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黄粱一梦
转过街角的何冰仍凭眼泪从脸上汹涌而过,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毕柯拎着一杯咖啡从星巴克走了出来,迎面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何冰。
“喂,怎么了。”毕柯伸手把差点撞到人家的何冰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何冰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满脸未干的泪痕。看到毕柯的何冰像是决了堤的大坝,不管不顾撇了撇嘴,抱着毕柯大哭的起来。毕柯被弄得不好意思极了,连忙尴尬的朝着侧目的行人傻笑。
好不容易安慰着何冰在护城河边上的长椅上坐下,何冰地上了纸巾。
“怎么了?”毕柯像个哥哥一样询问。
“我想我爸了。”何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囫囵不清的说着。
“对了,叔叔还好吧。”毕柯想起自己还没有跟何冰的爸爸和妈妈见过面,乍的提起不免多问了一句。
“应该很好吧。”何冰沉默了很久,轻声的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眼睛向着护城河的远处望去,不敢直视任何人,生怕自己又忍不住掉下不争气的眼泪。
毕柯皱眉,心里咯噔一下。
又过了半晌,何冰有些伤感的看着毕柯说道:“我爸走了,没人再把我当公主一样宠上天了。”何冰眼里晶亮晶亮的,让人不忍直视。
毕柯噎住了,感到自己的脑子彻底懵了,不知道自己走后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总是不明白第一次再见到何冰的时候脸上多出的淡漠与寡然,以前那个总是很欢乐的何冰好像消失了一般。
毕柯伸手把何冰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从背后看有谁会怀疑他们是情侣呢?
何冰看着毕柯的肩膀,看着点点雪花,无力的闭上了早已疲惫的双眼。但愿这场雪能够下的大一点,覆盖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留下的所有痕迹。
人总是容易触景伤情,雪花片片飘落。有人躲雨却不见有人避雪。雪花落在护城河里,随即便失去了影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从来到走,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掀起,又有谁证明它曾经来过呢?
何冰来到毕柯家里,两人彻夜长谈,直到何冰累了,不觉得躺在了沙发上睡着了。毕柯看着熟睡的人儿,心里满是不舍。
有时候,长大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毕柯看着这个已经不是当初心里一点都藏不住事情的小姑娘,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原来这么快。
呢子衣少爷在茶馆面前等了一夜无果后,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气质女好像是在等着呢子衣少爷,看到呢子衣少爷一进门就笑的很灿烂的讥讽道:“后院起火了?”
呢子衣少爷并不打算两人有什么话题,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之后就上了楼。
气质女看到呢子衣少爷这样无视自己,不免沉不住气,跟着呢子衣少爷一起上了楼,并在后面叫嚣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就是一个女人?她哪里能比过我?为什么我回来了你还是收不回你的心?”气质女在呢子衣少爷身后喋喋不休。
呢子衣少爷突然顿了步,脸上阴沉的转身看着气质女隐忍的说道:“觉得自己身子好了就给我滚。”食指直直的指着自己没有关上的大门,看着等着双眼的气质女。
“你活该。”气质女气急,冲着呢子衣少爷的背影恶狠狠的叫着。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吗?”呢子衣少爷停下脚步,但是并不转身。
“我不怕你知道。”气质女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我要你知道我们已经过去了,再见。”呢子衣少爷说完,沉默大关上了书房的门。
气质女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滞动,一点一点缓慢的要让自己窒息而死。
忍不住鼻酸,忍不住落泪。可是,气质女怎会容许自己脆弱给自己看,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就听话的退回。转身,便是分道扬镳。
毕柯疑惑的看着公司账户上多出的钱,一边皱眉,一边拨出了合伙人的电话。
“喂,喂,醒醒,你在干嘛?”毕柯看了看自己拨出的电话是正确的之后,才放下心来。
这边电话里的人不管事,只得自己出马。
“陆敏,公司账户上的钱是怎么回事?”毕柯赶快找财务核实。
“老板,我也不知道。这笔钱是从国外户头打过来的,暂时调查不了。”财务赶快发扬自己的看家本领。
“你好,有预约吗?”前台接待礼貌的询问一个年轻的而又显得很老成的要求找毕柯的帅哥。
“没有,不过你可以跟他说,我是来解答他的疑问的。”男子笑的很是和煦。
“好的,请稍等。”前台接待显得很是闲熟的打着电话汇报。
男子在接待室里翻阅着自己准备的文件,突然,门被急迫而又粗暴的推开了。王成无声的笑了一下,但随即消失于无形。
“啊,不好意思,看到接待室里西装革履的王成,毕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着急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爽朗的笑着伸手道:“你好,毕柯。”
“你好,王成。”王成也站起来,伸手与毕柯相握。
棒球帽下的帅哥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那笔钱是?”毕柯不知道怎么问出自己的问题,只是开了一个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结尾。
“是的。”王成很是善解人意,不等毕柯问完,连忙接过了话题。
“如果贵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这就算是我们的投资。”王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做派老套。
“跟我们合作?”毕柯显然不解。自己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不知道要去拉多少投资,可是总是失望而归。毕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按理说华东的案子只要资金足够,完全是一块大肥肉,可是好像所有人在一夜之间都发誓减肥,只吃素的一样,没有人对华东感兴趣。
“我想我们应该换个地方好好的谈一谈了。”毕柯看着王成像看到亲兄弟一样热络的说着。
“喂,叔叔。”王成出了毕柯的公司就赶快向幕后老总汇报情况。
“是的,很顺利。“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一切似乎都在某些人的预料之中,按着自己可以掌握的轨道缓缓前进。
何冰看着被自己打包的行李,有些苦涩的笑了。原来自始自终自己也只有自己而已,现在要像来时一样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原本自己以为可以在这个城市至少呆上四年,四年以后可以再做打算。可是,现在呢?
