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三节,故事就这样开始...
1。米粒就是米粒
米粒,你怎么就叫个米粒?众人就这么问,在小的时候。小小价,反应也就有些慢,还以为人家是正经问话了,就乐呵呵的说,我姓米,就是米粒么。在场的人说,那你怎么不叫米怂,说完众人的笑就像是传染病一样,一个一个的蔓延开来。当时还不懂,也就跟着笑,还傻了吧唧的问大人们,米怂是什么啊。这一问倒是出乎意料,把他们问的是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时间在流动,可是他的个子不怎么长,就和个米粒一样,圆乎乎小小的。还记得,一天,众人还是问,米粒,你怎么不叫米怂。他就一脸的愤怒,抽搐着,气呼呼的说,你爹怎么不叫米怂,你说啊。娘的个x,你以为我是憨憨,还是以为我是半脑子弱智,一直长不大?现在老子什么都能晓得了,包括你妈的那个x。他说完就跑,被骂的人就撵着跑,口里还叫喊着,米老汉养下这么个小老子嫩老子的,看我今上撵上把腿巴子给掰折。
他跑着,想着,什么人么,明明是你先欺负人的,现在还有理霸道的要打人。想得美,我就乖乖的让你打?你算是想错了。他也就不回头的跑着,时不时的骂,老子就这么说,走哪我也不怕。他记得那年是十八岁。
2。闯祸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家撵到家里来了
当初还是傻,跑就跑么,村子那么大,四处跑么,怎么就往个家里跑,真是个瓷脑小子。让人家撵到家里,指教上两个老格桩,你米粒就光彩了。憨娘x的劲大了,都十八的行货了,做事想问题能不能过过脑子,你脑里面的是脑髓,敢不是糨糊子么。这是他爹在谴葬他着了。人家上门给他爹没好话,一张老脸,那颜色是花花绿绿的。是憋的,气出得不顺憋的,也是让人家指教的气才不顺。一会红的和就要落山的红火疙蛋太阳,一会灰的和身上时间长久了的衣裳,一会绿的和夏天的玉米叶子,是黑黝黝的绿…………他就说,爹呀,你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谴葬我,你也不问问是谁的过。这下是彻底的爆发了,憋得都要爆炸了,就以开酒瓶子的那种冲劲说,快给老子悄悄价,还老子冤枉你了。老子不谴葬你,你还要我谴葬人家了,能行了?可是给人丢人背兴了。
你就不要说娃娃了,那谁也不是个好人,一天就闲着没事耍戏人。好像人家都憨着了,就他精,肯定是和咱娃娃耍得过头了,不了咱的娃娃也不是那好强娃娃么。
老婆子,你算说了,快做饭,早早的吃了还要地里去了。地里的草长得老高高的,把庄稼都给挤兑死了。看看门圪崂窝着的他,说,你也走,咱们爷俩做起来快点,人家的都锄开了,咱家少人少手的,就我一个就是长上八只手也忙不过老。今年种的多,米就有**亩,还有三四亩洋芋。都要锄了。天又给你不蹬劲,旱的,要是这个伏里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就逑势了,咱们家也就要吃风ba屁了。做生活就做生活,没什么,受苦人么,谁还不会做些手头生活,如锄地、刨挖、收割什么的。
陕北土地的贫瘠那是出了名的,有人说,这里生活下来的人,那可真的就是一大奇迹。胡说了,这是说这话的人不了解陕北,陕北是个好地方。土地是贫瘠,可是贫瘠的土地上却养育着一群朴实大方豪爽的人。正值夏上的数伏天,天是晴得蓝瓦瓦的,看一眼,感觉那都不像是真的,天怎么能蓝成这么个,和一池清凌凌的水一样,清澈见底,底子就是块浅蓝的布子。亮红晌午的,晒得人实在是受不了,脑上的汗珠子是淋淋的直往下滚,身上的衣裳一件也不想穿,直想脱成个赤独子。黄土高原就是黄土高原,名符其实,名不虚传,他米粒不用久仰大名的一见倾心,是天天见,见得人都难活。渴死人了,嗓子都冒烟了,听见喉咙上的火苗把骨头烧得咯蹦蹦的响。沟底的凉树滩里,躺着个拦羊人,大腿搁的二腿上,摇得摆摆的,嘴里还哼哼着《走西口》。天是热,沟底的草是嫩绿嫩绿的,草林林间是一条似有似无的小溪,手里捧上一点水,往脸上一泼,那可是能美死舒服死人了。
