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求教
哪有没出阁的大家闺秀收个小戏子在身边服侍的道理?
那戏文荤的素的好的赖的混杂在一起,教坏了她女儿怎么办?乐亭县主再疼女儿,也不会什么要求都答应!
“戏文本就是从各种真事儿里升华演变出来的,叫妙妙多听听世间的险恶艰难也有好处。”
卫国公夫人笑着开解乐亭县主。
“妙妙若实在喜欢,就叫富妈妈先将那小戏子带在身边,将千锦园的规矩都教教,叮嘱罢什么该唱什么不该唱不就成了。”
乐亭县主一听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她年幼时不也经常背着母亲和乳嬷嬷们看些话本子,还经常缠着宫中出来的嬷嬷姑姑们讲些小秘辛么?
与其叫女儿万事背着长辈,还不如长辈多多给孩子引导。
齐妙心愿达成,晚膳时便乖巧极了,不是帮着祖母盛汤,便是帮着母亲搛菜,几个站在后面服侍的大丫鬟几乎都成了摆设。
还是乐亭忍着笑制止了她,沉声吩咐她好好用自己的饭,她这才老老实实坐回,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这是中午的宴席不合口味?”
等丫鬟们撤下了残羹剩饭后,卫国公夫人想起孙女儿方才用饭的香甜模样还有些心痛,便欲派人去责问厨房的管事,中午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将小姐饿成了这样儿。
只是她哪里知道,齐妙曾在后宫女牢里吃了很多天的霉变饭菜,甚至还吃过几只老鼠……
这一次重生回来后,便连个米粒儿都成了她眼中最美好的东西,也不再挑食了。
“祖母快别多想了,菜单是我早些日子和富妈妈商议了好久的,一切食材也都是富妈妈昨晚亲自检验过的。”
齐妙轻笑着拦住祖母,还掰着手指数起了午宴上的很多美味佳肴,比如蟹粉豆腐有多么鲜美,醋溜小胡瓜有多么爽口开胃。
“只是我一直担忧会不会招待不周,自己便没吃饱,等妙妙以后多经历些类似场合就好了。”
午宴的时候,薛嘉琳就坐在她斜对过儿,她每次伸箸夹菜时都能瞧见这大仇人的脸,食欲立刻消失无踪,甚至几次都想抄起热汤碗、泼薛嘉琳一个满脸大泡。
若不是她为了照顾薛槿,就将薛槿安排在她身边,每每看见薛槿她都好似看见了曙光,她真的连半碗汤泡饭都不想吃了。
卫国公夫人听她说得津津有味又满有道理,也就放了心。
这时乐亭县主也想起了什么,便低声求教卫国公夫人。
“过些天舅父家的侄女们也要摆春宴呢,明儿要不要差个妈妈去英国公府提醒一声,省得孩子们再吃奉平伯府几个女孩儿的亏?”
乐亭县主的父亲当年尚了公主后、就不再担任朝廷实职,还将临安侯世子之位拱手让给了乐亭的叔父。
可公主就是公主,有个大长公主母亲的乐亭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只是这小气不小气的也得分对谁。
听说女儿被薛家女孩儿们诓走了四套没上过身的新衣裳,她这心里就别提多恼火了。
“你说得是,明儿一早我便派人回去一趟。”卫国公夫人微微皱起眉头,直道乐亭提醒的好。
“被诓走些玩意儿也好衣物也罢都是小事儿,别再着了薛家的道儿。”
“祖母说的着了道儿……是什么意思?”齐妙假作懵懂的发问。
乐亭正待说你个小女孩儿家可别乱打听,当心污了耳朵,可想起婆母连玉龄那个小戏子都赏给妙妙了,便看向婆母,一副“您要说您就说、反正我不说”的样子。
卫国公夫人便拉着齐妙的手,叫她坐到身边来。
“你过了年就十四了,明年九月也该及笄了,真正算个大姑娘了。”
“以咱们家和你外祖母家的地位来说,护你无忧无虑一辈子似乎也不是难题,很多事儿也不用非得叫你懂。”
“可你既然主动问起,祖母就跟你说说。”
齐妙垂着头坐好,强忍着不叫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原来祖母和母亲都想将她护一辈子,很多事儿她若不问,她们就不说?
于是她也就从来不问,只管按着自己的喜好去乱撞?直到撞了一头一身的血,险些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论是前世就相熟的赵家姐妹也好,还是今世才刚认识的薛槿也罢,个个儿都精明得无懈可击,随时随地都在揣摩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可是她呢,她究竟糊里糊涂的错过了什么!
“妙妙你也知道,女孩儿家到了一定年纪就可以开始议亲了,可议亲就要门当户对是不是?”卫国公夫人笑道。
“就算门不当户也不对,最起码也要对对方家里的门风有个认可是不是?”
“薛贵妃情知自家底蕴薄,也情知像她娘家这种新贵议亲时不讨好,却还是拼命的在勋贵之间周旋着,想叫她的侄女儿们入了哪家的法眼,王侯之家又有哪个是傻子?”
“既然都不是傻子,想要走真正的议亲途经可就不好走了。”
“要知道贵妃当年能入宫,便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与当今圣上偶遇……”
“万一她的侄女儿们也还照葫芦画瓢,你那些表哥们可就有大亏吃了,可不就是着了他们家的道儿?”
齐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笑着点头说我懂了。
“那祖母和母亲明儿赶紧派人去外祖母家、舅公家还有姑母家都说一声吧,省得表哥表弟们上了薛家女的当!”
其实从打她重生回来后,她不止一次在心里埋怨过,既然祖母和母亲早知道防备奉平伯府薛家,为何当年她入宫待选太子妃,她祖母和母亲都不曾觉得薛皇后会给她大亏吃。
如今听罢祖母的话她才明白,原来在祖母和母亲眼里,现在的薛贵妃、将来的薛皇后只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也就是说,祖母和母亲都将薛贵妃看低了,这是典型的轻敌。
而薛贵妃也实在是掩饰得太好了,竟将狼子野心一直掩藏在小伎俩后面,叫所有人都看轻了她,她方才全力一击。
“那祖母和母亲还得多加小心,贵妃若是只想叫她的侄女儿们和勋贵之家联姻就罢了,可若是她连太子表哥的主意都打上了……”
齐妙激灵一下打了个哆嗦,仿佛被自己的举一反三吓得不善。
“岂不是所有勋贵之家的女孩儿都成了她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