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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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归期未有期，雁去无留意。无论如何，秋也离不去一个“凉”字。
张依依与刘奔先后来到了来时的安全房。
刘奔从小屋子里推出一辆哈雷，丢给杨依依一件皮夹克。两人带着头盔疾驰在国道上。
车灯照亮了前路，狂风呼啸。一望无际正待秋收的田野，漫天星华，闪耀着前人旧事。
刘奔和杨依依在张波的家中谈了很多。
越谈下去刘奔越觉得心惊胆颤。
鬼门不过是幕后黑手用来走私灵能的一个小据点。周革命的公司报账上出现了大量的不明资金。到底有多少门派为他做事。几百亿的资金流动，这不是鬼门这种小门派能够赚取的利润，背后到底还有什么肮脏的交易。这么多钱到底用来做什么。而这个周革命是不是洗钱的终点，如果不是，这张网到底有多大。
当年的风华派一案，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么多的资产消失不见，竟然没有一点点风声，幕后黑手真的只是一个中将么？
问号越来越大，他明白了刘程远将自己单独派出，不能与军方和警察接触的苦心。
寒冷的风吹着黑色的挡风镜，一张紧锁眉头的脸在头盔之下。刘奔忽然有些畏惧了。
现在的重要任务就是抓到付海。
他向杨依依托出了朱建武，他不能再说更多。再说下去，他相信杨依依同样会崩溃。在这样一个巨兽面前，两个人的调查显得多么无力。
朱建武和周革命的联系，也在杨依依提供的不起眼的细节上联系了起来。
周革命曾经在一九九四年在北市党校就读。
他和朱建武同在一个党校进修过。虽然课程和教师不同，但是刘奔相信，在这个党校里，一定有某个人是他们共同认识的。
他想要将这条线索告诉刘程远，但是他不能，他没办法与军区联系上。他的内部电话已经泄露，而用外部电话打给刘程远肯定会暴露。
该死的张福全，如果你早一点来，早一点给我配上新的内部电话。事情也不会变的如此难办。
刘奔当时只查了朱建武一人。同期同班的学生，到底还有谁会是他的同伙。该死，如果眼光放长远一点，查一下所有的名单，就能知晓更多。
三十几年过去了，当时进修的人此时都是了不得大人物。这根本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刘奔咬着牙疾驰过一段弯路，老爷子啊，你到底让我查到哪里。
周革命这个人做事非常小心，所有的黑色账目都在一份文件中。而在中国境内取出的鬼门那笔资金，也了然在目。资金是由几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城市取出的。他们的名字仅仅是代号。
此时刘奔只有再找到帮手。
猎犬，只有你能帮我了。
一夜的疾驰，早上刘奔和杨依依到了朝阳。刘奔带着头盔在市郊买了两个夹肉烧饼。在加油站他拨通了一个座机，对方没有接。
他载着杨依依在加油站再次上路。杨依依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刘奔在长春没有安全房，到底怎么样才能躲过特情处的耳目。也是他担心的问题。
二零年地级城市安全修改法案下达以后，所有的城市都安装了红外摄像头和面部扫描程序。而且长春的黑市老板是谁，刘奔也不知晓。
秋天的早晨下雾了，前路迷雾重重。
白天世界清晰，刘奔骑得更快了。中午就到了四平，他又在加油站拨通了那个座机，还是没人接。
刘奔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过，疲惫不堪。他让杨依依接替自己骑车，他坐在后面伏在杨依依的背上睡着了。
马上就要到长春。到了以后要做什么，该怎么做，睡梦中的刘奔依然在思考着。
而猎犬等待着，等待着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一直到了傍晚，都没有铃声响起。
第一次电话响了两次铃，表示在路途中。第二次响了三次铃，表示接近终点。
猎犬拿着平板电脑在两个城市间画上了一条线。地图上马上标记处了所有可能经过两个城市的线路。
而这些线路，都通过了一个城市，长春。猎犬确定了刘奔的目标就是长春。
她离开办公室，让秘书订了一张西安前往长春的机票。
而纠察队将刘奔失踪的信息上报给了军事法庭。上方下令追查刘奔的下落。刘程远没有阻止。他只是等待着刘奔的再次出现。就像五年前自己当初看到他的那样，惊艳不已。
刘奔此时被扣上了逃兵的罪名，特情处与国安局加入了调查。
王思远主动加入了调查，他并不怀疑刘奔。他甚至希望刘奔不被抓住，因为他肯定又背负上了秘密的使命。但是他又希望自己能够抓住他，识破刘奔的一举一动。
