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间地狱（2）
最可怕的不是食物的短缺，而是人心。区区半个月，原本百十人一个的牢房里连五十人都没有剩下。这只是个每天定时提供食物的地下监狱，没有所谓的药物和治疗，受伤感染然后被人隔离死去成了稀疏平常的事。第一个死亡的人出现的时候，这群孩子们还会感到恐慌。渐渐地他们习惯了去面对死亡，他们看向死去的人的尸体的眼神中除了一丝麻木不仁甚至还有窃喜，因为每死去一个人就意味着他们多了一丝生存的机会，少了一个争夺食物的竞争者。他们组成一个个的小团体，开始防备周围的人，每个夜晚每个团体都会轮班守夜休息。他们害怕死亡，他们害怕在睡梦中被竞争者杀死，甚至他们不相信同伴。猜疑，麻木，阴狠像是一种瘟疫开始蔓延开来。
我看着他们的变化，感到心凉。死亡的人数是我远远没有料到的，我控制不了这种局面，我也还未想出能逃出去的方法。
尽管竞争激烈到如此地步，每次送来食物时，大家还是都心照不宣的留下一份不动，抢夺另外九份。他们可能心中都是不甘愿的，但是那又如何？我不是慈善家，我也要生存，我没办法为了让他们活下去就牺牲我自己。
有好几次他们中有几个人忍不住，想要抢走我的食物，我二话没说，一拳就过去了，打的他们半天都爬不起来。
也有讨好我，想要拉我进他们小团体，企图霸占全部的食物的。我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抱着肩走到属于我的那块地盘。
每餐我都和张德绸共享食物，他也不矫情，理所应当的享受着食物。
我仰起头看着通风口投射进来的那缕阳光，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半个月了，整整半个月我都没有见到阳光，在这阴暗的地牢里，像一只孤独的野兽。
半个月以来我都没有洗澡，一向有着轻微洁癖的我蓬头垢面着，身上的那股味儿连我自己都厌弃。
“李狗蛋，你在看什么？”张德绸凑到我的跟前，挡住了我的视线。
听到这个称呼，我一瞬间青筋爆起，非常后悔和他分享食物，让他活下来。
“狗蛋，你真的很内向哎，这样很不好。”张德绸盘膝坐到我的面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真的很欠扁。“我爷爷说，太内向的话，以后娶不到媳妇的。”
“…………”你这样的也一定娶不到。
“狗蛋，你到底有木有听我说话？总感觉你呆呆的。”
“你很烦哎！”我忍不住吐槽。
“是你太内向啦！”张德绸凑近看着我，皱着眉头。
我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躲开。
“狗蛋，你这样让人很受伤哎，不要嫌弃我阿。”张德绸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闭嘴”我不看他，独自仰着头看向通风口。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材质做的，如此没脸没皮。
他见我面露不耐，只好摸了摸鼻子，合上眼休息。临闭眼还不忘来句“狗蛋，我睡了，你累了喊我一声，我给你守着。”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总算来了句人话。
我和张德绸都是轮班休息的，总有一个要清醒着。
这是个牢房，也是一个地狱，一个渐渐灭绝人性的地狱。
我抱着膝，忍不住咬牙，我不想再坐以待毙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抓我们的人想干嘛，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管这些小鬼了，我想离开。可是，这样防备重重的牢房，我该怎么离开？
我的心越来越沉重，我忍不住想念在山上的日子。我想外表冷艳内心柔软的黑师傅，我想我的睡美男，我甚至想念起一点都不可爱的白老怪。
“起来了，都起来了。”牢房里传来了久违的成年男人的声音。
我抬起头紧紧的盯着他，忍不住心生恨意。
“你们可以出来了。”他打开其中一个牢房门，不耐烦的说道。我坐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的每一个表情，他看那些孩子的眼神就像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那个牢房的孩子们仰着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怯怯的看着那个牢房门，有些不敢置信。
“真，真的吗？”有一个小女孩怯懦的抬起眼，看向男人。
“快点出来，磨蹭什么？”男人满脸的不耐烦。
有几个小孩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后面的孩子见到他们真出去了也紧跟其后，跑了出去。
这下子，整个地下监狱都沸腾了。孩子门都扒在牢房上，用热烈的眼神看着那中年人，似乎都遗忘是谁将他们关在这里的，是谁每天只给十份食物，是谁不给那些受伤的孩纸治疗，是谁抬走那些死去的尸体时一脸的嫌弃。仿佛这个男人一瞬间变成了救他们于水深火热的神仙一般。
“放我出去。”
“放我们出去。”
孩子们齐声欢呼雀跃着。
“怎么了？”被吵醒的张德绸揉了揉眼睛，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我也不说话，就是仰了仰下巴，示意他往中年人那里看去。
他一看那个牢房的孩子被放走了，眼睛都红了“终于要放我们走了吗？”他握拳，一脸兴奋的样子。
“别高兴的太早！”我忍不住打击他。
他置若未闻，和牢房门口的那群孩子一起兴奋的大喊“放我出去，放我们出去。”
“吵什么吵？”中年男人一声怒吼，“是嫌每天吃的太多，力气没处使是吧。”
孩子们一下子安静了，眼巴巴的看着牢房口。
中年人也不管我们怎么想，转身就要走。
孩子们的眼睛忍不住红了，他们大声吼着“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出去。”
中年男人转过身看着我们冷笑，“果然是吃饱了撑了，好，我今天就放你们出去。”
他走过来，将牢房门一个个打开，孩子们一拥而上，跑了出去。我跟在他们的后面，一步步的向外走着。
我不管他们想怎么样！我不会坐以待毙了，哪怕头破血流我也再所不辞，我要离开这里。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难道我还怕了他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