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米汤熟了，没办法，只能...

7。米汤熟了，没办法，不管怎么样，只能凑合着

米家村，人们也叫米家庄，都一样。村就是庄，庄就村，只不过是一个人一个习惯而已。红梅，大名叫米红梅，最近庄里人都叫她米汤。昨晚去小卖部买瓶醋，进门后，她就说，大叔给我拿瓶醋。她大叔就给在货架上拿了一瓶，说，米汤啊，你真的是不一样了。她没说话，在兜里找钱，没搭理她大叔。看见她没理，她大叔就又说了一遍，米汤，你给个两块钱就行了，真的是不一样了。这分明就是和她说话了，窑里也再没谁，就她掏钱着了。她大眼瞪小眼，问大叔，叔，谁叫米汤，什么不一样了。

怎么，你还不晓得，是你么，庄里都这么叫你了。为什么叫我米汤，我叫米红梅，你们又不是不晓得。你就叫米汤，你也不一样了，是熟了，都烂在锅里了，是米粒的锅里。庄里人现在都这么说，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她的脸刷就红了，烫得厉害，就和在灶火里的红火大碳蒸烤上一样，立马就显现出了烤肉的迹象。红得都到耳根子上了。低着头，准备转身就走，害气的说了句，你们怎么能这样说了，真下流。

憨娃娃呀，没说你不好。你是好娃娃，是咱们沟底里小河的河水，清凌凌的，米粒是个龟孙子，把你这清水给搅拌浑浊了，还熬成了米汤。不要不好意思，要是心里觉得憋屈，就找他米粒龟孙去算账。她几乎是跑着回家的，这话没听几句，就晓得了米汤的来由，原来是这样来的。

回到家，就把个自给关在窑里，一个人躺在炕上细细的盘算。米汤，米汤，这名字好，算什么么，米粒，你就是个王八蛋，我上辈子怎么惹你了，你把我这辈子算是毁了。我本来是好好的人生，行人家，是挑挑拣拣的行了，现在好了，没办法了，成了单项选择。没得选，就你了，你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我看不上你，你不是我的那个人选，哎呀，天爷爷呀，这可是怎么办了。一天一天这么过着，心里不安，肚子会变化的，是在吹气球，就是你米粒吹的气。真的等哪天肚子大了，那就把人给丢到天北京了，没脸活人了，就只剩一条路——死路。

她妈看见她把醋瓶子往下一放，就去边窑了，那会忙着做饭没顾上，现在不忙了。就走到边窑门上，推了一把，推不开，大白天的女子把门给关住，这是做什么。就喊，红梅，你怎么了？病了，把门关住做什么？给妈开门，快来吃饭，饭熟了。里面的语气很平静，说，妈，我不想吃，你们先吃，我想睡会。那也先把饭吃了再睡么，这几天妈就看你精神不好，心里像是有什么事情，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么，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这样妈担心了。窑里的语气有了变化，高扬和激动的成分在里面，说，没事的，妈，你让我一个人清静会，我一会就来吃饭。你不要再说了，你们先吃。前窑吃饭的红卫听见了，就出来横冲直撞的说，姐，没事的，米粒小子有我了，我现在就拿刀子把他给跺了，让他小子消失。

刀子在窑里的案板上，他拿起就往出走。吃饭的他爸，圪蹴着，猛的站起来往住拉，没拉住，就忙喊，老婆子，你快把憨小子给咱拦住，可是往下做灰事了。老婆一看门里出来的小子，手里拿着菜刀，明晃晃的，气冲冲的，一副杀气冲天的样子。红卫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刀子放下。他妈拉住他说。妈，我去跺了米粒，他把我姐给害苦了，不能轻饶。你看把我姐都给难怅成什么了。说得老婆子是一头的雾水，怎么又和米粒牵扯上了，和米粒有什么关系？他爸出来了，厉声说，红卫，把刀子放下，不管怎么样，事情也不是这么解决的，刀子能解决什么事了，只能把事情越弄越乱。他妈也跟着说，就是，刀子放下，弄乱子就是一时，可是不敢犯糊涂。

他转不过弯，说，那我姐怎么办，就那么白让米粒欺负了？怎么了，你姐怎么就让米粒给欺负了。老婆子问。就是那个什么，我姐让米粒给。没等他说完，边窑的门开了，是红梅，一看就是哭过。说，你们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愿意嫁给米粒，做米汤，凑合着过。我也想了很久，也许这就是命，哪里不是过日月，哪里不是活人了，挑拣什么了。米粒也老老实实的务务正正的，没什么，就这样吧，你们准备下，我尽快就嫁过去。

一家子谁都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她。院子里的果树今年长的很好，果子都老大大的，还稠，常年年是稠了就不得大，大了就不得稠，二者不能兼得，今年算是都有了。微风一吹就听见树叶子和果子擦肩而过，然后又回过头来重新来过的声音。不间断的重复着，只要风还在。

天黑了，秋天的意思是越来越浓重了。过度着，从夏天到秋天，在北方还是有个过度时间的，不是说变就变的。情味还是有的，薄情寡义不是它的性子，分明利索豪爽是他的本性。家里的前锅还在熬米汤着了，都顾在这里吵吵嚷嚷了，忘记了家里的事情。一股糊了的味道，是沾在锅上了，不是没火了吗？怎么回事。她就问，老汉子，灶火不是没火了么，我说就这样灭去，不过熬锅米汤还是能熬熟了，怎么就会沾在锅上了。老汉子一惊，说，唉，我把吃罢的点花生壳壳倒进去了。

她叹了口气，说，没事的，就这么凑合着吃吧！

补充

行人家：方言，就是结婚、找对象的意思。

灰事：方言，就是冲动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