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馊主意
我这凄凉的小蚱蜢一路翻滚,受尽折磨,不知滚了多久,终于停下来时却落脚在一潭污浊的浑泥里,悲惨境遇唏嘘可叹。
背后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讪笑,我自污泥中爬出,眼前是一团比我干净不了多少的黑怪物。
“小乞子,污泥是你老家吗?”
“黑怪物,小佛爷今儿没心情跟你较量,等小佛爷得空儿,定要汝吃不了兜着走。”
“自身难保,还口出狂言。”
黑怪物交握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向你打听个人儿,你可知道山左桃大家的府邸在哪儿?”
我灵机一动,一计突上心头,内心里那个爱整人的小魔星蠢蠢欲动。我早知这黑煞便是号称马成山第一高手的“黑骑士”玄影,桃大早已将他的音容相貌对我细细描绘过,所以我单刀直入。
“你想找桃大决斗?可惜桃大现已不是你的对手。”
他稍微挑了一下三角眼,终于直视我,“你怎知?”
“小佛爷我坐观天下事,天下之事无不掌握在我手中。桃大现已堕入情网,与人比试难免会分心不专,难道你想趁此良机将他打败,这种恶浊的做法并非堂堂男子应有的行为。你快快打消此等卑鄙的念头。”
“我发现你这个小乞子有点意思,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大胆匪类,马嘴里吐不出象牙,小佛爷我气质如此高贵,你竟敢三番四次说我是小乞子,不给你点教训,当真狂傲到九重天上去了。”
我口哨一吹,飞鸟集聚,在黑煞头形成一朵硕大的乌云,乌云压顶,听我的号令来一个雷霆之击,黑煞这次还不栽在我手上。
我并不让飞鸟袭击他,而是要……嘿嘿!让他“黑骑士”头顶一团有异味儿的白云回去。
“果然是你,我就说上午时分,这飞鸟如此奇怪,原来真是你这小子在捣鬼?”
“正是。”我得意地朝他眨眼,“我捣了什么鬼?不知你又受了什么罪?”这厮心高气傲,狂妄自大,定是不承认被鸟儿拉屎在手臂上。
黑煞用手格挡鸟儿的飞扑,我还未下达最终的命令。
他面露厌恶,显是被这群鸟弄得心烦意乱,但并未拔剑,我想只要他一把剑,飞得慢的鸟儿必定遭殃,我只等他一拔剑就立刻下令,定要他头顶白云。
隔了良久,他仍没拔剑。
“停!”我喝住了飞鸟,并叫他们散了。
黑煞整理了衣装,斜眼儿瞪着我,讨厌的戏谑笑容又浮现在嘴角边,“看不出来,有点儿本事。”
我扬扬自喜冲他一笑,“早就跟你提过醒了,别惹我快刀小霸王!”
“不是小佛爷吗?”
“我既是小佛爷又是小霸王,怎么样?”
他笑了,“真是小孩子。”
他转身离开,被我叫住。
“请你喝杯酒怎么样?”
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请我喝酒?”
“怎么,知道我小佛爷小霸王的本事大,不敢跟我喝酒,怕我整你吗?你放心,我整过一次的手下败将,没兴趣再整第二回。”
“你这小子,我何时被你整了?”
自取其辱,“我的鸟儿没拉屎在你手上吗?”
“你……”这黑煞终于收敛起了傲慢的笑容。
但两秒之后,他又爽朗地大笑,“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请我喝酒。”
这么快就学会我的说话方式了,这黑怪物不是一根朽木。
我带他到了梦幻乐园,又被他嘲弄一番,没想到你这个小乞子居然住在这么如梦似幻的地方?我喝令他闭嘴。
拿出藏于地底的三大坛桃花酿(这当然是从老爹的酒窖中偷来的),还未起封,就已闻到酒香,一看这黑煞就知他是酒鬼,因为他一见桃花酿,双眼就已发直。
等他看到清洗干净并换成女装的我出现在眼前,眼睛更是直得厉害,幸好还没直成色狼的样子,要不,我一个爆栗绝对将木愣的他拍成个大傻蛋儿。
“怎么,不认识啦?”
