们在燕姿楼的飞燕园中弹琴煮酒。

瑶琴初弄，煞是醉人，只是操琴之人并非佳人，乃一胡汉，有些煞风景啊。

冬堡诸位先生，若论才气，当以北夷之人拓跋焘为最。其人幼时便好中原习俗，熟读诗书礼易，勤学琴棋书画，文韬武略，世间佼佼。大先生颜回，虽号书生，但乃一乡野匹夫，四岁起游历江湖，不修文类，只以剑交谈。后来拜入学院，听闻院长知其才华，授其书法，始才手持折扇，宛若翩翩书生。而二先生陈丹青，虽说形貌迤逦，但行事放荡不羁，除修行道法外，唯擅长绘画，但后来弃了丹青笔，貌似连绘画这唯一的特长也没了。三先生薛定谔，幼时为食肆学徒，入门后依旧只言膳食，丝毫不关心他物，所以诸位先生中，其人也最不为外人知晓。

“大师兄，看师妹我跳段舞如何？”五师妹王婵不等颜回答应，便就着拓跋焘的琴声跳起舞来。其身形曼妙宛若仙子，银光泄地，轻纱摇曳，美轮美奂。

陈丹青坐在颜回身边，举杯笑道：“师兄啊，若不是你回来了，师弟我呀，怕是没有这个眼福哟！”

颜回似是没有听到陈丹青的打趣，静静地盯着杯中水酒，沉声道：“师弟，为什么还是没有放下？”

陈丹青敛了笑容，淡淡的说道：“哪能那么轻易放的下。”言辞中充满了无奈。

“他楚中天现在就在冬堡，再比一次，以你的修为，总能得胜。”颜回的语速加快，似是对于师弟的自暴自弃颇为不满。

“得胜又能如何？我已探查过楚先生的状况，修为停滞在感知境，体内元气混乱。我已化神，同一负伤的感知之人交手，太过贬低自己啊。”陈丹青强作微笑，却无法掩盖那一层失落。

“那你就一直憋着这个疙瘩？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当年的画圣是何等意气风发，就因为那一个破赌约，现在画个圈都画不圆！”颜回重重的将酒杯砸到石桌上，酒水飞溅了出来。

其余弟子听到皆是一惊。

“没事没事，大家继续。”三师兄薛定谔站起，示意拓跋焘曲不要停。

薛定谔回身坐在颜回身旁：“大师兄，二师兄心结不解，却也无伤大碍，据我观察，二师兄这几年虽说画艺愈发不堪，但修为精进神速，大师兄还是不必挂怀了吧。”

“就是，先不说我，师兄你这次居然负伤，值得深究啊。”陈丹青见薛定谔来打圆场，自然顺势倒打一耙，把麻烦推回了颜回这边。

“好你小子，师兄不在这几年长本事了！”颜回骂道：“哪里是负伤，分明是剑法生疏！”

“不要装了，师兄，这点东西师弟还是分辨的出来的。”陈丹青狡黠一笑，说道。

“好好，不瞒你俩，这是跟人比武弄伤的。”颜回无奈，只得敷衍说道。

“师兄，你不会是去剑湖砍剑圣去了吧？”紫衣男子突然从后面冲出来，委实吓了大家一跳。

“去去去，一边玩去，大师兄没事找剑圣那老头子干啥。”三师兄摆摆手，将紫衣男子赶了出去。

“就是师兄，这世间能把你打败的，也就这几个混吃等死的老怪物了，你不会真去？”不等陈丹青说完，颜回便打断了他。

“小师弟年小不懂事，你也跟着起哄，师兄我没事找他们几个干什么，我才不惑境，那几个可都是问鼎大能。再说，谁说我输了，你师兄什么时候输过，我只是负伤。”

“哦，那请教师兄，是为何人所伤？”陈丹青嘻哈一礼，问道。

颜回拂袖，将头扭向一边：“你不必知道。”

“好了，大师兄二师兄，肉已烤好，咱们边吃边聊。”薛定谔起身边去拿架在一旁的烤肉。

酒肉入腹，陈丹青问道：“师兄，这次回来，还要走吗？”

虽说平日小吵小闹，但毕竟同门手足，毕竟情深义重。

颜回轻笑，答道：“自然要走。”

听到这里陈丹青便急了：“为何就不能留下来，咱们师兄弟在一起，多么逍遥自在！”

“师弟，你又不是不知，我已出师，此次归来本就为收徒，既然徒弟已收，我又何必留在冬堡呢。再者说，我已无法回山，就算留下来，也无法与你们在山中修行作乐了。”颜回拍拍陈丹青肩膀，安慰道。

“二师兄何必挂怀，大师兄本就潇洒之人，应当云游天下，你我又何必阻碍呢。”薛定谔为陈丹青和颜回续上了酒。

陈丹青抬头，望向天上明月：“那，还会回来么？”

颜回笑道：“又不是去死，自然会回来，我可舍不得我的师弟师妹啊！”

说完，颜回举酒望向远处雪峰，一口饮尽。

“当然还会再回来吧。”颜回如是想到。

只一瞬，颜回变了脸色将酒尽数吐了出来：“噗，掌柜的你这酒，不对，是小师弟！”

飞燕园门口，紫衫男子正蹑手蹑脚的准备跑路。但下一瞬，颜回已在他身旁将他一手提起。

“小师弟，是不是又皮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