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凛然莫犯
方雨对乔墨一直是逆来顺受，乔墨也习惯了方雨对他的逆来顺受，此时方雨这副嘲弄的表情，简直就是对他乔墨的挑衅。
乔墨也瞪起了眼睛，脸上呈现怒容的同时，握紧了双拳。
闻天和张让离得近，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准备离座，虽然不好在班级明着帮乔墨打自己的同学，不过拉偏架还是可以的。
“哼！”方雨突然来了这么一声。
冰冷威严的气场一下散发出来，就连稍远一些的同学也激灵一下。
乔墨吸了一口凉气，他在方雨面前，从来没害怕过，这阵子心底生寒，直觉告诉他，此时他若是坚持找方雨的麻烦，只会是自找麻烦。
刚要准备离座的闻天和张让一屁股坐了回去，他俩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方雨不是第一次被他们归拢，可此时发出了这么一声“哼”，竟然会唤醒心底的恐惧。
“怎么回事？乔墨，你不回自己的座位上去，想干什么？”
一声严厉地呼喝，叫醒了有些发呆的乔墨。
是教地理的莫老师进来了。
莫老师是一位不到四十岁的女性，一张脸板得跟铁板差不多，加上皮肤黝黑，好多学生背地里叫女包公，乔墨对她也怵这么三分，忙拍拍方雨的肩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也不给方雨扶椅子，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方雨目送乔墨回到座位，然后弯腰扶起椅子，缓缓地坐下，虽然是无声地完成这一过程，但全班同学都发现，这一阵子方雨不但动作敏捷得像武林高手，并散发着凛然不容侵犯的气场，生生镇住了乔墨、闻天、张让，这太令人意外了！
莫老师仍黑着脸，冲乔墨哼了一下，说道：“我们开始上课。”
方雨经过课间休息，精神好得不得了，此时全班同学目视前方，方雨又看不到自己，因此无人发现此时的方雨，目光灼灼，今非昔比。
因为上课变得格外轻松，因此方雨能够分出心神，回想着刚才在小睡时的梦境。
一个陌生、同时又很熟悉的自己，漂浮在一片虚空当中，双腿散盘而坐，双手分摊在两膝至上，静静地吐纳，一开始呼吸绵绵，若有若无，似乎连思维都放空了，恍兮惚兮，入静不知多长时间，慢慢感受到全身经脉交错流动，如涓涓细流，片刻膨胀到大江大河一般奔腾咆哮、沸腾，全身的筋脉鼓荡。
在这个状态之下胶着了一阵，全身的沸腾感突然如决堤一般朝着小腹涌入，整个小腹如同烧旺的炉火，大有越燃越旺之势，当小腹被热力充满时，似乎不能再盛下越来越多的热力，开始朝着胸口上升。
突然眼前一亮，方雨发现自己是站着的，他记得自己明明正靠着椅子小睡；这个玄之又玄的梦境被乔墨打断，心里无缘由地感到非常愤怒，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外放的气场，能够对旁人造成精神上的压迫感。
方雨平复一下心境，叩齿，将满口津液分三口咽入，咽的时候使用很大的力度，意念将津液送入丹田，每咽一口，都发出咕咚声响。
这……自己是如何懂得这套法门的？这不太像自己！
方雨仔细的体察了一下，小腹内一团温热的感觉，是真是存在的，也就是说，刚才梦境中的一切，跟月考前一晚玩笔仙时发生的奇遇一样，是真实发生的，自己并没有真的入睡，而像是传说中的“入定”；这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来得太快，虽然一开始给了方雨惊喜，但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方雨回想起刚才的梦境，这种奇妙的感受，是从来没有过的，欲罢不能，重新微合二目，尝试着再回到刚才的梦境中去。
尝试了几次之后，不但没能回到刚才的梦境，就连自己发生了这些变化之前上课时总爱昏昏欲睡的状态也不见了，精力充沛得有一种膨胀感，听老师讲课，也觉得无比轻松。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方雨的心情还算不错。方雨的午饭，是两个馒头，一份炝土豆丝，这是食堂最便宜的饭菜；方雨的饭钱，一个月只有一百五十块，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均每天只有五块钱的饭钱，只够天天吃素，因此方雨很瘦弱，一米七挂零的身高，体重只有一百零几斤，校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没办法，寄人篱下的生活往往是这样。
“方雨，饭卡借我使使！”一个巴掌啪的一下打在方雨的肩膀上。
方雨揉了揉被打疼肩膀，回头一看，乔墨在中间，闻天和张让分列两旁，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方雨经历过笔仙事件之后，身心发生了一系列变化，心情好了很多，这个变化又跟这仨小子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也不加以计较，从裤兜里摸出饭卡，递了过去，用祈求的语气说道：“钱不多，多给我留一些，要不，我该饿肚子了。”
此时方雨知道乔墨不甘心上午反而被自己的气场压制的事情，此时前来试探。方雨性情虽然倔强，但又比较谦和，不愿意加以计较，因此收敛精神，使乔墨以为，方雨还是原来的方雨。
“切，小气。”乔墨一把抢过饭卡，刚一转身，被林菲堵个正着。
“拿来！”林菲将手一伸，虽然嫩手纤纤，却能让乔墨动弹不得。
闻天和张让一见到林菲，同时咽了一下口水，目光多少有些流氓了。
乔墨发现了俩伙伴的变化，先踢了闻天一脚，接着往张让的肩膀上捣了一拳，这俩小子赶忙别过脸去，不再看林菲。
“拿来什么？”乔墨眨了眨眼睛。
