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杀破道
山道漫漫，如同漫漫人生。
李不凡背着渐无生机的龙元，行走在绵延无止境的山道上，速度越发迟缓。
“哎，哎，你可不能死在这啊！”李不凡感受着龙元渐冷的体温，慌张的摇晃着背上背负的少年。
只是那少年早已昏迷，无论怎么摇晃，都无法醒转过来。
“他奶奶的，你这疯子，搞什么再走人生路，这人生路是随便走的吗？走一遍还不够，非要让人再走一遍！”李不凡忽然抬起头，望着被云雾遮蔽的天空，破口大骂。
“好，既然这里所有人都在挡着我们，我就带你杀出去！”李不凡站在石阶上，右手缓缓举起。
他的手掌握拳中空，仿佛握着一把无形的刀。
山道夜风呼啸而起。
他身体微斜，一刀猛地砍了下去，砍破了夜色与山道。
一刀落下，石阶又上一级。
山顶浓雾间一片沉默。
他的刀越来越快，他在山上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至最后，挥刀如风，其行如风。
李不凡背着龙元，在山道上奔跑起来。
“各位，你们反正有的已经死了，也不在乎再死这么一次。活着的反正还活着，也不在乎我在这幻境里把你们砍死，所以，拜托你们就不要当道了，我真的真的在赶时间！”
李不凡看着幻境中围绕着自己的那些人，挥刀迅猛。
“你是邻居家的小黑，恩李凡小时候和你最亲。”李不凡看着挡在自己面前抱住自己双腿的小孩子，直接一刀砍死，眼睛都不眨一下。
山道上，人头滚动，四处可见残缺的尸体与喷溅出的血液亦或是脑浆。
一道充满惊恐的声音响起：“李凡到底是要干什么！”
“山道漫漫，过往心劫尽数转为现实拦在登山者身前，若能看破或是看轻，或许便能轻松些，可若不能看破，而生出退意悔意，那便永无登山之望。”莫教授的声音缓缓响起，直至此时，他的声音里才终于有了凝重敬意。“只是，他只需看破即可，为什么要挥刀？”
忽然，莫教授也脸色大变，看着身旁一脸惊恐的陈丹青，此时陈丹青也对上了莫教授的目光。
两人异口同声：“他想杀破这条山道！”
漫漫山道上，每一级石阶便是曾经度过的一天，人们登山至此时，等于把自己的前半生全部又过了一遍，这不是虚无的梦境，是无比真实的重现，而前十七年的所有悲欢全部集中在一夜之间，会是怎样的感觉？
那种沉重的精神冲击使人迷失，让人们在抬步之间经常忘了自己是在登山。
不过李不凡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他不能停，不能缓，他要快，他要快点带龙元冲出去。
虽然他无法感知到龙元此时正在经历的人生，但是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龙元生机的流逝。
“大元，平常你也挺牛逼的一个人，怎么走这么一个幻阵就要挂了，这可不像你！”李不凡背着龙元，一边在山道上挥刀奔跑，一边向着身后昏迷的少年说着话。
他的话里蕴含着一种威能，可以让昏迷的人于脑海中形成幻想，从而醒来，这在他的世界里是一种很常见的功法，而且很奏效。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把嘴说干了，依旧没有效果。
元颖平静走在山道上方，双袖轻飘，眉宇间露出些微好奇之色。
走进云雾踏上山道的第一级石阶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幻觉。所以她走的很轻松，再历人生，再经笑语欢声。
……
……
“他到底想干什么，杀道，杀道，他难道要入魔？”
“此路如人生，谁知道他之一生究竟如何，是不是那曾经无尽的苦难使他承受不住。”
莫教授与陈丹青此刻都眉头紧锁，对于李凡的行为充满了不解。
“李凡上次问道的时候已经过了这一关，不可能是经受不住那些苦难，我们换个思路，换个思路。”莫教授说道。
陈丹青看着李凡身上背着的龙元，忽然眼神发光，一抬手指，说道：“会不会是？”
“什么？”
“龙元！”
莫教授听到陈丹青提到的名字，心中疑惑：“此山道只是应对自己的人生，即使李凡背着龙元，他也无法去体会龙元的人生，不通，不通。”
“李凡不需要体会龙元的人生，他只需要感受龙元现在的状态就可以了。”陈丹青指着山顶处的云雾，开口说道，“定是龙元的状态引起了李凡的担心，所以他不得不选择最快的方式来突破此阵。”
莫教授凝神一望，果然见到李凡背上昏迷不醒的龙元，点头道：“有理。”
“不过越是快速地通过，所有的苦难欢笑也就越是堆积，这样对于龙元的冲击反而会加大。”陈丹青说道，“李凡这么没命地跑，怕是会要了龙元的命啊。”
莫教授轻轻一叹：“龙元应该不会这么脆弱，他是我定的状元，不会给我丢脸。”
说罢，莫教授再度望向那环绕着山峰顶部的云层，尽显凝重之色。
“大元，挺住，挺住，还有一百多级了，就要到了！”李不凡大口喘着气，虽然身体已是极度的疲惫，但还是机械的向前挥着刀，向前迈着腿。
忽然，李不凡停住了脚步。
不是因为过度的劳累。
也不是应为前方有难以通过的阻碍。
而是因为龙元的生机断了。
“大元，你就这么死了，就他妈这么死了！你怎么死的这么窝囊！”李不凡无力地松开手，让龙元从自己的背上滑落。
李不凡蹲在地上，看着瘫软在尸体之上的龙元，沉默不语。
他能感受到身体里脑海里李凡的悲伤，所以他也同样悲伤。
“你不能死，我答应过李凡那小子，这是我第一次答应他的事，我不能食言。”李不凡左手拂过龙元那凉如月色的脸，声音低沉。
他的右手还捉着刀，刀上还渗着血，那些血有的是敌人的，有的是亲人的。
忽然李不凡由蹲着直接跳了起来，然后一抄手，再度将龙元背到背上。
“我本来以为事情很简单，不过你这老小子竟然连我也要算计，那么我就真的要露上一手了。”
李不凡向着天上啐了一口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