好吧,既然不属于这里有何必留恋。
丁礼半死不活的躺在何冰的房间雪白雪白的床上,原本带上何冰手上的戒指被放在床上,毕柯则是用完全呆滞的眼神一直的一直的看着这枚还闪烁着银白色光泽的戒指。
何冰坐在候车室里看着周围拉着行李箱的人们往一个一个检票口排着队,看着一个一个都有来送行的人,唯有自己形单影只。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害怕孤单,何冰看着自己手上的票。候车室里想起好听的女音:“请乘坐K4803次列车的朋友到A3检票口等待,谢谢。”
何冰起身,离开、、、、、、、
一个人的路途是孤寂且漫长的,何冰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进入隧道之时,看不到她脸上流露出的那些伤感或是惆然,有的只是暴露在阳光下的淡然和平静。
坐在何冰对面的男子在一开始上车看到何冰之后就一直留意着郁郁寡欢的何冰,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有时还趁其不注意拿起照相机拍两下。没有言语上的交谈,只是行为上的举动。到站的何冰下车,踏上了暌违已久的土地。何冰看着周围还是像以往一样的场景,不由得舒了眉头。
“小姐,等一下。”何冰背后传来一声叫喊。
何冰不是很确定的回身。
“送你。”何冰莫名之间,手里多了一张相片。
何冰看着手里这张不是什么时候被拍下的照片不禁失神,绚烂的夕阳下,何冰和呢子衣少爷对视着,眼里只有彼此会心的笑着。
“这是?”何冰实在是想不出所以然。
“物归原主,送给你留个纪念。”拿着相机的单眼皮文艺男笑的很迷人。
何冰笑着说了声谢谢,便重新踏上了自己的归途。
“这是要去哪?”文艺男在身后又问了一句。
何冰站定,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扬起嘴唇大声的说了句:“回家。”然后,用力的朝文艺男挥了挥手,当做旅途的告别。
这边的呢子衣少爷好没有缓过劲来,打扫房间的陈姨看到呢子衣少爷不禁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少爷。”陈姨今天出门前就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个不停,现在算是应验了吗?
不理会任何人,继续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之中。
陈姨没有办法,感到楼底想拨通何冰的电话。但是那头传来的确是已关机,陈姨看着楼上,有看了看手里的电话,好像明白了什么。
毕柯回到家发现自己走时还在沙发上沉睡的何冰已不见踪影,茶几上的杯子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走了,如果有缘,还会再见,勿念,何冰留。”毕柯摔下轻飘飘的纸条,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不过,心力毕竟有限,又怎能两头兼而有之处理的很好呢。
毕柯,看了看窗外,突然冲了出去。
看到迷迷沉沉的呢子衣少爷,陈姨不敢离开,生怕会出什么岔子,只好在这守着。只听见门铃“叮叮叮、、、、、”一阵急匆匆的响起,尖锐刺耳。
陈姨开了门之后,毕柯便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楼。刚想说什么的陈姨只得闭嘴,关门关一半的陈姨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毕柯激动的骂着呢子衣少爷的动静。
“你他妈到底对何冰干嘛了,当初就不应该成全你。”毕柯拉着呢子衣少爷的衣领把像烂泥一样的呢子衣少爷从床上拉起。
“醒醒啊,感情感情弄不好,公司公司也不管,你这是干嘛?想当甩手掌柜啊?”毕柯怒气十足的吼着。
“我是不是很失败?”毕柯吼了这么久连屁都没放一个的呢子衣少爷很认真很失落的看着暴跳如雷的毕柯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毕柯被呢子衣少爷弄得一愣,但随即啐了呢子衣少爷一口道:“还用问吗?看看你自己这样子就知道了。”毕柯把呢子衣少爷拖到了穿衣镜前。毕柯抬眼看着镜子里长得和自己是如此相像,但是去萎靡不振,胡子拉碴,形容枯槁的颓废青年扯起嘴唇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出来了。
“你他妈这是哭给谁看?你又资格哭吗?最该哭的是冰冰,你他妈不是东西。”受不了的毕柯把呢子衣少爷又骂了一通之后,撒手走人。
镜子里的呢子衣少爷像是个历尽沧桑后看惯世间的一切的得到高人,没有人能够看懂他脸上的表情。
捧着花的何冰站在一座墓碑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墓碑之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的很是开怀,脸上细小的皱纹都眯到了一起。
“爸,我回来看你了。”何冰把花放在了墓碑前。
“想我吗?”何冰笑着问着并不能回答她任何问题的冰冷的墓碑。
“我想你了。”何冰就是这么简单的唠着家常,眉间都是满足。
何冰回到了自己十六岁之前一直呆着的地方,走过了一条一条熟悉的街道,看着一座座熟悉的房屋。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已经被拆迁,建起了一座大的商场。何冰试图找到自己家曾经的方位,但是最后只是迷茫在这座商场里,有些无措的看着人流的转动。
原来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甚至找不回来了。
只身一人,从此流浪?
何冰站在房屋旁看着明显有了岁月痕迹刻在脸上的妈妈,视线被模糊。原来不是不挂念,只是埋在最深的心底而已。
“妈。”即使相隔那么远,背对着自己的母亲仍是一个激灵停下脚步。不敢回头,不确定还是又怕自己的梦破灭。缓缓缓缓的转过了头,已经不再那么晶亮的眼里,氤氲着水汽。
“回来啦。”何妈哽咽着说出这几个颤抖的字,背过身,两行清泪滚滚而落。娘俩,谁也不愿让谁看见对方的泪水。都希望让彼此觉得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或许一切真的只是梦一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