林菲也不跟他废话，硬是从乔墨手中夺回方雨的饭卡。
“你连方雨的饭钱都抢，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你爸开煤井，这钱挣得跟淌海水似的，你每天从手指头里漏下来的钱，都够方雨吃喝一个月的了，你还做这样的事情，堂堂一个男人，也不嫌害臊。”林菲气愤道。
“开个玩笑嘛，怎么叫抢呢，是方雨愿意给我的，是不是方雨？”乔墨笑嘻嘻地看着林菲。
“乔墨，还有你，你。”林菲懒得跟乔墨继续纠缠，挨个指了指三个人，继续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当心没好下场！”
“嘻嘻，谢谢你吉言。拜拜，不送，好好护着你的儿子吧。”乔墨先是冲着方雨做了一个拇指向下的手势，接着双手插兜，身后跟着闻天和张让，流里流气地走出食堂。
“你……”林菲被乔墨最后一句话噎得粉面通红，却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方雨在一旁小声说道。
“怎么，为什么这么说？”林菲回头看着方雨，脸色缓和了下来。
“要不是因为我，怎么会被乔墨恶心。”方雨说话的同时，将自己的这份饭菜往身后推了推。
“算了，我怎么会跟这么一个流氓计较……哎，你就吃这个啊！”林菲终究眼尖，看到了方雨的饭菜，伸手捧起来，再抬头看看方雨，“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在吃这样的饭菜。”
“没什么，我……我不太喜欢吃肉的。”方雨讪笑。
“我不信，记得咱俩还是邻居时，你管你妈妈要肉吃，哭得左邻右舍都能听到。”林菲说到这儿，眼中已然有了泪花。
“我……”方雨尴尬地左右看看，“别说了，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等着。”林菲说着端着属于方雨的饭菜，转身冲打饭窗口走去，方雨没能叫住她。
等林菲再回来时，一手端着一盘炖鸡块，另一手端着一小盆米饭，放在方雨身前的桌子上。
“刚才的饭菜呢？”方雨咽了一下口水问道。
“别问了，你把这个吃了。”林菲坐下，双肘压在桌沿上。
“这怎么好意思？”方雨恨不能用双脚硬踏出一道地缝，狠狠地钻进去。
“其实……你家的事情我早听说了，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帮帮你。”林菲斟酌着说了这句话。
方雨使劲抿一下嘴唇说道：“没事，你的意思我懂，好，我吃，算我欠你的。”
“先别说欠不欠的，以后乔墨再找你麻烦，你跟我说，我也帮不上你什么。”林菲一提起乔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事，同学之间闹着玩罢了。”
林菲对方雨的话颇不以为然，说道：“哼，今天要不是我，就算乔墨把饭卡还给你，里面的钱也怕是肉包子打狗了，你看你瘦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呵呵……”方雨笑笑。
“你还笑得出来，不行，我得看着你把饭吃了，免得乔墨又回头捣乱。”林菲说完，双手交叉在胸前，直直地看着方雨。
“林菲，你这么看着我，我……我咽不下去！”方雨有些难堪地说道。
林菲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有些让人脸面过不去，犹豫地说：“可是我怕乔墨来捣乱，你又要挨饿了。”
“不会的，这阵子乔墨只怕是带着闻天和张让上网吧了。”
“嘻，看来你对他们还很了解吗！”林菲一笑。
“是是，闻天和张让跟我住一个寝室，我对他们还是比较熟的。”
“哼，欺负老实人，还是熟人、同学，恶心。”林菲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为我的事生气了，我没事的。”
“哎，他们要是再欺负你，告诉我。”
“你一个女孩子，能把他们怎么样？”方雨一想到自己居然要一个女孩子出面保护自己，难堪得有些眩晕，这饭菜越发难咽。
“其实乔墨他……嗨，还是不说了，反正乔墨见到我就老实，为什么不能好好利用这一点呢。方雨，想不到，你还真挺有潜力的，我还以为……”
方雨知道林菲说的是这次月考，这是打死方雨，也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就好比偷了人家的钱，到头来人家还来关心自己，惭愧啊惭愧！
“要考大学了，我不努力只怕是不行了。”方雨讪笑。
“那……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怎么说呢，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吧。”林菲爽利地冲着方雨竖起拇指。
“谢谢。”
说到这里，二人似乎没什么话再往下说了。
“那……再见，我回班级了。”林菲站起身，冲着方雨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转身出了食堂。
方雨吃完林菲换给他的饭，竟然没吃饱，这可奇了怪了，这些饭原本能使方雨吃撑了，现在呢，胃就像是一个强劲的石磨，无论吃下去什么，哪怕是石头，瞬间就会被碾压得无影无踪。
吃饭这些饭，方雨还是饿，从裤兜里摸出林菲帮他夺回来的饭卡，再去打饭，方雨舍不得买饭和菜，只得买四个馒头和一些咸菜，将就着吃完。
还是饿！
方雨紧了紧腰带，算了，虽然还是吃完就饿，可是手头太紧，没办法。
当方雨走出食堂，朝着教学楼方向走去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乔墨他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