“你,你,”他喝了一碗酒,“你……”
“你是个女娇娥。”我替他把他没说的话说了出来,这句话耳熟能详。我又想起了风梭当日吃惊的样子,每次想到都觉得很开心。
“不是,我想说,你还是当个小乞子比较好。”
“什么,你这个讨打的黑怪物,”我向他泼了一碗酒,被他躲开,他啧啧嗔叹,“你居然泼酒,当真暴殄天物。”
“什么暴殄天物,我家多的是。平时用来洗手来着。”
“什么!”他暴跳,“如此珍贵的美酒,你用来洗手?”
“它是我的东西,我想用来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干系?”
这一说倒使他平静下来,他坐了下来,咕噜灌了三大碗,“信你话我就是一大傻瓜。”
我和他讨论起了武道,说实话,在这方面,我没什么悟性,自然没有精深的见解,只不过剽窃风梭和桃大的研讨成果,我胜在记忆力超群,于是将他们的见解当做自己的观点在黑煞面前吹嘘了一番。
黑煞果然认为我与众不同,看我的眼神由之前的高傲慢慢变成了平等,接着有些讶异和敬佩了。
“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有如此见地,当真海水不可斗量,玄影当初目中无人,现在想想,实在惭愧。”
我豁然大度,哈哈一笑,“你能认识你的错误再好不过,我山左桃二大人不计小人过,之前种种误会一笔勾销,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只是不知,吾有何过?”
“过在目中无人。”
“你说的对,玄影自罚三碗。”三碗之后,他问,“你是山左桃二,那桃大君是你什么人?”
“吾兄。”
“怪不得,初见你时,就觉你风神俊秀,气宇轩昂,非池中物。”
这厮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否?他初见我是不以为我是一小乞丐吗?
“你已是我的朋友,是否不怪我命令鸟儿拉屎在你手上?”
“桃二姑娘,你那什么劳什子鸟儿,并未那个什么在我手上?”
第二番自取其辱,“黑煞,不用狡辩了,你右手手臂上那一醒目的白点是什么?”
他猛地将视线集中到右手手臂,试图用左手遮挡那一不光彩的历史痕迹。
“桃二姑娘,你既是我的朋友,请千万要保守这个秘密,说到底,这还不是你搞的鬼吗?”
我粲然一笑,“保守秘密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乐事。”
我屈尊挽着这黑煞的手臂走入梨花林,挽着是他有白点的那只手臂,我又将他嘲笑了一番,他既知我已答应将此事烂在心口,就不再担心,对我的嘲笑也置之不理。倒真显得大度。
他大度,我便无畏,“所以,别说鸟儿拉到你手臂上,就是拉到你脸上也没关系是吧?”
“没关系?要不你试试?”
我决定就此关闭这个话题。
“黑煞……”
“小乞子,你是不是要这样叫我?”
“玄兄。”
“桃姑娘。”
“玄兄最好不要多话,就我一人发挥就行,你只充当一个花瓶的角色,虽然你这个花瓶着实太掉价,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大运山的公猫他都认识。”
“桃二姑娘,嘴巴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
“我何时刻薄了,这是真话。”
“要不是我喝了你的酒,我早已甩手走人。”
“你当我请你喝酒为着什么缘故?自然已高瞻远瞩算准此刻一场景。”
“想不到桃大君坦荡磊落,做妹妹的这么阴险狡诈,是一娘胎所生否?”
“我才不阴险狡诈呢,我这叫直率狡黠,什么是阴险狡诈?像你这样吗?”
“你少来。”
说着说着已到了梨花林,看到风梭和白垩还在下棋,这棋下得可真久,两人面对面坐着早就心猿意马了吧,一股无名怒火从我头顶喷薄。
风梭已发现了迎面挽手走来的两人,我刻意将玄影挽得紧了一些,拉近距离,突显暧昧。只见风梭向白垩说了些什么,白垩就头也不回地背对着我们走了,好像不知背后有人,好你个风梭,有本事啊,这白垩对你俯首帖耳了。
走近之后,我笑容可掬,笑容亲切实则疏离,“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晚间。”他温和地看着我,不忘礼貌地向玄影点了点头,看着我紧紧挽着玄影的手臂,稍稍蹙了眉头。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正巧赶上了我和黑煞的婚礼。”
“小乞子。”黑煞冷不丁地叫了我一声,我掐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给我闭嘴。
风梭脸色大变,我说这病猫梭天打雷劈都不眨眼,风云万变都不改色,如今这副样子真是前所未见,我倒是被他这脸色给叮了一下。
他这么精明,不知能否诓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