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悲催桃大（下）

岂有此理，我再也顾不得隐藏，飞身一跃，奔向黑影的方位。风梭紧紧跟着我。

落入黑压压的树丛中，我耳聪目明，眼睛发光，能够看到黑夜中的一切，但这黑影却无任何踪迹可循，只有月光穿过树缝洒落一片光辉。

风梭也没了影儿，果真是个多事之夜，这玄影来得突兀，他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本该从一开始就引起我的注意，只因当时思念风梭，外界的风吹草动也懒得理会，只要变得懒散，感官必然迟钝，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教训。可我又不解，跟玄影饮酒时，明明感觉他乃一个不拘小节，豪爽逸致的性情中人，没想到竟会伙同白垩做出这等辱没堂堂侠客之举。

桃大是最不屑与此等辈类交往的，如今被小人所骗，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回到瀑布前，风梭早已回到这里，白垩已经消失。

七色石在风梭手里，他将它递给桃大，“山左伯伯快来了，这事恐瞒不住，你拿着七色石将功补过。”

“只怕补偿不了。”

糟糕，老爹这么快就来了。

风梭只好将七色石恭敬地交给了老爹，无奈地看了看矗在一旁的桃大。

老爹迈开一臂，七色石飞回了洞中，顺利归位。

老爹神情肃穆严峻，我感到压力如山。

“跪下！”这一声厉喝使我一抖。

桃大跪了下来。

“山左桃大，大运山差点因你蒙受巨大灾难，山左家无法容忍你的存在，你且下山离去，从此不要再回来。”老爹说完，转向一边，不再瞧桃大。

我失色，“爹爹，不要！”

我拉着老爹的手臂，试图像以前一样撒娇，爹爹最疼我和桃幺，对我有求必应，可这次他铁定了心肠，不管我怎么哀求，他都不理。

桃大没个声息，仿佛默默承受这场命运。

我也跪了下来，“爹爹，此事因我而起……”白垩能够取走七色石，必定是山右老儿告知其咒语，她才能得逞。

我已想明白，要不是我带风梭去往洞中，他就不会粘上七色光，就不会被山右老儿发觉，山右老儿无法从风梭那里套到七色石的准确方位，只好另寻他策，于是与白垩同谋，便有了白垩接近桃大的一幕，桃大心地纯良，虽说聪明灵敏仅次于我，但却因情懵懂，失了判断力，将七色石的位置和盘说出，这才铸成大错。

“小花，不关你事，休要多言，”桃大终于发声，“爹爹，桃大知错，愿意离山悔改。”

“马上走。”老爹决绝地说，转身离去，从头到尾都没再看桃大一眼。

老爹神威的后背突然变得佝偻，似疲惫至极。

风梭将我扶了起来，我们默默走到桃花树下。我不想再走，再走就要和桃大分离。

我不敢想象，我的生命中若是少了桃大，将会是怎样，就像夜空永远没了月亮，就像白昼不再出现阳光。

我出生的时候，桃大已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小少年了，是他日日陪伴我身旁，教会我一切乐趣，什么打架斗殴，泥土里摸爬，草丛里打滚，唱俗段子，喝大酒，偷看chun宫，都因他的引领，我才接触，如果没有经历这些，桃大说一只玉灵猫，是不可能成长的。

正因为他，我才成长。长得这么健康，这么快乐。

寒天雨天，阴天晴天，他都背着我，抱着我，逗我，生病时是他彻夜不歇看顾我，我被小猫欺负是他抡起拳头将小猫揍得鼻青脸肿，我的功夫从他那儿启蒙，我的玩世不恭也因受了他的影响，他着实比我爹娘还亲，真是不敢想象，真是不敢想象。

“桃大！”我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傻丫头。”他擦干我的眼泪。

“桃大，真的不能转圜了吗，我跟你一起走得了。”

“傻丫头，竟说傻话。”

“山左伯伯只是一时气愤，等他气消了，一定能够转圜的。”风梭劝慰地说道。

听他这么说，我稍微有些宽慰，但随即不知老爹什么时候才能气消，而桃大马上就要离开，鼻子又是一酸。

风梭对桃大说：“小山，你不早就想纵横江湖，逍遥四方吗？正好趁此机会到大千世界游历一番，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桃大爽朗大笑，“不错，倒是天赐良机。我一点都不想当族长，总想法子和老爹作对，这不正好，终于可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实现我一代侠客之光荣梦想的时刻终于到来。”

只有我紧蹙眉头，这两人果真是“沆瀣一气”。

桃大拍着我的后背，“别这样了，你不为老哥高兴吗？”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小幺幺这么调皮，你就把他扔给我一个人了，我不被他烦死才怪。”

桃大哈哈大笑，凑到我耳边悄声说，“风梭会帮你分担的。”

“小山，城市里到处有我安置的住处，你可随意择选，只需报你的名讳，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可有美酒？”

“美酒食之不尽，可以媲美桃花酿。”

桃大眼睛一亮，涎水仿佛要从嘴角流出。

“桃大，”我嘟着嘴看着他，他知我舍不得他，他又何尝舍得我们一家子，他抚着我的后脑勺，“我会来看你的，你也可带桃幺来看我，我们没有分开。”

我点了点头。

桃大走了，夜色未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