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战云密布
结盟,还是不结盟,狄喻在心里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理智上,他认为周虎赫的提议是符合念唐寨长远利益的,通过结盟,轮换派遣寨中的丁壮前往合剌赤惕部生活、训练,不仅可以有效地提高山寨骑兵成熟的周期,而且还能锻炼壮丁们的意志,开阔他们的眼界。
但是,感情上他又有些不舍。一方面,把自己的儿郎交给外人,尽管这个外人品德看似不错,终究让人难以放心。另一方面,外边的世界充满了危险,子弟们说是送过去训练生活,谁敢保证不会发生争斗,造成人员死亡。
“周郎,此事关系甚大,老夫也不能草率的作出决定,稍后我会召集寨中的长者和军官,与大家公议后再给答复,望你海涵!”狄喻想了想,抬头说道。
“无妨,结盟之事不可轻率,狄公持之以稳才是正道。”周虎赫笑了笑,不再继续谈论此事,而把话题转到了居家生活上。
小半个时辰后,晚宴开始了。随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方桌,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在狄喻和杨衡的坚持下,周虎赫坐到了上座。晚宴的菜肴其实很简单,都是一些时鲜野菜,鸡鱼肉蛋,味道虽然也不错,但是与后世的美味相比,还是不值一提的。但是周虎赫却吃得很香,也很高兴。
值得一提的是晚宴上的酒水,不再是果酒,而是粮食酿造的白酒。这些农家私酿的烧酒,度数低,也很浑浊,但却让周虎赫很欢喜。他特意交代,让念唐寨以后多酿白酒,用来交换牛马牲畜,此物他另有大用!
晚宴结束时,一轮圆月斜挂在东天,清冷的月辉给大山穿上了一件银色外衣。远空中,野狼的长嗥,猫头鹰的啼鸣,此起彼伏,在夜色下奏起了一支蛮荒交响乐。
宴席上,周虎赫来者不拒,灌下了十几斤清酒后,终于光荣的倒下了。不得已,狄喻只好唤来几名少年,搀扶着满嘴奇怪言辞的周虎赫下去休息。在少年们的服侍下,烂醉如泥的周虎赫迅速进入了梦乡,那里有他所思所想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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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窗外晨曦初露,鸡鸣不已。室内的木床上,周虎赫微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他摇摇头,片刻后才忆起昨晚的经历,轻轻靠在床头上,伸出手揉着太阳穴,让宿醉后的大脑尽快恢复清醒。
一刻钟后,周虎赫收拾妥当,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整洁干净的地面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他走出大门,看到院前的操场上聚集了许多正在认真打熬身体的寨兵。他们光着膀子,露出上身结实的肌肉,浑身布满汗水,但却无比认真的在锻炼。
“早啊,周兄!”就在周虎赫出神的看着前方时,折彦冲来到他身边,微笑的问候道。
“早安,折兄。”周虎赫笑道。
“周兄,你想知道昨晚我们商议结盟之事的最终结果吗?”折彦冲双手背在身后,丰神如玉的远眺苍山,漫不经心道。
“呵呵,折兄先莫说结果,让我猜一猜。嗯,长辈人中肯定有人反对,有人赞同,但是最终决定权却在狄公和杨公二人之手,显然他们认为我的这个提议符合念唐寨的长远利益,会力主结盟之议,!至于中青年武官,平时没少受胡虏的鸟气,这次有机会报仇雪恨,大都应该赞同结盟吧。当然,肯定也有不少人怀疑我的用心,不过你和广弼一定会为我开脱。最终的结果嘛,我料你们会提出一些关于结盟的详细条款,而且第一批前往合剌赤惕部的寨兵肯定不会太多,你或曹广弼会有一人前往,对否?”周虎赫稍作思考,胸有成竹的说道。
当周虎赫的话音落下,折彦冲转过头,惊骇地盯住他:“周兄,难道已经有人向你透露我们商议的结果了?是不是曹广弼,不对,广弼一直没出来!难道是狄叔和杨叔?”
“哈哈,折兄未免也太小看某家了!这等事情我稍加分析便能猜到,何须别人告知?!任何事情都会有蛛丝马迹显露在外,只是很多时候当事之人没有注意罢了。”周虎赫得意的笑道,旋即把他猜测的依据向折彦冲一一道来。
“原来如此,周兄真是天上的人物啊!彦冲佩服。”折彦冲心悦诚服的感叹道。
就在两人闲聊时,山寨迎来了一队急切的信使。他们由两方的士兵组成,每个人都一脸焦急,满头大汗的样子,张嘴就说要找周虎赫,轮值的寨兵们哪敢阻拦,赶紧打开了大门放他们进来。
“首领!忽必烈首领!出大事了!”操场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正在用心操练的众人停下来,齐刷刷的看向来人。
“扯尔歹,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巴里岱和颉质略竟让你进山充当信使?”周虎赫的心猛然一沉,大步走下去,站到扯尔歹面前厉声问道。
“忽必烈首领,战争恐怕又要爆发了!你还是赶紧下山吧,带领大家还击阿鲁剌惕人的挑衅。”扯尔歹脸色沉重的答道,此刻他心急如焚。
“阿鲁剌惕,这不是蒙兀人的部落吗?扯尔歹,我们何时招惹了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周虎赫听到是个陌生的蒙兀室韦部落,不由得皱起眉头,心生疑窦。
“周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与念唐寨有血海深仇的正是这个阿鲁剌惕部。他们游牧在附近的河川草地上,人马众多,兵众上千,甚为嚣张。”折彦冲脸色一滞,缓缓说道。
闻言,周虎赫感到莫名一喜,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狗#娘养的杂种!老子还没来得去寻你们的晦气,你们倒好,这就急着赶死来了!折兄,劳烦你去请狄公、杨公和山寨的诸位掌事人前来议事。”
“明白!快来人,去把各团的团尉招来,萧铁奴,你立即去找杨叔,让大家来会议厅集合,山外出了事!”
片刻后,念唐寨的会议厅内。
扯尔歹站在众人面前,朗声说道:“昨日,首领进山后,我们派出了六队哨骑前往周围地区巡查,这是合剌赤惕部驻营的军事习惯。半个时辰后,五队哨骑先后回来了,可是最后一队却久久未归,巴里岱百户担心不下,于是下令让胡沙尔虎和答亦儿两人带了一百人去搜索。搜索队向东走了十几里,在河滩的草地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大家越过河流,找到了许多杂乱的马蹄印儿,还有斑斑的血迹。当时,众人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士兵们很快在洼地里发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正是失踪的哨骑队一员,而其他四人却未见踪迹!胡沙尔虎和答亦儿商量了一下,一边命人回去报告巴里岱百户,一边扩大搜索范围,寻找另外四人,最后在一片矮树林里发现了一名受伤的哨骑。据他所说,这支哨骑队在河边遇上了几十个骑兵,还没来得及上前搭话,言明身份,就遭到了对方的攻击。五名士兵,一人当场死亡,剩余的四人分头逃跑,似乎只有他摆脱了追兵。真相大白后,天色已晚,上山不便,巴里岱百户只好命令大家加强戒备,等候天亮后再来报告首领。”
扯尔歹说完,室内陷入了可怕地沉寂,周虎赫一脸阴鸷的眯起细狭长眼,眸子中闪烁着危险地冷芒。