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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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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雪地里的血,是一个颜色,不是一个温情火苗

一个冬天,两个冬天,三个冬天,四个冬天……就是十个冬天,冷一直都在,是它的性格。米香的日子过得还不错,给男人生下三个孩子,两个女子,一个小子。人在每一个阶段都做着不同的事情,中国的孩子,五岁到十**岁,大部分是在念书。村庄在变的年轻,外貌的也算是,会打扮,有东西往上装饰,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倒究是北方,陕北,冬天下雪,荒凉的感觉还是历历在目的。山连着山,不断。小时候米酒就在想,山的那边是什么?另一个世界?那里住着神仙,法力无边,要变成什么就什么;住着妖怪,一个个邪恶透顶,吃人吃动物,经常就是血呲呼啦的;也是一样的人,种地吃饭睡觉生活。猜想,无穷无尽的想象。眼界的宽窄注定了思想的宽窄,一厘米的眼界,就有一厘米的思想,这是最大的极限。也许是五毫米。说不定是一毫米。描写冬天的北方,无非就是光秃秃的山,滑溜溜的树枝,生动具体点,就是谢顶头的山川,正在做着矫情的洗发,洗头膏的泡沫满起,等待着消逝。山冷,水冷,树冷,狗冷,人冷,窑洞冷,院子冷,爷爷冷,奶奶冷,爸爸冷,妈妈冷,很多冷。

米粒吃着烟锅子,圪蹴在硷畔上,看着白花花的世界,想着什么。农人的沉思,大概也就是那么简单的不复杂。公路上的雪成了豆腐渣,车轱辘带走了光泽,带着了完整,剩下七零八落、细细碎碎。安静的村庄,是村庄,城镇化也是村庄式特别的城镇化,喧哗不会在这里浓烟滚滚。该有的静寂绝对不会随风而去。生活是好了,家里明锅焦赞,暖腰热炕,玻璃窗子保温,站在脚地下不会像过去那样的寒冷,用直哆嗦来缓解冰冷。娃娃们都在,回来了,坐在炕上等的吃饭。就米香还没有来,快过年了,给她准备了一些吃的,也不来拿。就是家倒运人家,不把她当人看,瞧不起,憨憨怎么了?憨憨也给你们养下三个娃娃,都老大大的,精精灵灵的。他站起来,走向窑洞。还是土窑洞,新窑洞是有了,没有装修,等待的说米酒结婚的时候再用。家里正吵的红颜吵闹,都在劝说,让老两口住进去。家里的热闹,老汉子心生凉意。想想,四个娃娃,现在是三个短一个着了,你们就不能想想,为什么米香就没有来,就管个自高兴说笑。姊妹子的情就这么不值一提不值一想吗?老汉子在前脚地的门圪崂圪蹴下,一言不发。

脚地下忙活着的米汤,问老汉子,他爸,你没看见米酒去哪里了?老汉子这才微微抬起头扫视了一圈,的确没有米酒。看看炕上坐的米团米粉和神娘娘神爷爷一样,嘴呲咧咧的,婆姨娃娃都在。娃娃们憨着了,你们也憨着了。关心关心你们的姊妹么。他说,没有看见,我出去看看。家里的水汽很大,潮踏踏的,不想多呆。老婆子是准备给吃可多了,调拌凉菜,滚黄酒,大锅里温着做好的酥鸡、丸子、炖肉、烧肉,油糕、油馍馍等等。老大的锅都盛不下,得两锅。饭快熟了,这也都是米酒帮忙的给做好的,说是帮忙,基本上就是米酒一个人做的。老婆子不顶事了,老了,上岁数了,就一年不如一年了。只能给打打下手。他出门的时候伤心的在欢闹的气流里说,你们先吃,不要等我们,我找回米酒就回来吃。在门外,听见吃的香的撇嘴声,吃上说上,妈,你的手艺有长进,今年做的真好吃,在哪里学的。还不忘记招呼娃娃们吃,说,小娃娃们快吃,今年做的可是香了。老婆子笑着叹着气说,妈还长进什么,和谁学了,老的快入土的人了。今年的是你们大哥米酒做的,厨师做的能不好吃。没有了声音,就是吃饭吧唧嘴声。他也走远了。

没有找到,跟前的地方都找了,坏小子是去哪里了。不会是回县城了吧!其他人不理解米酒,他是能晓得,娃娃心里苦的难受。他就找,脑畔上,硷畔上,一道街上的人家,都没有。过来常一搭和米酒一起的米大壮。也是没念书,高中念了半拉子就不念了,回家问了婆姨过日月。他就问,大壮,你看见我家米酒没?大壮站住说,看见了么,见慌慌张张的往后公路去了。我问做什么去了,他也没有回答我。后公路去干嘛了?老汉子一个人嘀咕。想不通。

