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各怀其心思
东陵国位处东南，温度比起西岳与北玄要暖和的多，冬月的陵城，更是毫无深冬的萧瑟之感，仍是一派秋意盎然的景象。
经过几日的打听，当千幻璃得知百里宇熠说得去什么地方的时候，原本还在烦恼怎么办时，百里辰郗却将她唤了去。
“收拾一下，明日准备出宫。”
她一进百里辰郗的寝殿，得到的便是这个命令，以为主子要放她回去了？可是很显然，她想多了。
“明日皇上会带着我与熠王，凌王和几个大臣微服出宫。”
千幻璃瞬间就明白了，皇帝要微服出巡，儿子们自然要带着，那么她们这些宫婢随行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原来百里宇熠早就知道皇帝要出巡了，所以他才想安排千幻玥在他身边。
千幻璃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百里辰郗，脸上再做不出多余的表情。
既然百里宇熠一早便知要出巡，那么百里辰郗又怎会不知，而他又知不知道她这几日悄悄打听的事呢？直到此刻才告知她，是巧合还是故意想看她对这件事的态度？
百里辰郗见她没反应，放下手中的折子，扭头看向千幻璃，恰好对上那双完美到如心惊的眸子。
尽管此刻她已不是那张惊绝四座的容颜，可这双灵澈如一弯清泉的眸子，一眼便可看清的是她眸里的迷茫与疑惑，而那眼底深处，竟有一抹淡淡的忧郁掩藏至深。
对上的那一瞬，便已让他移不开视线。
就这样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仿佛静止了。她想看清眼前的这个人究竟心思深沉到什么地步。而他却想看透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有那抹忧郁的神色从何而来。
平静美好的一瞬终在千幻璃陡然回神后结束了，她慌忙地低下头。百里辰郗的目光太犀利，如同深渊，她觉得在那样的眼神之下，自己一切逃不过他的眼睛，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百里辰郗也迅速撤回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千幻璃退下。
百里辰郗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恼怒不已，用手按了按额头，俊眉紧皱。他明明是叫她来交代事情的，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让她回去了？他似乎愈来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为何会在她的注视之下心烦意乱？难道是快要毒发了么？
从玄辰殿出来，千幻璃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经过崚烈的身边时，崚烈也发觉了她的异样。主子不是只是向她交代点出宫的事宜么？怎么出来像是变了一个人？莫非，主子责罚她了？
崚烈胡乱地猜测着方才二人在殿内发生的一切，当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时，连他自己都傻了，重重地敲了几下脑袋，然后恢复他崚侍卫原有的精气神，目不斜视。
皇帝出宫，再微服也是要引起百姓的注意的。一行人锦衣华服，连车带马，足有十多米那么长的队伍，可谓是声势浩大。街道两旁皆自主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纷纷臆测这会是哪家达官显贵。
一共四辆马车，百里泽晖独乘一辆，百里辰郗也独乘一辆，百里宇熠和百里凌各一辆。其他侍卫与随行的官员或是骑马或是步行，浩浩荡荡几十人。
“五弟，这次出宫你可是负责此次安全的，可有部署周全？”百里宇熠浅浅笑着，言语中却是含着几分提醒。
此时百里凌正在百里宇熠的车里，他点了点头，将倒好的一杯茶递给了百里宇熠，“二哥放心，一切已然安排妥当。”
“那便好，若是出了差错，你我可就……”百里宇熠接过茶，笑了笑，止住话头，浅酌一口清茶。
“弟弟明白，听说太子那边只带了一个侍卫和一个婢女，不知二哥对那个婢女有何看法？”
百里宇熠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精明不胫而走，坦然道：“我已派人查过，身份倒是没问题，纪瑾默的妹妹。不过一介民女却被他出入皆带在身边，多少都会让人议论。”
百里宇熠口中的纪瑾默，百里凌自然知道是谁，他同样派人去查过，结果一样。百里凌想了想，道：“那想必父皇也得知了？”
百里宇熠点头，“父皇是什么人，怎会逃得过他的眼，而且他对太子亲近一个民女并不反对，甚至于乐见其成。”