米粒就想,你倒是舒在的要死,看看山上的人受死了没。在拿起清米汤罐子咕噜噜的喝了几口后,就也说起了顺口溜:拦羊的,扛铲子,钩子夹个羊卵子。一遍一遍的说,越说越大声。其实人家也没惹你,你凭什么恶心人家么。老汉子就看不过去了,说,小老人啊,你就不要在那里乱吼叫了,说你累的往下死了,你还能大呐二喊的,留着力气干活。就这么喊叫着,一会人家上来骂你孙子,不要再看我。他说,没事的,我就是没事想解解闷。
那你就听人家唱的歌么,看看唱得多好,还不如你重三没四喊叫的那几句?什么,哪里如我喊的,他一个大男人的,唱个走西口。要说是个女娃娃唱的话,那就又一说,女的声音甜甜的,听得人凉爽爽的。这男人,现在我心里早是在火炉上了,这么一唱,就更是烧焦火燎的,难受的人焦躁不安。
就你事多,好好做生活,快把坎肩穿上,不然晚上肩膀脊背疼得睡也睡不着。他说,没事的,我心里晓得了。
看见了,看见了,正儿八经唱走西口的人来了,就是二婶子家的红梅。正走走歇歇的往这边走,她这是给她爸和她哥送水来了。他不喊了,老汉子好奇的朝他看,顺着他的眼睛,很自然的就看到了她。就嘿嘿的笑起来,你现在凉快了?他就顺顺的说,凉快了。他爹就要打碎他的幻想,吓他一跳般楞声二气的说,不要看了,看不看不顶事,人家娃娃能看上你?真的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吃好的想疯了,也不看看个自。
他的身体被惊着了,一晃,从虚拟的美好里回到了现实的炎热难熬。他就不爱听他爹说的这话了,怎么就不能想了,不服气的说,你看你说的,什么叫懒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怎么了?他爹低着头干活,说,怎么了?看你那个怂样子,尿下泡尿也不照照。照什么,他说,好着了,我还就懒蛤蟆吃天鹅肉了。我是你儿子,你看不起,这能说得过去吗?你也就我这么一个娃娃,这村子里也没有的,你看看,谁家还是一个娃娃的。他爹把双手放在锄把上,下巴自然的搁在手背上,歇缓下。一个娃娃又能怎么?老子给你一个也没挣下,还敢是两三个?问题不是几个娃娃,重要的是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这才是重点,你晓得不?他不耐烦的说,我晓得了,就你能。不想和你说,等我弄好了让你看。他爹重新弯下腰开始锄地,看也不看他,笑着说,这老子能看上了,老子等着看。
补充
瓷脑:方言,呆头呆脑的意思。
谴葬:方言,就是指教、说道的意思,比骂的程度稍微轻些。
逑势:方言,就是不顶事,耷拉、蔫了,徒劳的意思。
价:方言,相当于的。
3。太热,攒下的雨水,下着下着就下大了
天热啊,这天是不想要人活了,晒得,地都是滚烫滚烫的,黄土都沸腾了。晒得往下颠年成呀。老汉子一个人就咯囔囔咯囔囔。她要路过他家的地,很简单的,因为她家的地在他家地的后面。过来了,过来了,近了,他自己都感到自己笑得和怒放的花一样,嘴肯定是呲得和老盆口子一样。红梅,你来给你爹他们送水啊?她就气喘吁吁的,站住,手里的罐子肯定是装得满满的。她是好女子,花眉大眼的,身材是身材,苗格条条的。皮肤也是白格生生的,能在这一年四季都干燥得要死的地方,能有白嫩嫩水灵灵的皮肤不容易,稀罕。一个人的美,不是一个人说成的,是众人说的。
她也是十**岁,正是青春年华风华正茂,用当地的话说,那就是含苞待放啊,这么好的女子,看谁家这么好的福气,能问下这么俊的媳妇子。她稍微的歇缓下了,就说,你看你,脑上的汗水子淌的,也不说揩揩。他就随意的揩了一把,说,没事的,晒得。你送完赶紧回去,把你白白的皮肤都给晒黑了。她不好意思的用笑来掩饰下,说,哪有,没事的,我没有那么娇生惯养,都是农村娃娃么。我先走了,你也做会歇会,慢慢做,不要着急,什么都是一下一下来了,急不得。
嗯,我晓得。嘿嘿嘿嘿。剩下的就是傻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身体不由得凉意无限。
