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不及了吗？
回国这么久，这还是端木劫第一次来到养母的墓地。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总觉得，不来这个地方，心里的某处还是在固执地认为那个深爱自己的母亲还是活着的。
从头到尾理顺了自己所有的爱恨纠结，现在终于还是要来，见一见这位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如果没有她，不知道被亲身父母抛弃的自己究竟会是什么样呢。
照片上那张清秀的脸依然是离开前的样子，很美很美。
不得不说端木立雄身边的女人，都是美女。那个对不起所有的女人的男人，却拥有了两个很漂亮的女人的心。
不爱，为何还要娶呢？
负了的人，很难面对吧。
所以，养母确实用她的死留住了那个唯一的端木太太的位置。
这么多年，端木立雄有过无数女人，但是从未提及婚嫁。
哪怕是李芊玫。
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负了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端木立雄这么多年来也是过得很辛苦的吧。
“妈妈，你过得好吗？”抚摸着那张冰冷的照片，笑容还是那么温暖，像是过去那般温柔地注视这端木劫，带着万分的关爱和疼爱。
一个把一生都献给了丈夫和儿子的女人。
“我已经原谅了李芊玫，你会怪我吗？”
不知道若她还活着，听到端木立雄那么坚定地说出“此生唯爱李芊玫一人”，会不会同样释怀。
因为说那句话的端木立雄眼里的幸福，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所以，妈妈你也原谅他吧。生前勉强了他的婚姻，如今却用死困住了他的情感。
可毕竟只是困住啊，端木立雄心里爱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动摇过，如今他也不幸福，不是吗？
爱一个人就应该要让他幸福。
·
当端木劫轻轻地将鲜花摆放在墓前时，看到了另一束已经枯萎了，却还能辨出颜色的花。
是养母最爱的百合。
从来都只以为女人都偏爱玫瑰，可是养母喜欢的却是百合。
犹记得，养母生前端木立雄从来都只是让秘书订玫瑰花送给她的吧，这枯萎的百合，会是谁呢？
端木立雄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深爱她的女人最爱的花是百合。
所以不可能是他。
可是，据端木劫所知，养母其实也是一个孤儿，所以才会在街角遇到襁褓中的自己才会忍不住带回来的。
所以，不会是她的亲人。
·
不过，养母总归是开心的吧，至少在这个不孝的儿子五年都没有来看过的时候，还会有别的故人来与之一叙。
端木劫把花仔细地放好，养母向来喜欢整洁，不喜欢丝毫的凌乱。
“妈妈，我放不下西艾。”
这大概才是端木劫今天来墓地最想说的话吧。
放不下西艾，但是那道坎终究还是一道坎。
那个间接害死养母的人，那个身上背负着三个人感情纠纷的人，是自己唯一深爱的女人。
可是，这一次，端木劫真的不想再放下了。
五年前，已经放下过一次。
这一次，既然回来选择面对，便怎么样都不会放下了。
“我知道你恨李芊玫，也更恨李芊玫的女儿。”
端木劫的声音开始嘶哑，甚至有些难以发声，养母离开的那个晚上所有的画面一幕幕又开始在放映，身体开始止不住打颤。
额头上慢慢渗出一些细微的汗珠，缓缓地蹲下身子，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脸色惨白，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身子才慢慢地暖和过来。
秋天，竟是这么冷了呢。
五年来，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端木劫就会止不住地颤抖，总是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可是，这一年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难道是养母在惩罚自己吗？
“妈妈，你还是怪我的，对吗？”
怎么会不怪呢？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爱着她最恨的女人，一个又爱上了她最恨女人的女儿，又怎么会不怪呢。
突然，从来没有过的绝望从心底升起。
难道说，好不容易坚定要跟西艾在一起的心，终究还是不得不放弃？
不…。。为什么会这样。
·
“昨天去三角坡了？”
周末，大清早的，难得端木立雄还没有去公司，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端木劫也有些震惊，毕竟，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在自己回国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陪自己吃饭。
以前，养母在的时候，也只是很少的时候会留在家里吃。
可养母总是很固执地为他留下一副碗筷，哪怕那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会在这张桌子上吃一顿。
养母走了的这几年，端木劫不在家，也不知道端木立雄一个人会不会在家里吃。