一连串的新脚印重新连同公路,消失在后公路,没有目的。漫无目的的走,似乎冥冥中有一个人在远方等着他,会给他线索。老远处有一个人,向他走来,昏花的眼睛看不到那么远,身体移近。像是米酒。跟前了,不是的,是向阳爹,他笑着问,你这鬼老汉子大冷天,大清早的就在公路上胡溜达。向阳爹反问道,你不也是么。他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找我家米酒了,鬼小子吃饭了,不晓得去哪里了。向阳爹说,我晓得了,估计是去米香家了。他一脸的褶皱挤得更紧密了,说,他去米香家做什么了?向阳爹把他往公路边上拉了拉,不自然的说,都怪我,老了,思考问题就简单。不晓得过脑子。我今早那会准备去我姐家,你也晓得了是和米粉家住在一个村子还不远。我前天去了,听我姐说,米香一家子欺负米香了,还打了,娃娃也是八成着了,不管还看了。十三四的娃娃了么,能晓得话了。碰见米酒我就说了,我估计米酒是去了。他脸上的褶皱挤的密不透气,说,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向阳爹说,我是走在半路上想起忘记拿个东西了,就折转回来取。他说,哦,没事,你快去取东西吧。摇摇晃晃的就向向阳爹回来的路走去,去米香家。

一路走一路想。呼出来的气是白花花的,看得见。气冲气冲的,人老了,出气就困难。心里着急,腿脚不争气,走不快。越来越着急。过来一个小汽车,开得也是慢悠悠的,但是,怎么也比他走得要快。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拦住,玻璃窗退下来,司机说,大叔有什么事?还是蛮和气的,不是刁蛮的人。他说,你能送我去刘家沟吗?我给你双倍的钱。司机说,大叔,上来吧。什么钱不钱的,我正好顺路,我回家,我家离刘家沟不远,我给你送过去。老汉子感激的双眼泪麻麻的,直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司机专心的开车,公路上是抹了油的,稍不小心就会有翻车的危险,里面的人谁晓得会伤成什么样。老汉子是心急如焚,看着前面的路,在心里耐心的做着减法。

米酒到了米香家是八点多。年轻还是年轻了,三十七八岁。一路上走来的,能走小路就走小路,几次差点掉下山崖。两只鞋泥糊糊的。进了院子,院子里的狗是震天动地价的咬,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怒气。整个人在散发着热气,头发上,衣服上。还没等家里的人反应过来,他就到了脚地下。来过一次,就准确的到了米香家。米香吃力的爬起来说,哥,你怎么来了?大清早的,我是记也不记,你看我还在炕上睡着了,几个娃娃也是早了不起。一股烟味让米酒不能忽略一个人的存在,是米香的男人听说像是叫狗剩什么的。也不让他坐下,不说话,就个自吃烟。分明的仇恨不悦,烟味里就能闻出来。他没顾那么多,走过去,直接的看米香的脸和胳膊什么的。娘的个x,尽是黑青淤青,嘴角边还有残留的血迹。就是打完也给洗一下么,让人看着多揪心,有这么做的吗?难道是在示威?脚地下小板凳上坐着吃烟的人,不发言,就是吃烟,一根接一根。看也不看他一眼。他说,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答案。他说,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答案的问题,是疑问,多次的就是疑问重重。他问,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打的?坐着的人无动于衷,安如泰山。有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意思。米香坐起来,笑着对他说,没事的,你看你,就是跌跤摔的,人家谁打我了,憨人啊,咱们做的那么好,人家凭什么打我。我起来给你做的吃饭,吃了好早点回去。他强硬的喊,米香,米香。烟向他飘来,一个轻蔑的声音:对着了,吃点赶快回去吧,我这里没身处。他走到坐着的人跟前,也是妹夫,厌恶的说,少恶心,我还看不上你的那点饭,就是给我吃我也不吃。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中间的差距要用仰视才能弥补。坐着的人挑衅着,眉眼在不正常的抽动,说,那你就快起走,不要在这里胡指点,认清楚这里是哪里,不是在你们米家。他动怒了,气势汹汹的说,不是米家又能怎么样,我是来看我妹妹的。门口进来了米香的公公婆婆,还有老二家的婆姨和弟弟的。

