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王维
月华和小韩到别处去转悠了，我的小世界一瞬间静了下来。
站在花丛边，思绪飘飞。
“米兄，想什么呢？”路剑客凑近我，扬唇微笑。
“能想什么？”我莞然一笑，顺口打趣儿说道：“想你呗。”
“真的……”他莫名其妙地一喜，竟然红了脸，然后，非常不自然地转开头。
“……？”我一怔。
不至于吧，这么激动？！
脑筋绕了好几个圈后，我选择了装傻充愣。
他的神色变了变，抿了抿唇，似叹息，似无奈，接着豁然一笑，仿佛从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刚才可否生王维兄的气？”他关切地看我。
“……没。”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眨了眨眼，好笑地摇摇头。
“他竟如此清高。”他叹口气，也不再言语，却有丝难言的话语，蕴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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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群人突然一阵骚动，几个年轻书生仕子嚷嚷道：“佩服，真是好诗！”
“好，好文采啊。”
“果然是大家风范。”
“如此绝丽……”
我和路剑客对视一眼，一起向人群走去。
张璪远远见到我们，忙过来道：“路兄，米兄，快来，这有好诗呀。”
“好诗？”路剑客笑吟吟的看着他：“诗会开始了？！”
我心一紧，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有几个人书生仕子正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念自己写好的诗。我侧耳细听，觉得不过是工整而已，文采仅是平平罢了。
“哦……”我暗暗一撇嘴，有些失望，不由疑惑地扫一眼张璪。
“别急，在我这！”见我一脸不解，他微微一笑，晃晃手中的纸道。
“文通又买弄什么？”路剑客也不惊讶，懒懒笑道。
“嘿嘿，好诗！”张璪笑道。
展开一看，我一僵。
竟然是……《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那首诗。
“这是王维刚写的，我抄录了下来。”张璪见我发楞，补充了一句。
我点点头。
啧啧，王维竟然是这会儿写下的这首炙至人口的诗。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路剑客难得地叹了一口气，喃喃低语道：“真是好诗呀，写游子思乡怀亲，诗意含蓄深沉，既朴素自然，又曲折有致。”
“千古经典之作。”我挑眉笑一笑，点头道。
“呵呵，句子平白如话，却浑如天成，毫不雕饰，情深意挚。只是，这千古经典之说，米兄夸大其词了吧。”张璪有点惊讶，迟疑了一下道：“倒是赞得别致。”
“……当然是。”我呵呵一笑，悄悄嘟囔了一句。
嘿，他们自然不知千百年之后的现代，这首诗连小学生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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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那边传来一阵琵琶声。
琵琶声轻幽低沉，缠绵悱恻，悠然婉转，如泣如诉，微微带一缕寂寥，脉脉如流水。
“弹的好琵琶。”张璪拍拍手，忍不住赞道。
几人寻声而去，但见王维倚坐在八仙桌旁，怀抱琵琶，应手挥弦，潇潇洒洒，大弦小弦丁冬作响，乐声哀婉凄切，动人心魄。
他沉浸在悠然婉转的琵琶声中，眼神飘渺迷离，繁花似锦中一身月白的长衫，青丝飞扬，真是清雅翩翩、飘逸脱尘，气质温雅，象一阵春风抚面。
这样的男人，真是难得呀！
琵琶音倏地一变，变得低沉缠绵，如泣如诉，似玉人轻唱，似游子怀乡。丝丝入扣，听入耳中如洗尘垢……一曲终了，余音散去，淡淡的哀愁气氛却仍无休止的弥漫着，滑过心间，深深的感染着众人。
“扰了几位了。”他停了琵琶，微微一笑。
“王维兄好雅兴。真不愧是当年的大乐丞，是我等有幸得闻佳音。”路剑客展露出一个灿烂眩目的笑容，真心诚意地叹道：“果然名不虚传。”
我和张璪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这个王维集诗歌、绘画、音乐、书法等等才艺于一身，就其在文化领域的诸多成就看，盛唐一代，只怕恐无人能与之比肩了。
“不知，此曲何名？”路剑客问。
“郁轮袍。”王维起身回答。
众人又是一阵极口称赞。
“路兄可擅音律，能为我等奏一曲否？”轻轻一笑，王维道。
“惭愧，音律只略知一二，叫王维兄见笑了。”路剑客急忙摇头，道。
王维轻描淡写扫了我一眼，又看着张璪。
“还是王维兄奏琵琶，张璪倾听好了。只要不嫌我等就好。”张璪忙推却。
“这位米兄，可否奏一曲？”他挑了挑眉尖，眼睛一转，瞥向路剑客身侧的我，明显产生了一点兴趣，道。
语调里竟然带着明显的调侃。
“……”我微僵。
张璪也身形一滞。
怎么回事？王维老前辈，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我，我就会弹一点点钢琴，但古典乐器一窍不通呀。
“在下惭愧，实在是不……”我微眯了下眼睛，淡然地拱手道。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行走江湖低调点总是没错的。忍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呵呵，真是玉样人物，可惜……”他眉毛一挑，极具风度地弯唇一笑。
“……”
可恶！他一定以为我是纨绔子弟，徒有其表了。
旁边的几位书生也笑闹应和，开始起哄。
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第一次面对这情况，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现，索性坦然对望着他，一声不响。
我们就这么两两相望，良久不语。
一时，静得连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咳，咳咳，王维兄。”路剑客浅浅一笑，替我抱薪救火了；“米兄他并非……”
“米兄他的过人之处亦非寻常，而且奇思妙想不断，我和路兄也是钦佩之极。”张璪双目微凛，脸色暗沉，道。
王维怀疑地看着我，暧昧地笑着。
周围人越围越多，此时竟都轰轰地笑起来，讥笑的、嘲弄的、指指点点什么都有，七嘴八舌闹哄哄一团。
路剑客的脸上开始换上那久违多时懒懒的微笑表情，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此时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难道，我家哥哥就怕你！”小韩和月华不知何时己站在我身边，月华愤愤不平地冲王维冷冷道：“王公子何必咄咄逼人呢？”
小韩眼中浮现伤痛和恨意。他挺身站在我前面，双拳紧握，目光阴冷地紧盯着王维。
众人一怔，面面相觑片刻，继续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望着我。
那些异样刺眼的目光，落在身上，犹如虫啃咬一般难受。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嘴角抽筋，无奈的叹息一声，笑着拍拍月华。
她不说话，标致的杏眼看着我，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也一颤一颤的，身体轻颤，显然在压抑心中澎湃的怒火，而她的双颊也因为气愤涨的通红。
逼上梁山呀。
我嘴角一顿抽搐，在众人的注视下，抬起头，笑道：“在下的音律，确实不足挂齿。”
众人竟捧腹大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