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合剌赤惕人
从棕熊爪下逃出升天的众人看着暴怒的熊瞎子挟惊雷之势扑向周虎赫,他却如同惊傻了一样,不由得焦急大吼,朝他比手画脚。札兰图老人浑黄的眼睛里溢满痛惜,不忍的低下了头。
外界的喧嚣并未影响周虎赫的心境,他冷冷地看向扑上来的狰狞老熊,心中并未觉得恐慌,满脑子思量得竟是这头畜生怕有半吨重吧,不愧是老林子里横行无忌的孽障!
与此同时,在长期训练而形成的条件反射下,周虎赫拔枪、点射,一连贯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子弹撕裂空气贯穿目标。
小口径子弹、近距离射击,杀伤力难免会不尽人意,尤其是对上皮粗肉厚的黑瞎子,就要讲究技巧了。自卫手枪打出的两颗子弹准确的击中目标,十米距,一发击中左眼,一发自上颚贯穿脑颅,火yao爆燃产生的化学能量推动合金弹头,把棕熊的脑壳开了瓢,雪白的脑浆混着汩汩地鲜血流出,冒着丝丝热气。
庞大的熊躯在惯性作用下重重扑倒,砸得地面一阵颤动,发出的巨大响声盖过了人群的嘈杂。
周虎赫冷漠的环视一圈被惊呆的狩猎者,这群穿着破破烂烂的家伙完全傻掉了。他们神色敬畏地看着耸然屹立的巨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札兰图瞪大眼睛,花白的长胡子随着合不拢嘴巴微微颤动,满口黄牙清晰可见。本来以为必死的小伙子竟然毫发无损的站着,而让部落百余男儿围杀半天的棕熊却死去了。尤其让他震撼的是那个外族少年不费吹灰之力,仅仅抬了一下手,凶残的老熊就奇迹般的倒下了。
“忽喇!不,慈悲的长生天啊,啊!……”窝儿歹的凄厉惨嚎吸引了札兰图的注意,躺在雪地上的忽喇**着上身,壮硕的胸膛深陷,折断的胸骨森白,鲜血涂红了地面。
“窝……儿歹……好……好……活、嚯呵……”忽喇满是污血的手臂颤抖不止,断断续续地说道。短短几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含糊的吐出最后一个字后,一丝神采从他细狭的眼睛中溜走。
“忽喇安达,不!啊……”大颗的眼泪涌出,窝儿歹仰天长嚎,声音凄厉无比。
“窝儿歹,我的孩子,安静下来,抚平你心中的悲伤吧……”札兰图走上去,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窝儿歹的脸颊,干燥粗糙的大手仿佛带有神奇的魔力,带给人镇静和安详。他轻声地娓娓说道,抚慰情绪激动地窝儿歹。
“祭司、叔父,忽喇去了无忧的天国,永远离开了……”窝儿歹恍惚地说道。
“孩子,在这星天旋转,群雄征战的年代,生生死死都是长生天的旨意,血火萦绕着人间,永恒的天国也许是最好的归宿,。忽喇,长生天眷顾他,永恒至大!”札兰图低声说道,言语中饱含沧桑,五十年的人生经历,悲欢离合、生死贱贵早已见惯,察人情知天命,一切都看淡了。
“慈悲的长生天,您全知全能,由你见证吧,我,窝儿歹此生将征战不止,定要叫合剌赤惕的人民摆脱饥饿、死亡和病痛!忽喇,我的安达!”窝儿歹突然站起来,举着忽喇染血的皮袍向天盟誓,几滴鲜血滴溅在他黢黑的脸颊上,仿佛是忽喇在天国的响应。
这是少年的梦,两个少年的梦,现在窝儿歹却要背负起两个人的理想远行,天国中还有一双眸子静静地注视他,庇佑他。
“窝儿歹、巴塔,你们将忽喇的身体收好,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札兰图沉静的向众人吩咐道,脱离死亡威胁的狩猎者们恢复了镇静,在各自头人的指挥开始行动。
札兰图注视着被抬走的忽喇,心情烦躁起来。雪前与篾儿乞人的战争中老族长不幸受伤,很快就离开人世。合作二十多年的老伙计死去,札兰图说服各氏族头人和族内的把阿秃儿,总算把年轻的忽喇推上了莫贺咄之位,暂时维护部落的统一。谁料仅过去数十天,年轻的小鹰折翼熊掌,族内又将风云激荡。
札兰图摇了摇头,把心中的烦恼甩出。他走到周虎赫的身边,用手势比划,表达出邀请客人的意思。天已经渐渐黑了,札兰图相信这位神奇的少年人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并且接受邀请。
周虎赫茫然的看着野人们忙忙碌碌,直到长胡子老人向他做出邀请姿势后,一颗心才算放下。他微笑着颔首应允,恭敬地向老人表示谢意。等到长胡子指着地上的棕熊时,周虎赫爽快的表示“猎物是大家的”,赢得了札兰图的赞赏和猎人们的崇敬,野人们纷纷向他致敬。
围猎者们很快就收拾停当,硕大的棕熊被绑在木筏上,由六匹健硕的马儿拉着。野人们的马匹也让周虎赫很感兴趣,他们拥有很多马儿,并不高大,但体态很健美。大多数马儿没有鞍具,简陋的马镫都是由皮革制成,少数貌似头人的坐骑套有破旧的马鞍,脏兮兮的。
真他妈的穷啊,北疆少有!周虎赫撇着嘴思量。
待到札兰图牵来一匹马给周虎赫,示意他跟随大家走时,周虎赫指着山后比划一阵,然后跑向林子里。
猎人们安静的守在马儿边等候,叽里呱啦地低声交谈着。不一会儿,一阵莫名的声音从山后传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伸长脖子看向山麓,最后一抹夕阳投射在山脚处,鲜红一片,一辆血红的怪物发出恐怖的声响缓缓驶出。
人群掀起轩然大波,合剌赤惕的勇士们顾不上身体劳苦一天带来的酸痛,他们发出恐惧的呼号,匆乱的操起弓箭武器。
周虎赫小心的驾驶着雪地车,避过凸起的山石,慢慢开向野人们。
怪物向自己奔来,发出呜呜地吼叫,无可阻挡,站在前方的合剌赤惕猎人们惊恐的扔出手里的木棒,如同没有苍蝇般乱窜奔逃,整个队伍一片混乱。
札兰图只觉手脚一片冰凉,目光呆滞地看着怪兽慢慢靠近,心中一团混乱。雪地车靠近后,透过挡风镜,札兰图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清醒过来。
这时,猎人们也看清楚跑来的怪物上坐着一人,正是刚刚离去的外族人。他们傻傻地看着自己能跑的雪地车,瞪大了眼睛。
一名瘦弱的少年向着雪地车跪了下来,喊着长生天保佑,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跪下祈祷。
“嗨,可以走了。”周虎赫坐在车内说,一边比手画脚。
合剌赤惕的猎人们怀着敬畏给神物让出一条路来,他们恭谨的注视乘坐神物的周虎赫。
在札兰图的呼喝下,队伍迎着夕阳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