百里凌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瞬还有些错愕，再一想便也了然了，“那二哥打算怎么做？”
“先静观其变吧，我也无法确定那个女子和他的关系，若真是如我们想象那般，向来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太子，不知还能否淡然冷漠下去。”百里宇熠说着笑意更深了，眸里的阴冷也愈发加深，似乎多看一眼便会脊背发凉。
百里凌点了点头，心中冷笑。他知道身为二皇子的百里宇熠定然不会甘愿屈居于百里辰郗之下，论文也好论武也罢，他都不会输给那个病怏怏的百里辰郗。二人之间的反目或许早已一触即发，只需要一根导火索罢了。
百里凌知道百里宇熠此次出宫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将千幻玥想法子收在身边，不过她的舞姬出身到底能不能过了父皇那关，他倒是想看看百里宇熠究竟要如何应对。
儿子们的明争暗斗，百里泽晖早已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郗儿处处退让，对帝位没什么兴趣。凌儿心思深沉，也有手段，表面是站在宇儿这边，暗地里却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而宇儿倒是一个性情稳重的人，处事也甚是睿智得体，朝中也皆是拥护他居多。
或许他该考虑郗儿的意见了，既然郗儿无意于皇位，那么宇儿便是最好人选。
“德清啊，你说宇儿这孩子怎么样？”百里泽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陛下，熠王为人处事谨慎有度，是个好王爷。”德清知道百里泽晖又在烦神储君之事了，近来他的身体愈发不好，总是有事没事都跟他聊聊这个皇子，谈谈那个皇子。
“朕这次出宫不仅是想微服私访，更想要看看他们的表现。”百里泽晖说着看了看窗外，轻叹一口气。如此大好河山，自然要交到一个明君手里他才放心。
百里辰郗斜倚在车榻上，慵懒悠然地闭着双目，翠玉扳指无规律的被他把玩在指尖。车厢里舒适宽敞，坐卧皆可，脚底踩着的是雪白绒毛地毯，一方桌几嵌在车壁上，上面摆好了一套紫玉茶具，晶莹细润。
千幻璃作为百里辰郗贴身宫婢，也享受了一回这舒适豪华的马车。她恭谨地坐在一旁，只等着百里辰郗地吩咐，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心中却在想着百里宇熠那边的事。
既然百里辰郗可以将她易容并换个身份带在身边，那么百里宇熠呢？会不会同样用这个法子？熠王和凌王同乘一辆马车，千幻玥会在里面吗？若是真的见到了妹妹，她要去与她相认吗？
“记住自己的身份。”
平淡如水的一句提醒，让千幻璃飘飞的思绪回到了脑袋里。她抬头看了看百里辰郗，他仍是在闭目养神并未睁眼，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千幻璃呆呆望着他，想要问他原因，却还是开不了口。此刻这个人闭目敛神，雪白绒毯似是白云，而他，正斜倚在云中，似是一个谪仙，飘渺朦胧，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边。
马车的颠簸微晃，轻荡起杯中的丝丝涟漪，如她此刻的心，层层波动却无法捉摸，更无法停止。
这次的出宫，百里辰郗深知百里泽晖的用意，而百里宇熠他们也定然会好好表现，而他要做的便是陪他们玩好这个游戏，并且达到自己的目的。
按照百里凌安排的行程，队伍会一路向南而去，途经各个城镇，他也基本都安排好了。每一处地方他差不多也亲自去考察过了，南边会比较暖和，更合适出巡。
他们的身份也被百里凌细细安排过，他们是往来东陵与南楚的富商，专做丝绸生意。就连丝绸百里凌都准备了好几车子在队伍的最后面，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
暮色升空，夕阳西陲，晚霞似锦。
一行人整整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百里凌计划的第一个落脚点——靠近陵城南边的小城，山城。
山城，如名，四面环山，城门都是开在山脚之下，城中即是山峦之中，呈一个凹状在群山之中。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这也是东陵南边的一处屏障，若要想从南边攻占京城，山城是必经之路。
顺利在城中最好的客栈投宿，整个客栈早已被百里凌重金包下，来来往往的客人一早便已被请退，重新收拾清扫了一番迎接贵客。
客栈掌柜与一干伙计早已在门口等候，在看到一行人出现在不远处时，连忙上前迎去。他虽然不知来的是什么人，但看那些人的气质与一身的锦服华裳便也知道非富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