杨依依载着刘奔到了长春的辖区，刘奔醒了。
他让杨依依停下，两人现在这个县城安顿下来。
夜色如水。
而此时赵蕊在兴安岭的森林深处奔跑着，负重十公斤八公里越野。
凉气不断地侵入呼吸道，汗水湿透了军装。她现在是最后一名，身后的教官不断地喊着。
“快跑，再不跑就没有晚饭。”
赵蕊踉跄了几步，整理了背上的行囊，继续前进。没有路标，只有高大的落叶松，味道刺鼻。
赵蕊一脚落空，顺着山坡滚下，肩上的照明灯不断闪烁。
她磕伤了膝盖，疼痛难忍。
赵蕊用肩上的照明灯看了看腕表的指南针，没有偏离方向。继续前进。
脚下是沉积的落叶和松果。
还有最后五百米，已经能看到营地的灯光。
赵蕊奋力地奔跑，一道探照灯光打来。她用手挡住了眼睛，遥遥听见主教官的声音。“赵蕊，四十三分五十一秒，不合格，没有晚饭。”
赵蕊有些落寞地走进营地，回视着那些女兵的目光。有嘲笑，有可怜。一个有两个酒窝的女兵朝她笑了笑。
开始跟在她后面的教官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块狗粮。
主教官宣布解散。
众女兵回到了营房。
赵蕊也背着行囊进去了。没有洗浴，没有晚饭。
“这里有人了。”一个女兵单脚踩在床上指着上铺。
“这里也有人了。”
“去那边。”
赵蕊一直被赶到了最里面。她把行囊放下，忽然上铺的女孩伸出头，小声对她说，“赵中尉，这里没人。”她正是对着赵蕊微笑的女孩。
“恩。谢谢。”赵蕊坐在床上喘息着，只觉得头晕目眩。
“给。”女孩的小手伸到她的面前。
“什么？”赵蕊抬头问道。
“鸡蛋。我不喜欢吃鸡蛋。”女孩的声音更低了。
赵蕊两行眼泪哗就下来了。她接过鸡蛋，“你不饿么？”
“不饿，不饿，我干农活的时候比这个累多了。”女孩躺在床上说。
“你叫什么名字。”赵蕊撕开了压缩饼干的包装。
“报告赵中尉，我叫杨晴花。可不是清华，其实我爸妈给我起这个名字也是为了让我好好学习考清华，但是我学习不好，不争气，就来参军了。”女孩笑嘻嘻再次探出头看着赵蕊。
“你的名字很好听，而且你也很厉害。”赵蕊嚼着狗粮，眼泪流进了嘴里，有点咸。
营房里黑漆漆的，女孩们小声说着话。自然少不了议论赵蕊。
这个突然加入她们训练的中尉。她们看不起她，因为她是关系户，一看就知道超过了参军年龄。而且竟然还是中尉，这些女兵，那怕是军校选进来也不过是士官军衔。
一个教官打开了营房的布帘，“肃静，马上睡觉。明早六点钟轻装越野二十公里。留着点力气，最后到的没有早餐。”
营房安静了下来。
赵蕊拨开了鸡蛋皮，放在了衣服口袋里。
蛋黄哽在了嗓子眼。
忽然女孩又递过来小半瓶矿泉水，没有说话。
赵蕊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她。
赵蕊接过来喝了一小口又递回给她，但是她没有接，赵蕊就放在了她的床铺上。
她打开了行军囊，拿出了被子。也没有脱去外套，钻进去睡着了。
清晨四点钟，营区哨声响起。赵蕊在大家的呼喊声中醒了过来，膝盖很痛。
她把杯子卷起来塞进了行军囊，走到营区中间集合。
“站军姿，两小时。”主教官拿着教鞭在纷乱的人群前喊道。
队列不到一分钟就集合好了。赵蕊和杨晴花站在了一起。
三十分钟，已经开始有人因为低血糖而两腿发抖。
一个小时，饥肠辘辘声此起彼伏。
一个半小时，赵蕊只觉得两眼发晕。
教官不停地用教鞭击打女兵们的小腿，疼痛让她们清醒。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一个高瘦的女兵倒了下去。
“钱语，淘汰。”教官高声喊道。
在这场野战部队女兵营集训里淘汰的，只有调离到其他部队的可能。至于是喂猪，还是做菜，就不得而知了。
钱语听到淘汰的声音爬了起来，她大声喊道，“教官，我还能坚持。”
“好，再给你一次机会。”
钱语从医务兵的手中挣脱，回到了方阵。
两个小时。
教官看了看站的笔直的女兵，“休息十分钟，马上开始二十公里越野，知道自己坚持不住的，现在到我这里报名，你们还少受点苦，听见了没？”他大声喊道。
“听见了。”队列齐声回答。
赵蕊也喊的很大声。她坚持着，她知道自己可以熬过去。其实她也想过，自己从小娇生惯养，何苦来这里受苦，但是每每想到这里，刘奔那冰冷的眼神就仿佛在告诉她，你不配做我的看门人。
“解散！”教官一声令下。
女兵们开始捶打自己的小腿。
赵蕊将自己的裤脚挽起来，膝盖肿着，但是没有流血。看到伤的不重，她有将裤腿放了下去。
“赵中尉，你的腿没事吧。”杨晴花在边上小声问道。
赵蕊笑了笑，“没事，昨晚真的谢谢你。”
杨晴花见赵蕊这么说，傻笑着。
赵蕊心中一万句感谢，但是没有说出口。她想她将来会报答的，一定有机会报答杨晴花。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二十公里越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