这天不是好天。不要看现在是晴的,后晌就怕给你黑云洞地,窜得你回也回不去。你看看,山后面现在已经出来云彩了。老汉子凭以往的经验,看了看天说。不会的,那都是旱云疙瘩,什么事也没有的,就你大惊小怪。你这娃娃,常是犟得不听,没听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说,就你老怪话多。
天上的云彩走得可是快了,和没吃药的神经病一样,疯跑,开足了马力。把个净净的蓝蓝的天给弄的乱七八糟,黑了吧唧,真的是一点点也不客气。老汉子说,快点收拾,回,看这天气怕不,一会就有狂风暴雨了,炸雷打得人就怕的不行。这个时候他信了,就很配合的做着一切。
一滴雨,落在了他的脊背上,凉快,和冰水一样。下一滴就顶一滴,很大,一落一个大拇指,说的是面积。他爹催促着说,回,快点,趁现在还是一滴一滴的下。前晌那会太热了,攒下的,下着下着就下大了。老人说的话还是有道理了,老话老话么,不然怎么能一代代的流传着。
天上的云彩可是厉害,厚厚的灰雾雾的,就像是在人的头顶上,压得低的不能再低了,再低就压死人了。吼起雷了,沉闷着,憋屈着,猛猛的就给你来一声,咔嚓咔嚓两声,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响。还打闪,亮了暗了交替着,撕裂的天瞬间就能恢复,就是个魔术师,也有李白描写愁苦所写的诗,抽刀断水水更流,这里是闪电割天天更全。恰当不恰当就那样,已经是江郎才尽了。雨滴子不仅大而且密,这就大概是倾盆大雨。他爹已经走出了好远,他心不在焉的拖拖拉拉的走着。不是走不快,是心里被一个人无形的牵拽着。她怎么还不回,都下的这么大了,淋雨就不好了,感冒发烧多难受。起风了,是起哄,要把整个世界给彻底搅乱。
米粒,你快点,没看见一场老雨就要来了。他爹对着他大喊。
没事的,你管你走,我晓得了,我年轻娃娃走得快,一下子就把你撵上了。他说。不但不往前走,还故意的往后退。过了他家的地,向着她家的地走去,看到了,看到了,是她家的东西太多拿不了。机会,是机会,他就放开了自己的脚步,调转身子,跑。二叔,快走,大雨就要来了,剩下的东西我来帮红梅拿,你们快点走。他们之间还推推让让的。他就干脆的说,都这个时候了,还推让,拿上就走,剩下的有我了。终于走开了,她爸和她哥先走。他和她走在后面。
雨肆无忌惮的开始了表演,无拘无束的,就像是个学会了一个新鲜的玩意,百试不爽。怎么才能和前面的人拉开一段距离。他就想,可劲的想,想得脑仁子疼。拉开一段距离了,还不够,一个转弯,前面的人就要看不见了。她爹说,梅梅,快点,跟上。她说,就来,你们先走,早回一会是一会。他也说,二叔,没事的,我和红梅在一块,你就放心吧。嗯,你们快点,我们先走了。他想着,机会来了,天赐良机。怎么?怎么?后面是什么词,没有,想不出了。完了,脚下一滑,顺着山坡往下溜,幸亏他眼疾手快,抓住一棵半坡上的树干。
她着急的喊,米粒,你没事吧!来,我想办法拉你上来。他看到她着急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激动,刚强的说,没事的,我自己能上来,你站着别动。雨很大,毕竟是刚下了一会,把地皮是洒湿了,还没有到稀泥黏脚的地步。脚刚好可以一踩一个实脚踪,抓地抓的紧,不怎么艰难的就上来了。她关心的问,伤着没有?上下左右前后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他拍拍身上的湿土,就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好好的,咱们走,下的这么大,我晓得前面有一个躲雨的地方,咱们躲躲再回,行不?
她说,好的,听你的。你也歇下,再看有没有伤着,刚才忙忙乱乱的。他一手拿着她家的家具,另一只手撑起他的衬衣来避雨,她也很机灵的撑起一边,两个人离的很近,他还没有和一个女子离的这么近过,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子。
补充
颠年成:方言,遭年成的意思。
咯囔囔:方言,嘴碎、唠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