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节 不如不见
男人说着披上外套和亭妃下楼,在路边的车行内那辆三手大众静静停在一边。
换了挡风玻璃又重新上漆,这么做的主要目的还是销毁那晚撞人的证据。
红猴同熟悉的车行朋友发烟聊着,亭妃在不远处,发现那张脸长得像螃蟹一样的修车工,不时瞟向她。
她有些厌恶的背过身,换了个松散的姿势。
“明天拿不到车。”红猴回来说。
“哦,反正也不是我要的。”
“我去租一辆。”
“租?”
“怎么了不知道还能租车?”
“当然知道,我是奇怪你真会上心,还要特地去租,还以为你讨厌全天下所有女人。”
“我说了,我和你不一样。”
“非要弄的我不开心吗?你不乐意的事你就别做,也没人逼着你做啊,现在搞的好像是我害你一样,你是个男人,我是女人,怎么敢做不敢当呢?”
见陈亭妃突然发怒,红猴有些惊讶。听到吵声的蟹脸跑过来,大概想劝两句,亭妃一把将他推开,喊了句“滚开啦”,跟着在马路边拦了辆车直接坐了上去。
红猴租了辆MG,他觉得这车开的舒服,坐的人也舒服。在医院齐桥桥换下病服,穿了件墨绿色毛衣,她瘦的像身体无法支撑起毛衣的架子。
不过桥桥今天格外高兴。
来到大门口她又戴上亭妃送的红色帽子,脸上罩着医用口罩。
爷爷有的不放心的陪在身边,但老人已答应了孙女所提的“请求”,无论那请求多叫人心碎。
出院的第一天,她想趁着身体还没那么糟的时候,重新看一遍这个自己活了二十三年的世界。
她想将这世界的所有美景刻入脑海,在病痛来袭时慢慢回味。
别了爷爷,红猴架着太阳镜打开空调,亭妃和桥桥在后座,像对姐妹似的相视一笑。
“想去哪儿?”亭妃问。
“不知道呀,好久没出来了。”
“那随便开吧,开到哪儿算哪儿,我啊也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哪里好。”
“嗯。”
医院的病楼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城市的风光、喧闹、繁忙,行色匆匆的人赶往各自的没有任何称得上特别的地方。
但或许对于齐桥桥来说,普通就是最大的特别。
桥桥像欣赏阿尔卑斯山风景似的对着窗外,不说话,偶尔轻咳两声,口罩后的口鼻似乎要同时工作才能保证呼吸顺畅。
车绕上杨浦大桥,红猴放起了歌,一首他不爱我,一首拥抱。
歌无论增添了车内情绪,无论是好或坏的情绪。
车在桥上行驶,波光粼粼的水面下一群野鸽的影子飞掠而过,运沙船队如急着回巢的蚂蚁般,排着整齐队伍。
“桥桥你这穿真好看。”
“真的吗?”
“我们很像啊,你觉得我好看吗?”亭妃摆出个优雅的面容。
“好看。”
“那不就行了,你也是的。”
“我特别喜欢这帽子,昨晚戴了一夜。”
亭妃拍一下帽檐,那下面是寸发不生的头颅,化疗杀光了青春的痕迹,在拯救生命的同时,也在毁灭生命。
最贴切的词莫过于“饮鸩止渴”了,无疑是喝下毒药来治病。
“哎就这样一直往下开是哪儿?”桥桥突然问。
“这样开的话…我也不晓得,没开过。”
“那就去没开过的地方吧,一直开下去。”
“可你爷爷让你天黑前回去。”
“没关系的。”女人想笑但被刺痛打断,她忍耐会儿待疼痛退去。
车循着一条宽广大道前行,退去了城市丛林的影子,万里无暇的天空看的人很舒服,倦意像可爱的动物般缓慢爬过皮肤,一首《不如不见》轻轻吟唱,齐桥桥好像知道这歌,跟着哼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