不过，应该是和他的那些情人在一起吧。
但是没有李芊玫。
端木劫还是知道的。
所以，当那天晚上端木立雄那么坚定地说到李芊玫的名字，端木劫还是很震惊的。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居然也会有那么唯一一个深爱的女人。
·
餐桌上，家里的阿姨也摆上了三幅碗筷。
只是，从前是养母为端木立雄摆。
如今，是端木劫为养母摆。
不过，端木立雄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自顾自地拿起了吐司，一边吃着，一边盯着手上的财经报纸，只是在端木劫入座的时候轻微的瞥了一眼。
尽管两个人说话很少，但是端木劫还是清楚地感觉到，自从那个端木立雄说了真心话的晚上过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好了很多。
甚至于，比养母在的时候，更加有种……父子的感觉。
父子，这个词，端木劫也从来没有想过。
毕竟，对自己有亲情的人只是养母，而不是这个名义上的养父。
但是养母走后的这几年，端木立雄也一直以父亲的名义在资助着在国外的自己，能给的也都给了，除了亲情。
这么近地坐在一起吃早餐，在别人眼里也许很正常，但是对于二十二岁的端木劫而言，还是特别稀少。
端木立雄的眼睛并没有离开手中的财经报纸，但却问了端木劫这个问题。
端木劫又一次震惊了。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似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从来不会过问自己的任何事情，何况是行踪。
一向都是各活各的，端木立雄只是每一个月派财务划账给端木劫的卡上，然后彼此相安无事。
“你妈妈肯定会很开心吧。”
端木劫的叉子险些掉在盘子上，把切牛排的刀子轻轻放在盘子里，然后故作平静地拿起了桌上的牛奶喝着。
这是自那个晚上之后，端木劫第二次觉得端木立雄也是有感情的。
不过，他不是唯爱李芊玫吗？又怎么会在意养母的感受呢？
但…。。也许就是那种愧疚感吧。毕竟，那是他的原配。
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不娶，甚至没有再去见过李芊玫。
在国外，这件事情其实端木劫也一直都有在偷偷关注的。
若不是端木立雄确实没有再和李芊玫发生过什么，端木劫肯定早就回来愤恨地为养母讨回公道了。
可是，上次在医院看到的那辆车，确确实实是端木立雄的。
那一百万……尽管是经过自己的账户拨给医院的，但不必查，也肯定是端木立雄做的。
所以，是终于等不及了吗？
以至于，那天晚上那么坦白自己的感情，然后，现在如此来讨好，真的只是因为迫不及待要跟李芊玫在一起了吗？
不…。。端木劫深吸一口气，他不愿意再去想得那么糟糕。
毕竟，现在饭桌上吃着早餐的他，不是很像父亲吗？
端木劫有些嘲笑自己，居然有些贪恋这种感觉。不应该是对这个害死自己养母的男人恨之入骨的吗?
为何在知道他所做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深爱的那个女人，而他的婚姻也是被养母从头到尾束缚之后，却那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呢？
可是，如果他真的要再和李芊玫在一起，又真的能够接受呢？
不……
端木劫离开了餐桌，就像以前端木立雄对他一样，冷冷地，一副好不耐烦的样子。
身后听到餐桌上刀叉切到空盘子上面发出的轻微的颤抖声音。
终究还是不能够接受的吧。
毕竟，那是养母用生命换来的——唯一的端木太太位置。
·
医院里，李太太终于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着了，凌墨尘也在西艾的坚持下离开了。
只剩下了聂小芯和西艾。
尽管西艾一直都是冷着脸，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聂小芯知道，她有话要说，而且是只想对自己说。
两个人多年来的感情，这自然不必明说。
聂小芯甚至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果然。
“我妈妈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西艾瞬间没有了刚才那种对母亲焦急的神情，只剩下一丝淡淡的嘲讽。
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聂小芯。
这么重要的事情，端木劫第一个告诉的竟然是聂小芯。
看来，聂小芯在端木劫的心里果然是不一般。
甚至超过了当年自己在他的心里吧。
但是更让西艾觉得想要嘲讽的是，这个于自己如此重要的聂小芯，居然瞒了自己这么久。
“嗯，端木劫告诉的我。”
事到如今，聂小芯也不打算再瞒下去。当时候，是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控制下，端木劫蜷缩在墙角，然后很虚弱地说出了一切。
也是那一天，聂小芯才彻底地确定了，端木劫不可能过得了那道坎。
而那道坎，如果被西艾知道，受伤的必然是西艾。
所以，聂小芯才那么坚定地选择陪端木劫演那一场戏。
“那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而你却可以告诉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