坐着的人要发飙了,如汽油遇到火一样,站起来,就把他给烧着了,在地上,被压制住,拳打脚踢的,反抗都成了过眼烟云。米香在炕上大喊住手,没人听,就急着下了炕,往开拉,央告男人说,算了么,让米酒回去。看见男人央告不下,就去央告自己的亲哥哥,说,哥啊,你听我说,快回去,我没事的,我都好着了,谁让你来呢。我不要你管,你骚情什么,回去。米酒被压在下面,挣扎着说,我就骚情,娘的个x,哪有这么欺负人了,是不是觉得米家没人,我今上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旁边的婆婆的说,还把你能的,你个强奸犯,是牢还没坐够,是不是。老娘今上看你怎么拿命了,我老婆子今上就和你小子一起死,看谁怕谁。加入了战斗,对米酒来说就是雪上加霜。米酒不晓得怎么就翻起来了,开始大展身手。看情况不对,处于弱势了,旁边的公公上去一脚就把米酒踢倒在地上,成为了三打一的阵营。米酒彻底的被按住了,没有了还手的余地,只能是挨打的份。米香没办法,哭上央告上,说,你们能行你们厉害,有什么就冲我一个来,不要再打了,你们还算不算人。老二家婆姨的弟弟都看不下去了,说,姐啊,你看看你嫁这人家,都是什么人,恶心不恶心,我站着都想吐,觉得辱没我。说完就走出去。后面的姐姐说,人家是人家的事,你管着了,饭都熟了,吃了再走。声音远去了。米香的话就是一股无力的风,和空气一样,存在着,却似没有。

打够了,心里感觉可以了,停了手。米酒躺在地上,冰凉的砖成为了最最舒适的地方,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长满了辣椒面。米香用疼痛的身体来扶起疼痛的人,兄妹两个都被打,乱整整的坐在一起。遍体鳞伤的一个给一个倒水,减缓伤势。米粒来了,都成为了定局,能做什么?回家,报复,去找谁,算了。十点多了,天空越发的黑,雪是越下越大,把世界仅有的点光亮都要一口一口吃掉。整个世界就剩半口了,窑洞里很黑,进入了原始社会。父子三个人谁也不说话,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个自想着个自的事情。米酒看了一眼窗子,低沉的说,比天空黑压压的还低,在地上巨大的沟谷里。门里进来了人,喊爸爸,哥哥,摸索着前进,想加上声音能更准确的找到。是米团。

这,米粒不情愿的应答。寻着声音走到跟前,米团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晓得是人,整体轮廓有。米团说,你们怎么不开灯,外面黑暗暗的,不晓得是咋么下了,遭灾难呀。米香,你给咱把灯开开,我想开我也不晓得在哪里。米香没有说话,挪动身体,索索啦啦的声音。嘎嘣,黑暗消失了,光亮尽显在几个人的脸上。米团被亮光照耀的哑口无言,满脸的惊讶。你们你们你们怎么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完成。脸颊控制了嘴巴,嘴巴掌握了言语。大脑成了空城。

米酒从炕栏上溜下来说,爸,你和米团先到硷畔等我,我给米香和她公婆说几句话,我一会就来。米粒抢先一步出去了。米团跟着走了。他看着米香,眼泪麻麻的。米香没有哭,眼睛干巴巴的看着他。静如天上的蓝,清凌凌的,说,没事,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就当我死了。我的选择,我自己愿意,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要你们管,你们过好你们的生活就行。说完就在炕上顺势躺在,很疲倦了,该休息休息了。

另一孔窑里在打闪吼雷,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的,他看见,电视机粉碎性骨折,瓮在腰上长出了大口,呕吐不止,不是怀孕,是挤压,没用了,放出去。流啊流,包围住了米香公婆一家,水形成了一个圆圈圈,一人多高,冻成了冰墙,透明透明。声音可以自由来往,一个声音,你门最好对我的女儿好,不然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我老命也没多少活头了,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还是值得的。今上这只是小开端,不信的话可以试试。一包炸药,睡梦中,悄无声息的爆炸,什么感觉,不晓得,只能试过后才明白。老婆子一跳一跳的,要超出冰墙,不服气的说,有种来啊,我看你敢,谁怕谁了。一人扛一个脑袋,逼急了谁都不怕死。擀仗被悬在了空中,迎着窗子就去了,清脆声持续了几十秒,碎片全掉在了地上,风雪大批涌进,准备做最后的炮火覆盖。走了。米团从口袋里掏出一厚摞钱,往空中一抛,下起了钱雨,都是百元大钞。

雪地里有一滩红色,没有温度,冰凉,死人的体温。不是温情活力,是一个印记。会越来越多,直至染红一大片,再无力无处可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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